“那便好?！被实鄞蛄恐畠?，含笑道，“你之前帶她回來時，哭得比下雨還要厲害，可把朕和你母后、你兄長都給嚇壞了呢?！?/br>
    “……”明曇有些尷尬地沉默了一會兒，咕噥著說，“我是擔心她嘛?！?/br>
    “好，知道你與林大姑娘最是情同縞纻?！被实叟牧伺拿鲿业募?，“朕也定會為你、為她都討一個公道的，龍鱗放心罷?！?/br>
    “……嗯，多謝父皇。”明曇勉強勾了勾唇角，心中卻并未因此而輕松幾分。

    雖說她對動手之人心知肚明，但卻總歸沒有掌握到切實的證據(jù)，唯有將事情盡力鬧大，逼其自亂陣腳，或許方有一線轉(zhuǎn)機……

    只愿禁軍能夠搜查出些許馬腳罷。

    ……

    凡有資格參與秋獵的，不是身份高貴的王公宗室，就是在朝中舉足輕重的官員臣子。他們耳目眾多，只需稍作探聽，便能把今日的變故了解到七七八八。

    提前帶秋羚回到營地的裕王世子明斐，自然也同樣身在其列。

    不曾想，在自己離開林場之后，竟然還發(fā)生了這樣驚險的事情——明斐想想就覺得心有余悸，又念及九公主轉(zhuǎn)贈獵物給自己的人情，不由擰起眉毛，轉(zhuǎn)身披了外衫，撩開營帳便往外走去。

    他老爹裕王此時仍蹲在帳外，對兒子帶回來的秋羚嘖嘖稱奇，一邊研究它后腿上的傷勢，一邊長吁短嘆：“哎喲……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念叨著念叨著，忽見明斐行色匆匆地走出來，滿臉嚴肅，似是要立刻外出的樣子。裕王不禁一愣，起身沖對方道：“臭小子，你這是急著要去哪呢？”

    “去面見陛下和九公主，”明斐并無隱瞞之意，回答道，“之前已同父王說過了，九公主把這頭秋羚轉(zhuǎn)贈與我后，便允了兒臣與阿矜率先回營。”

    “嗯，本王記得，”裕王微微蹙起眉，“但這也不至于讓你特地前去面圣……”

    “不曾告知父王的是，兒臣在回來的路上，還抓住了一個行跡十分鬼祟的太監(jiān)，并將他盤問了一番?！?/br>
    明斐道：“雖然當時未曾聽出什么破綻，但兒臣以為……九公主在那之后險些遇難一事，定然和那太監(jiān)脫不了干系！”

    他語氣果斷，目光堅定，儼然心意已決，看得裕王不禁將眉頭皺得更緊，沉默半晌，方才嘆息似的說：“此事盤根錯節(jié)，難窺全貌，你大可佯作不知，又是何必要蹚這趟渾水……”

    “父王曾教導兒臣，我輩習武之人，熟讀兵法謀略，自當恩怨分明?！泵黛车卣f，“九公主既對兒臣有恩，那么，在她有難處之時，兒臣又豈能坐視不理，去做那種辜信負義的小人呢？”

    他字字句句里滿盈固執(zhí)，聽得裕王竟是不由一愣，登時有些啞口無言。

    沉默良久之后，在明斐攏了攏外衫，正要轉(zhuǎn)身而去時，他卻伸手擰了擰眉心，忽然叫停了兒子的腳步，說道：“等等?！?/br>
    明斐頓了頓，回頭看他，眼中泛起明顯的狐疑。

    裕王哼笑一聲，快步上前，一巴掌拍上兒子的后肩，朝他吹胡子瞪眼：“不是要去幫九公主破案嗎？還愣著干嘛，走啊！”

    ……

    父子倆都是練武練慣了的，腳程不慢，但來到皇帝的營帳附近時，不遠處卻早已有了不少探頭探腦的人，約莫有一半都是想來看看究竟出了何事的。

    而不知道為什么，皇帝竟然也對這些人假作不見，任憑其在旁圍觀……這倒真是稀奇。

    明斐不著痕跡地連連擠開幾個人，湊到中央，尚未定睛去看，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高亢的馬嘶，將他差點嚇得一跳。

    “你們看那兒！那匹馬是怎么回事？”

    有人如此驚呼，明斐便也順勢轉(zhuǎn)頭。只見一匹黑馬被拴在一根實木圓柱上，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正在不停地踢動四蹄，或干脆用腦袋狠狠撞向木柱。

    “咚”、“咚”，一聲接著一聲，看上去詭異萬分，令人背后都不禁泛起幾分森森冷意。

    明斐仔細看了兩眼，心下頓時了然。

    這就是九公主的那匹坐騎，它竟當真瘋成了這樣！

    難道那御馬苑是故意把這種得了癲癥的馬，分到九公主手里去的？

    他想起那個陳太監(jiān)所自報的家門，不由心思電轉(zhuǎn)，抬眼看向站在黑馬旁邊、正冷冷盯著這頭畜生的明曇，剛準備揚聲說話時——

    “陛下，請容妾稟?！?/br>
    一個語氣平緩的女聲傳來，音色好似山泉泠泠般動聽。明斐訝異扭頭，便見一名身穿秋香色宮裝的妃嬪正款款上前，眉眼如畫，儀態(tài)端莊地沖皇帝深福一禮。

    “嬪妾入宮之前，曾與家父學過一些辨認馬類的法子。”瑛妃說，“方才就見這馬舉止異樣，實在古怪，其中似是有些蹊蹺……不知陛下可否準妾靠近些，仔細相上一相，或可能夠看出它是為何而突發(fā)癲狂。”

    皇帝瞇了瞇眼睛，望著主動請纓的瑛妃，不動聲色地說：“相馬這件小事，何須讓你親自來做？隨便差個御馬苑的太監(jiān)過來便是?！?/br>
    然而，在他這話出口之前，旁邊的人群里便已然傳出了細微的竊竊私語聲。

    “這就是瑛妃娘娘？唉，倒誠如傳聞那般美貌端方，但可惜……”

    “是太仆寺馬廠那個許協(xié)領(lǐng)的女兒吧？嘖嘖，身為一宮主位，居然上趕著認馬？倒也不嫌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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