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來小姑娘也逐漸長大，逐漸有了迷茫，卻也同樣有了想要前往的方向。就在曹昂與曹丕準備前往安徽老家譙縣的時候，曹榮給曹cao寄了一封信。

    “原來如此。”

    “什么原來如此？”

    “之前我及笄那會兒，她隨口說了一句華醫(yī)者有提過‘以毒攻毒’。我當時還覺得是華醫(yī)者去研究毒藥了，原來是她跑去跟著學醫(yī)。”

    姚珞看著曹榮儼然已經(jīng)有了大概規(guī)劃，開始思考是否能夠在濟南軍中組建軍醫(yī)和醫(yī)療看護營時略有些心虛，她偶爾也會有提到這么一兩句，沒想到都被曹榮聽進去細想完善了。

    曹榮還只是個小姑娘，卻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啊。而且濟南現(xiàn)在曹cao不在家曹榮稱霸王，戲志才肯定都快被她給磨死了。

    “我當時還在想曹榮若是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現(xiàn)在看來……”

    “你覺得主公會同意？”

    “大約是他拉不下臉直接點頭，才會讓你來把榮娘子的信交給我，讓我來給他個臺階，也好讓我?guī)桶s參考下細節(jié)?！?/br>
    姚珞勾起嘴角，看著竹簡上曹榮已然棱角分明，不再有和軟轉(zhuǎn)折的筆跡聲音愈加溫柔：“雖然大家都敬仰華醫(yī)者，但當今學醫(yī)在常人看來，卻并不是什么好事，因此東家不能確定榮娘子能不能堅持下去。這可是一項決定了，就不再有回頭路的絕路?！?/br>
    在這個時代，每一個女性、甚至于可以說每一個并非世家的人所走的路，都是絕路。

    郭嘉重新看向那封信，寫下“愿為父分憂，以醫(yī)術謝濟南軍多年守護”時曹榮的表情，大約也和姚珞一樣。

    “我以前一直都很想知道英存你做了這些是為什么，似乎滿心滿眼為了主公，為了濟南，卻從來都沒有為自己?！?/br>
    人總是有私欲，總是會有很多想要的東西。就像是郭嘉，在曹cao手下他能夠看到這個不拘小節(jié)的主公有著容人之量，能夠施展他的所學能夠?qū)崿F(xiàn)他的抱負，這就是他選擇曹cao的原因。

    曹cao知他，他知曹cao，這就是郭嘉會盡心盡力的原因。

    那么姚珞呢？

    一開始郭嘉是覺得她這么做是因為只有曹cao這樣的主公才會用她，可一路這么幾年，他卻覺得她做的一切確實是為了曹cao，但也好像并非完全是為了他。

    現(xiàn)在曹榮的這一封信與姚珞這樣的態(tài)度似乎更加讓他明白，也讓他愈加不解。

    “奉孝，曾經(jīng)我有聽到過一段話。”

    “什么？”

    “有一群人身處鐵屋正在沉睡，外有烈焰騰燒?！?/br>
    伸手將那一枚枚竹籌疊放好，姚珞微微靠在她自己做的椅子上，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一縷從她眼前飄過的清風：“烈火燒著，她們卻毫無所覺。而你在這個時候有能力把她們吵醒，卻也無法將她們一個個從鐵屋中救出來。你是要她們在沉睡中死去，還是清醒著痛苦著死去？”①

    “這算是什么？”

    “這個時候有人醒了，她看著這被鎖住的鐵門，開始想要找東西把門劈開，想要從里面逃出去。我作為在外面的人，是要從外面鎖上這道門，還是不顧烈火灼燒，也要把她從其中拉出來？”

    郭嘉微微張開嘴，看著姚珞眼中略顯癲狂、眸里光彩閃耀得簡直不敢讓他對視的模樣，想要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沒有那個資格。

    “可是……”

    “可是沒有人會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因為火已經(jīng)燒了成百上千年，這把火就應該在那里，是不能撲滅的神跡。從來都沒有人從里面出來過，她們怎么敢、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從里面出來？”

    這把困住她們的火燃燒了千年，甚至于還將繼續(xù)燃燒下去。

    “我在屋中醒來的時候，偶爾從小小的窗口處看到了光芒，看到了外面的藍天?；蛟S是見我還小，有人才敢于伸出雙手，把我從那狹小的出入口抱出來。我聞到了沒有烈火的味道，知道了沒有火焰和炙熱鐵板的世界，我回頭看著那幢屋子里的人，決定試一試，看看能不能再從中把人喊醒，把人拉出來?！?/br>
    郭嘉坐在旁邊沉默地聽著，看著她猛然攥緊的手和幾乎是執(zhí)著到瘋癲的模樣，低頭看著手中的東西聲音突然變得艱澀起來：“那么，你為什么不獨自這么做？”

    “因為有人不愿意醒來，愿意留在屋內(nèi)做著最為香甜的美夢；而我在外面時看著那燃燒的鐵屋時，發(fā)現(xiàn)也同樣有人在思考要不要把火撲滅，砸開這拘束了無數(shù)人的大門?！?/br>
    姚珞微微勾起嘴角，側(cè)頭看著郭嘉略微歪了歪頭：“奉孝，你會害怕屋子里的人醒來，沖出來的那天么？”

    “不，還不說，若是真有沖出來的那天，我會欽佩你?！?/br>
    郭嘉看著曹榮的字跡最后還是深吸一口氣，注視著姚珞表情復雜：“的確，我是有些小瞧你們了。”

    “過獎過獎，現(xiàn)在我倒是更想聽你說另外一件事?！?/br>
    “什么？”

    “許子遠的傷在臉上，你們沒被東家抓住吧？”

    突然一下子拉回到正題郭嘉還沒反應過來，轉(zhuǎn)頭看著瞬間又變得和以往一樣笑盈盈的姚珞時郭嘉狐貍眼瞇起，笑得那叫一個壞：“這個嘛，阿珞你剛才嚇到我了，現(xiàn)在要不你猜猜看？”

    “……”

    給你臉了還。

    姚珞輕哼著寫下曹榮這個培養(yǎng)軍醫(yī)營計劃的評價和查漏補缺，再把所有的東西一股腦兒丟給郭嘉讓他去給曹cao批閱。她才不想猜這個，畢竟許攸最近因為他那張叭叭的嘴，得罪的人多到都有些數(shù)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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