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這短短幾字，竟叫明暶的眼眶都略微泛起紅來。她生生忍了半晌，才抿起唇角，重新露出一個深深的笑來，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么些年，她并非不知明曇的有意疏遠(yuǎn)，也不是沒有在夜深人靜時(shí)獨(dú)自望月，默默懷念過那個對誰都極盡溫柔的三皇姐。

    但捫心而問，作為一個不受寵的公主，身在宮闈本就兇險(xiǎn)非常，又何況是嫁往千里之遙的草原深處？

    她也是會害怕的。她只能旁觀三皇姐鳳冠霞帔，替自己嫁往遙遠(yuǎn)的羌彌。

    所以，即使是瑛妃薦女和親，并非自己所為，可明暶卻依然對明昭心懷愧疚。故而也不敢再去打攪與其關(guān)系更好的明曇，只得一個人默默在宮中獨(dú)行，直至如今。

    ——不過還好，今日巧合下的相見，終是正好給了二人重修舊好的良機(jī)。

    “從前我事多繁忙，也因昭昭姐的事情而對你有所偏見，這都是我的錯處?！?/br>
    明曇嘆息一聲，主動說道：“希望你能原諒，阿暶。”

    “不，曇兒其實(shí)并沒有錯……這宮中的是是非非太多，哪有那么容易說清？”

    明暶搖了搖頭，烏發(fā)間的白菊也在動作間微顫了一下，顯得尤為純潔無暇。

    “若是真論起來，我也同樣欠昭昭姐一個道歉，”她嘆息一聲，悵惘道，“卻不知何時(shí)才能……親口說與她聽……”

    “總會有機(jī)會相見的?！?/br>
    明曇垂下眼睛，拍拍她的手背，也不知是在安撫明暶，還是在安撫同樣與明昭分別多年的自己。

    “天承永遠(yuǎn)是她的故鄉(xiāng)，而你我……也永遠(yuǎn)是她最好的姐妹啊?！?/br>
    第69章

    與明暶的心結(jié)解開后， 明曇也覺得心中某個難以察覺的地方陡然一輕，就像是高懸的巨石終于落地般，整個人都暢快自在了許多。

    但卻沒料到——幾日之后， 明景進(jìn)宮請安時(shí)帶來一封書信，便將明曇原本的好心情給打攪了個干干凈凈。

    這是順安書齋現(xiàn)任的掌柜親筆。他在信中誠惶誠恐地告罪， 描述了書齋開張后門可羅雀的凄涼情狀：這么多天下來， 不但分文未進(jìn)， 甚至連個上門問津的人都沒有， 生意慘淡得離奇， 實(shí)在令人坐立不安。

    因此， 他也不敢對明曇隱瞞，只得斗膽請九公主來店中親自視察一番， 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這封信寫得情深意切， 字里行間都能透出掌柜的忐忑與惶然。讀完之后，明曇不由得擰起眉頭， 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垂頭深深嘆息一聲。

    居然一本書也沒賣出去啊……

    雖說她早就做好了書齋前期生意不好的準(zhǔn)備，沒有責(zé)怪掌柜辦事不力的意思，但店里涼成這樣，連個上門的人都沒有，也著實(shí)有些令人始料未及。

    這不應(yīng)該啊。

    即使朝中近日針對商鋪的動作頗大，不過也僅限于在賦稅和宵禁上作文章，應(yīng)當(dāng)不會太過于影響自家書齋的經(jīng)營才對……

    明曇左思右想， 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故而喊來錦葵為自己梳洗打理了一番，準(zhǔn)備與明景一同出宮，親自去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唉， 沒有卿卿，只能拿三哥來湊了。

    ……

    抵達(dá)書齋之后，明曇和明景剛剛踏入門檻，巴望在柜臺后的周掌柜便是一驚，趕忙繞出來，沖二人恭敬行禮。

    “草民參見殿……呃，小人參見九小姐，參見三少爺?！?/br>
    明曇眨了眨眼。

    這個稱呼倒是十分新奇……

    嗯，不愧是此前為林氏做事的人，還算是足夠機(jī)靈。

    她想了想，也沒多作耽擱，便直接開門見山道：“周掌柜無需多禮。我之前看到了你在信中所言……咱們書齋開門迎客之后的這些天，當(dāng)真是連一個進(jìn)來轉(zhuǎn)轉(zhuǎn)的人都沒有？”

    “不曾有過。”周掌柜不禁深深嘆息一聲。搖搖頭，愧疚難當(dāng)?shù)爻萘税?，苦澀道，“興許是小人出身紙筆鋪?zhàn)?，不通書齋如何經(jīng)營的緣故……這幾日，即使是學(xué)著旁人家的樣子，把書都擺到店鋪外頭去，也壓根毫無作用——實(shí)在叫小人有愧于九小姐的信任啊！”

    “這……”

    周掌柜描述的景象著實(shí)異常，就連明景都沒忍住皺了皺眉，“坊集街上那么多行人，竟連一個駐足翻看的都沒有？未免太過古怪了！”

    他話音未落，一旁的明曇也隨之轉(zhuǎn)過身去，望向?qū)γ嫒藖砣送碾僦垆?，又看了看旁邊絡(luò)繹不絕的綢莊……她將那廂的熱鬧與自家這邊的冷清對比了一番，沉默半晌，回頭一言難盡地盯著周掌柜。

    這波啊，這波可真是世界的參差。

    在東家的注視下，周掌柜唉聲嘆氣不絕，苦瓜著一張臉，每道皺紋里都寫滿了焦頭爛額。

    “小人有罪，經(jīng)營書齋不善，還請九小姐責(zé)罰！”

    明曇捏了捏眉心，一邊擺手示意周掌柜無需謝罪，一邊語氣沉沉道：“先別忙著說這些……咱們書齋冷清得如此蹊蹺，你可有攔下路人詢問一番，聽聽店里是哪里置辦得不盡如人意？”

    “自然是攔了的，”她不說還好，一說，周掌柜的臉色就立馬更苦了三分，喪眉耷眼道，“可那些往來的行人卻奇怪得很，全部對小人不理不睬，連句話都不肯說……小人也是剛剛到店不久，絕對沒有做過得罪街坊的行徑，實(shí)在不明白為何會招致如此冷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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