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禁軍訓練有成后，不得不說，京中如今的安定平穩(wěn)，有多半都要歸功于他們?！?/br>
    作為偶爾還需親自審案的刑部侍郎，桓呈想到近年自己驟減的工作量，不禁感慨：“眼下的京城，若讓臣夸張一些形容，那簡直足可堪稱為世外桃源，真是古往今來第一安寧的地界兒！不光從前數(shù)月便會出現(xiàn)一起的大案無影無蹤，而且街上的狼貪鼠竊之事也僅是偶有發(fā)生，且大多可由百姓自行解決——”

    “微臣認為，在這般穩(wěn)定的城中，便是沒有了宵禁，又會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桓呈說完，又向龍椅深深一拱手，“更何況，若陛下準允撤除宵禁的話，順天府也愿增添人手，派出衙役，在夜間與禁軍一同巡視，直至天明換班……林指揮使，可是確然如此？”

    “正是?！绷肢扅c了點頭，“臣已與耿指揮使排出了專門負責夜值的隊伍，每兩個時辰一換班，再加上順天府衙的襄助，值守整夜完全不在話下！”

    聽他兩人相繼說完，皇帝也微微蹙起眉，神情逐漸變?yōu)槌了肌?/br>
    殿內(nèi)一時再無反駁之聲。

    明曇顯然對這個結(jié)果早有預料。她勾起唇角，展顏而笑，沖著眾人慢條斯理道：“京城罪案本就稀少近無，且還有禁軍與順天府連夜巡視——這豈不是正能讓夜里的京城，也變得像青。天。白。日之下那樣分外安定？”

    她眼珠微移，望向依然低頭跪在地上、雙手卻已經(jīng)緊握成拳的明暉，毫不客氣地發(fā)出了一聲嗤笑。

    “若是只知拿固守成規(guī)當作擋箭牌，再在背地里搞一些小動作的話，”明曇意味深長地彎起眼眸，“豈非會對我朝國運……百害而無一利么？”

    第81章

    最后， 在滿殿靜默當中，皇帝終于拍板，同意了明曇撤除宵禁的奏請， 并要求她必須負責京城的安防，妥善安排禁軍與順天府衙役巡視， 萬萬不得有失。

    反觀明暉那邊， 在此事定下之前， 他就基本喪失了斗志——左右埋在金豐書鋪的暗線已經(jīng)被拔除， 那再爭宵禁也沒有意義， 倒不如少費些功夫， 省的再惹父皇不悅。

    要知道，在秋獵過后， 皇帝可就沒再給過他什么好臉色了……

    因此， 宵禁總算被順利取消，京城很快就變成了一座燈火闌珊的不夜城。

    政令甫一實施， 百姓們便聞風而動， 商鋪也敏銳地抓住了良機，有不少幾近關(guān)門的店面都再次起死回生，開門迎客，人聲鼎沸不絕于耳。

    即使冬夜寒涼，但百年來，人們逛街的樂趣卻從未消減：坊集日很快便重新恢復，家家戶戶都有年貨要置辦， 孩童們鬧著要吃熱騰騰的甜湯團，街頭巷尾的鋪子小攤也多得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若是再撞上臘八等節(jié)日，那只會更加繁華，倒真可堪稱是復現(xiàn)宋時奇景， 如《東京夢華錄》中所載：“夜市直至三更盡，才五更又復開張。如要鬧去處，通曉不絕?！?/br>
    京中百姓生于皇城根下，對新政策的接受和適應程度都很高，完全不曾懼怕夜晚；更何況，街上也一直都有禁軍在來回巡視，直叫人們更加心安，對朝廷這個新政令給出了高度評價，紛紛贊譽“陛下真是個心有百姓、遠見卓識的明君”。

    而朝堂上的動向傳出后，連帶著倡導此令的明曇，也被狠狠夸了個底朝天——就差在街上立個牌坊，寫滿溢美之詞，彰耀永徽公主為他們做出的種種實績了。

    畢竟若要認真論來，放開宵禁后，最為直接得益的便是百姓與商鋪。前者可以更好滿足自身的娛樂或購物需求，擁有更多的閑暇時間；后者則會愈發(fā)生意興隆，不斷開發(fā)出新的消費形式，賺錢賺得盆滿缽滿，交稅也因此痛快得很——

    都是天子腳下做買賣的聰明人，誰愿意輕易同朝廷過不去呢？

    細細算一下便知，各家店鋪的利潤，比起解除宵禁之前都翻了一番，還在乎那點百中取五的小錢做什么？

    所以，在源源不斷的白銀流入國庫后，那些原本推崇“重農(nóng)抑商”、對明曇頗有不滿的守舊大臣和御史們，也不得不閉上了嘴，在上朝時悄悄往后站一站，以免被后者發(fā)現(xiàn)自己生疼的臉。

    沒辦法。有錢就是硬道理。

    人家九公主隨便想個招兒，就可以給朝廷掙到銀子，難道他們也能做到嗎？

    ……

    不過事實上，明曇其實壓根不在乎那些大臣們的想法——她也正忙著數(shù)錢數(shù)到手軟呢！

    在營業(yè)額提上來后，順安書齋又招了許多幫工，日夜倒班，全天經(jīng)營，售出的書也是一本接著一本，迅速變成白花花的銀子，被周掌柜拿去錢莊兌成銀票，秘密送入宮中。

    待明曇拿到之后，再由她細算數(shù)額，派人把分紅或工資送到裕王府、翰林院，使得這些合作伙伴更為凝聚齊心，具備對企業(yè)——也就是順安書齋——的歸屬感與積極性。

    一開口就是老職場人了。明曇如是感慨。

    而作為唯一一個充分信任她、因此被完全蒙在鼓里的七公主明暶，明曇則選擇在兩人約定好在御花園見面時，將其應得的分利交到對方手中，笑道：“這下有錢了，是不是能聽得起戲啦？”

    明暶捏著厚厚的一疊銀票，沖她露出一個罕見的開懷笑容，但卻出乎明曇意料地、依然像之前那樣搖了搖頭。

    “母妃近日用錢的數(shù)額愈發(fā)多了，甚至還打算變賣自己從閨中帶來的首飾，”明暶垂下眼睛，“我不想讓她過得如此辛苦……所以，這些錢恐怕會別有用途，仍是不能與曇兒一同聽戲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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