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彥臉色大變，四下環(huán)顧。

    好在鄉(xiāng)野除他們之外，再無一人。

    他恨不得捂住她的嘴，“我是怎么跟你說的，有些話不能亂說?！?/br>
    “我知道，我也說過不會和外人說，我就和你說?！彼佳勐詮潱拔艺f的都是事實，你爹若是不重色，你哪來的那些庶母。你爹若是不重欲，你哪來的那些個兄弟姐妹。說一套做一套，那才是不可取，恰如花街柳巷子的女子自欺欺人，明明做著皮rou營生還想立一塊貞節(jié)牌坊?！?/br>
    “你…你…你大膽！”他修長的手指著她，玉面盡是羞怒。

    姜麓把他的手指掰回去，笑得討好又無害，“我膽子本來就大，你又不是不知道?！?/br>
    “姜麓，你適可而止！”他是真的生氣，那樣的話太過大逆不道。哪怕是透露出去只言片語，她都性命堪憂。

    她當(dāng)然知道適可而止，連忙道：“知道了，知道了?！?/br>
    張氏恰好在門外，將夫妻二人的你儂我儂看在眼里。等到他們登門時，她羨慕地對姜麓說你們小夫妻感情真好。

    姜麓作羞澀狀，將雞蛋遞給她。她連忙說使不得，當(dāng)家的告訴她這對小夫妻可不是簡單人。那鬧事的縣令公子都乖乖在顏家放牛，只怕顏家的前后除了李大人，還有更厲害的人物。

    “嬸子，你若不收，我哪好意思開口讓你幫忙。”

    一聽這話張氏也不扭捏，爽快地把雞蛋接過去。

    “這雞蛋個頭真大，還是你們讀書人厲害，養(yǎng)的雞下的蛋都比別人大。顏老爺說得還真是沒錯，書里真是什么都有。”

    房里正熱情地讓他們上座，態(tài)度恭恭敬敬。張氏忙前忙后，又是泡茶又是擺點心?？吹贸鰜恚@桂花糕點心應(yīng)是房家最拿得出手的好東西。

    姜麓說明來意，大意是自己想趁著如今農(nóng)閑給村民們上課。教的是如何養(yǎng)雞和如何提高小麥產(chǎn)量。她自是把一切功勞都推到秦彥身上，還說自己知道的全是他所教。

    秦彥之前聽她提過，還當(dāng)她是一時興起。沒想到她真準(zhǔn)備授業(yè)傳經(jīng)，還如此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房里正求之不得，一口應(yīng)下此事。

    姜麓說她授課與別人不同，目的是把自己知道的教給大家，希望大家都能學(xué)會。所以她上課時會提問聽課的人，若是答對了有獎勵。至于獎勵是什么，那當(dāng)然是顏家出產(chǎn)的雞蛋。

    張氏一拍大腿，“夫人，這事包在我身上?！?/br>
    聽課還有雞蛋拿，保管村里男女老少大大小小一個跑得比一個快。

    此事說定，夫妻二人告辭。

    路上秦彥問她，“你可知道如何授課？”

    “就是動動嘴皮子，沒什么難的。”她說。“我以前老聽我們村的夫子講課，我覺得特別簡單?！?/br>
    確實，論嘴上功夫她算是一個厲害的。

    他沉默下來，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麓心道，男尊女卑的時空，女子能拋頭露面已屬難得，如果真的到處講課很有可能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我先開個頭，之后我會培養(yǎng)一個人來代替。你看如何？”

    他不說話，就那么看著她。

    她認真與他對視，“養(yǎng)雞也好，種麥子也好，我不過是想盡自己的一些綿薄之力。我知道你和我一樣，你也想幫天下百姓填飽肚子?！?/br>
    這不止是秦彥的夢想，但凡是稍微想有作為的君王都曾經(jīng)這么想過。只是想和做是兩回事，真正登上高位的人盡享天下榮華之后，大多早將自己的初心拋之腦后。

    “我曾經(jīng)做過一個夢，夢里光怪陸離歌舞升平。那里的百姓歡聲笑語，到處都是魚米滿倉瓜果飄香。夢醒之后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們不缺衣不少食，村里的二大娘就不會餓死，我的兩個小伙伴也不會被賣掉換米?！?/br>
    秦彥看著她，她的眼中有他從未見過的光。她說到那個夢時是神往和懷念，仿佛自己真的身臨其境。他再感受到熱血在身體內(nèi)奔流，胸腔中充溢著前所未有的激動。

    姜麓的目光無比真誠，“我知道一己之力太過薄弱，我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普通而平凡的人，我所做的一切或許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不是一個很偉大的人，我也沒想過要做什么流芳千古的名人。我想做的僅僅是把自己知道的方法教給別人，普及天下造福世人。秦彥，我希望你能幫我?！?/br>
    寒風(fēng)如刀，吹亂她額前的發(fā)絲。

    她的眼中似有無數(shù)的光匯聚，那些光芒深處如同海市蜃樓一般變幻，他仿佛真的看到她說的那個夢境。

    良久，秦彥回了一個好字。

    北坳村不大，聽到這個消息之后人人都像是過大年似的歡天喜地。張氏特意空出一間屋子，還貼心地備好熱茶。

    村民們各搬凳子，擠擠攘攘地坐在一起。

    上課的前一天晚上，姜麓認真?zhèn)湔n。燭火跳躍時，有好幾次她都感覺自己回到過去。那個熱愛工作的她，那些熬夜寫教案的她。

    所有人都來捧場，連最不喜歡學(xué)習(xí)的萬桂舉也跟過來。他們一進來，原本還議論紛紛的村民們立馬變得鴉雀無聲。調(diào)皮的孩子應(yīng)該被大人交待過，也都一個個坐得端端正正。

    墻上掛著一條橫幅，上書：養(yǎng)雞知識專題講座。

    她站在最前面，用手勢示意大家坐好。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后，她熟門熟路地開始講課。最開始講的是小雞的孵化，以及一些注意事項。接著講rou雞的喂養(yǎng)方式，分散養(yǎng)和集中圈養(yǎng)兩種。再就是一些常見雞病的應(yīng)對措施和治療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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