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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出征前一天的晚上, 她也只是跪在寢殿門口,一遍遍的磕頭,一遍遍的抖著聲音哀求。 直到最后,額頭幾乎磕出血,嗓子幾乎喊啞,這才總算得到應允。 但從始至終, 連皇帝的一面都未見到。 堂堂二公主, 竟會狼狽至此, 任誰看到恐怕都要嘲諷譏笑。 起先的時候, 秦月微也會為之難過憤怒, 可時間一長再多的憤怒也會漸漸消散,留下的只有一片無奈和悲涼。 認命些, 日子還能好過一點。 于是她開始裝的不在意, 對待任何事情都好似云淡風輕般,輕易不曾放在心上, 漸漸的, 她多了個稱呼, 從不受寵的公主,變成了一個安貧樂道的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內心始終是渴望機會的,也是為了這個縹緲的機會,她開始暗中努力提升自己,別人會的,她也定要精通。 直至后來,她被秦若瑾引薦著,和秦語辭見了面。 說來秦語辭只比她大上一歲,但氣質和姿態(tài)卻與她全然不同,端莊,優(yōu)雅,自信,果斷,無論做什么事皆是榮辱不驚,只是站在那里,身上便籠罩著一股叫人艷羨的光芒。 和皇帝一般,一看便是注定的成功者,但卻也有不同—— 她的心還是熱的,不似帝王那般冰涼。 秦月微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這么多年來,她第一次想在一個人面前如此努力的證明自己,下棋也好,吟詩作對也罷,甚至還以生命作為賭押,甘愿隨秦語辭一同冒險出征。 秦語辭一直在防范她,秦月微是知道的,所以在駐扎休息的第一個晚上,她特意來到秦語辭的軍帳,無比赤誠的跪在地上祈求她的信任,表示愿意誓死追隨。 “月微平日怎樣的處境,相信殿下早已明晰?!彼?,抬眼看向秦語辭的臉,“宮中皇子公主甚多,父皇難免顧應不暇,再加上月微自身卑賤,不受寵愛也怪不得別人?!?/br> “但殿下不同,殿下是血脈尊貴的嫡女,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深受父皇寵愛?!彼?,一改平日淡然的模樣,眼底滿是懇求,“求殿下給月微一個機會,哪怕稍稍提攜也好,他日月微必當竭力相報。” 她一時間說了很多,有些話雖叫人吃驚,卻也并不出人意料。 秦語辭應聲皺眉,始終一言不發(fā)的站在原地,許久未曾開口。 直到她道盡心底所想后,才終于啟唇輕聲道句:“二公主言重了?!?/br> “你想要機會,想要出人頭地,以上種種皆是人之常情,本宮沒有資格做出任何評判。” “但只一點,你錯了?!彼?,語氣淡淡,“人沒有貴賤之分,高貴也好,低賤也罷,不過是世俗強加在身上的一把枷鎖,你不在意,它便形同虛設,輕易可破?!?/br> “本宮幫不了二公主什么?!鼻卣Z辭說,垂眸直視她的眼睛,“機會是自己爭取的,更何況天下皆是父皇的,你我都是父皇的臣子,若談追隨,也是你我二人追隨父皇才是,何來追隨本宮一說?!?/br> 秦月微應聲一頓:“可……” “二公主還是請回吧?!鼻卣Z辭搖頭,拒絕的意思十分明顯,“明日還要行路,應當好好休息才是,養(yǎng)精蓄銳,才好抵抗強敵?!?/br> 言下之意,既然來了戰(zhàn)場,殺敵才是正道,這才是現階段應當把握住的機會,其他都是空想。 有些話,的確叫人深思。 秦月微聞言沉默了好久,最終道句“月微知曉”,垂眸拜別長公主,轉身踉蹌走出軍帳。 半晌,林墨然從簡易的屏風后面走了出來,她原本正打算洗漱,卻不想沒等開始便突聞秦月微走了進來,又不小心聽到了她與秦語辭的那些談話。 應、應當算是機密吧? 林墨然一時有些慌張,連忙快步來到秦語辭面前道歉,說自己不是有意聽到的。 “無妨?!痹捯粢宦洌卣Z辭輕輕搖頭,“墨然不是別人,就算聽到些什么也不打緊?!?/br> “那就好?!币娝@般說,林墨然總算松了口氣,覺得有點冷,也就沒著急再回去洗漱,而是同秦語辭并肩坐下喝了杯茶,沉默片刻,一時有些在意方才的事,隨之道,“墨然其實早就想到公主會拒絕。” “是嗎?!鼻卣Z辭應聲看向她。 “是了,畢竟墨然也認為,機會是需要自己爭取的,依靠他人也許能解一時之需,但并不是長久之計。”她道,杏眼一彎看向秦語辭的臉,“不過墨然沒想到公主會拒絕的那么果斷,那么徹底?!?/br> “墨然是嫌本宮不夠溫和了?”話音一落,秦語辭隨之道。 “自然不是!”林墨然趕快搖頭解釋,“墨然沒有那個意思,公主最溫柔了,還端莊大方,睿智果敢,墨然打心眼里佩服,方才那句不過閑聊而已……” 再一次吹起了她的彩虹屁,小嘴叭叭的,叫人聽著聽著便笑了。 秦語辭應聲勾唇輕笑,覺得她可愛,便下意識的抬手去揉她的頭,片刻后才道:“其實墨然說的沒錯,方才本宮的確有些不近人情?!?/br> “不過在本宮看來,有些事若不想做,就要拒絕的徹底些,免得再給人留下念想?!?/br> “況且……”她道,想起秦月微方才赤誠的模樣,眉心不由得再次皺了起來,“秦月微她追隨的并不是我,而是機會,權勢,地位罷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