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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秉燭夜談，有燭，有夜，也有談。

    談戀愛的談。

    夜幕黑沉，屋外漸歸寂靜，只有柔柔的月光穿過窗欞，躍入屋中，為榻上的錦被鍍上一層泛著光華的淺銀。

    桌上紅燭招搖，火苗輕顫著點亮燈盞，明曇笑瞇瞇地坐在床沿，就像是忘了先前所說的“商議正事”那樣，也不開口，只用一雙漆黑的雙眸盯住林漱容，看了半晌后，才終于伸手撫上對方微散的發(fā)絲，指尖一勾，便捉住了發(fā)髻中的那只雕花玉釵，輕輕往外拽了一下。

    玉釵脫離時，如瀑般的青絲垂落而下，甚至有幾縷還落在了明曇的肩頭與頸窩。在那一瞬間，黑與白相觸時，林漱容似乎聞到了對方袖口淺淡輕盈的花香，就仿佛是初綻的夜曇般，幽清卻馥郁，若有似無。

    她恍然間被這香氣蠱惑，微微垂眸，伸手捉住在眼前不?；问幍哪侵谎┌尊┩?，這才像是終于想起了什么，緩聲問：“殿下不是說，今日來此過夜，要與我商談?wù)旅?？?/br>
    “啊，對?！泵鲿倚Φ脿N爛，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攸c點頭，“我現(xiàn)在不就是在辦正事么？”

    她一邊說，一邊將手里的釵子丟在一旁，更加往前湊了湊。

    由于這個動作，頸側(cè)那點發(fā)絲微微彎折，復(fù)又彈開，像是羽毛般刮蹭著皮膚，泛起陣陣癢意，引得明曇瑟縮了一下，可手上動作卻依然堅定，勾住林漱容的肩膀，閉起雙眼，像是只懶倦的小貓那樣，安安穩(wěn)穩(wěn)地窩在人懷中。

    美人在抱，燭火又昏黃，此等曖昧旖旎的氣氛中，林漱容只覺得自己仿佛是在不知情的時候飲了酒，醉意熏然，連指尖都泛著隱隱的熱度。

    她抿了抿唇，像是怕把明曇燙傷一般，輕輕撫了撫倚在自己肩頭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放低嗓音，溫聲道：“不告訴我也沒關(guān)系……總之，用罷晚膳后，我可是親眼看到您去找阿珣了哦?！?/br>
    “……？！”

    聽她竟直接提起了林珣，明曇猛的一顫，下意識睜開眼睛，與林漱容笑盈盈的雙眸驚訝對視，“我明明是偷偷去找他的，你怎么看見了？”

    “因為我早就猜到了呀?！绷质輰櫮绲攸c了點她的鼻尖，“您特地來林府，不就是為了找阿珣議事？不然，大可直接讓我留宿在宮中便是，又何必要專程來此，平白跑上這一遭冤枉路呢？”

    “……哎呀，你真的是神仙嗎，怎么什么都瞞不過你哦。”

    明曇嘟起嘴，不滿地齜齜牙，抬頭就往林漱容的頸側(cè)輕咬了一口，垂頭喪氣道：“好啦，想必你也猜得差不多了，那我還不如直說——阿珣身為禁軍指揮使之一，對京中的安防水平了解甚深。我已讓他盡快寫一封奏折，詳盡描述禁軍的整體素質(zhì)與京內(nèi)安定的情況，從而作為論據(jù)，證實宵禁的非必要性?！?/br>
    “唔?！?/br>
    聞言，林漱容縱容地摸了摸明曇的頭發(fā)，若有所思道：“此舉固然可行，但若只拿禁軍說話，或許會太過單薄，難以證明放開宵禁、讓商戶們正常營業(yè)的好處……”

    “所以，我還準(zhǔn)備了別的嘛?！?/br>
    明曇打了個哈欠，眼珠一轉(zhuǎn)，湊上去“啾”地親了一下林漱容的唇瓣，笑嘻嘻地伸手圈住她脖頸，與人耳鬢廝磨，慢吞吞道：“先前秋獵時結(jié)識的、明斐世子的好友桓矜……他的父親，正是刑部侍郎桓呈桓大人，卿卿可還記得？”

    林漱容一愣，攬著她的手臂微微一緊，“所以，您還打算——”

    “對?！?/br>
    明曇應(yīng)了一聲后，主動吻上對方，讓話語盡數(shù)消磨在唇齒之間，“待到五日之后，再逢初一時，便在太極殿里上演一出好戲罷……”

    作者有話要說：　　*出自陸機(jī)《文賦》

    第79章

    初一和十五， 是明曇每月上朝的日子。

    太極殿內(nèi)金碧輝煌，朝堂上站滿了黑壓壓的文武百官，皇帝端直地坐在龍椅上， 聽著群臣上了半天的奏，終于沒忍住伸手揉了揉額角。

    眼下殿中， 正輪到何御史上奏， 諫之冬日將到， 今年的年宴籌辦不宜太過奢華。這位大人的說話方式就是引經(jīng)據(jù)典， 舉一堆古例佐證自己觀點， 所以就導(dǎo)致他上奏時往往廢話連篇， 長篇大論，倒給了皇帝足夠的走神機(jī)會。

    他年輕時就曾有過頭疼的毛病， 現(xiàn)在也不知是年紀(jì)大了還是如何， 竟是變得愈發(fā)嚴(yán)重起來，一天要疼上個三四回才罷休……皇后十分憂心他的身體， 催著郭院判到天鴻殿看了好幾回， 卻每每都查不出任何問題，只能象征性地開點活血疏風(fēng)的方子，權(quán)作些心理安慰。

    或許還是歲數(shù)大了的緣故罷……

    半晌后，揮之不去的頭痛終于隱隱散去，皇帝也總算得以分出心神來思考別的。

    他抬起眼，望向堂下混在人堆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明曇，悄然在心中嘆了口氣。

    太子未立， 東宮不定，朝堂上已經(jīng)為此吵了不少回。但皇帝卻不愿給明曇本就難走的道路再橫生枝節(jié)，次次都用“朕身體尚好”的理由擋了回去，時至如今。

    他本是不以為意的， 可眼看頭痛的發(fā)作頻率加快，且查不出原因，實在叫皇帝自己也有些擔(dān)憂起來。

    若是他哪日晏駕西去……龍鱗怎么辦？

    皇帝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微收緊，剛好叩住了雕刻其上的龍首，硌得關(guān)節(jié)隱約發(fā)起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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