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明抬起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蒼藍色的眼中什么也沒有，好像根本沒有記住兩面宿儺這個人，他的臉上沾了一滴濺上去的血液，在白嫩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目。

    他的面前還躺著個村民四分五裂的尸體，手指緊扣在地上，呈求救的模樣朝他遞過一只紙鶴。

    兩面宿儺蹲下身，將尸體舉起來，讓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對著小神明：“看啊，你沒救他。”

    “明明他也想向你許愿對不對？”

    小神明垂眸：“今天已經(jīng)結(jié)束了?！?/br>
    “你不是說一天完成一個愿望？他應(yīng)該還沒排到吧？”兩面宿儺記得他揍過來的時候，這些憨批村民還乖乖排著隊，跑都跑得慢吞吞的。

    “……改規(guī)矩了?！毙∩衩髡J真地道，“沒有了?！?/br>
    “噗哈哈哈哈哈哈！”兩面宿儺發(fā)出了前仰后合的笑聲，他這次沒動用咒力就將小神明的肩膀給扣住，將他帶到自己懷里。

    “你別跟我演了，神力沒了吧？”

    小神明沒有說話，仿佛兩面宿儺的話在放屁。

    “有些無趣啊?！彼迌鬆斈笾南掳?，強制他抬頭看著自己，“你現(xiàn)在還要相信那些人類嗎？一個個貪婪、愚昧，絲毫不懂得敬神，跟他們相處，不如跟我走。”

    “祂不喜歡你的靈魂?！毙∩衩髌戒佒睌⒌氐?，“所以說，我不想跟你走。”

    “祂是誰？”

    “不可說。”

    兩面宿儺才懶得理這種含含糊糊的狗屁話語，他直接站起身，把小神明抗在肩上，對在旁邊驚呆了的里梅道：“回去做飯！”

    小神明轉(zhuǎn)過頭，看著里梅道：“你的靈魂——很漂亮，有什么想要完成的愿望嗎？”

    里梅呆了一下。

    兩面宿儺把他的腦袋掰回來，惡聲惡氣地道：“你都不問我？”

    里梅連忙道：“宿儺大人想要實現(xiàn)的愿望，就是我想要實現(xiàn)的！”

    小神明嘆了口氣，問兩面宿儺：“好吧，你有什么愿望？”

    兩面宿儺“切”了一聲，感覺有些火大，但對神明這種東西的興趣還能讓他暫且忍耐，沒有當(dāng)場翻臉。

    他道：“你先跟我說那個‘祂’是誰？”

    小神明怔了一下：“一定要知道嗎？”

    “要說就快點說?！?/br>
    “是供奉我，導(dǎo)致我顯形的存在?！彼溃拔也⒉皇窍忍焐衩??！?/br>
    先天神明一出世就會有強大的能量，掌管世間，不可能出現(xiàn)神力短缺才會顯示的幼年形態(tài)；而后天的神明那就多了去了，付喪神，小神社的神明，往往都是后天的。

    祂們以人類的信仰和認知而活，也是最容易被污染的存在。

    兩面宿儺不料自己一時較真的詢問，竟然把小神明的底給扒了出來，他愣了一下，隨后又狂笑了半天。

    “怪不得你天天往那群弱小的人類里面擠，原來是為了活命啊。”他有些失望地道，“真是丑陋又低俗的動機?！?/br>
    他隨手將小神明丟給里梅，一副喪失興趣的模樣：“帶他下去，隨便安頓好了，反正他現(xiàn)在沒神力也跑不了，別再向他許愿了，也不準(zhǔn)帶別人去見他?！?/br>
    兩面宿儺不是蠢貨，既然這個呆呆的小神明都自爆了，他也就沒必要擔(dān)心他還能跑，直接蛇打三寸，讓他插翅難飛。

    里梅抱著懷里輕飄飄仿佛沒有重量的小神明，發(fā)了下呆，才大聲應(yīng)好。

    里梅把小神明帶到南邊的一座干凈清幽的屋子里，便轉(zhuǎn)身想走。

    小神明陡然叫住他：“我剛剛完成了你的愿望嗎？”

    黑發(fā)少年怔了一瞬，有些踟躇，但看著面前平靜如鏡的眼眸，他還是不由得輕輕點了點頭。

    小神明綻開了一個笑容，是得到了什么的滿足。

    里梅惴惴不安地回去找兩面宿儺說了這件事情，在此之前，還去廚房做了一頓飯，發(fā)揮了極好的水平。

    兩面宿儺吃完了飯，聽見里梅的敘述，他輕笑了一聲，吩咐里梅有其他異常再匯報，接著就自顧自去找樂子了。

    里梅則是在留在房間里小憩，他做了一個夢。

    夢里依稀能感覺到，他飄飄騰空而起，像是一個沒有軀殼的靈魂，跟著隨一股推力不知前往何處。

    他看到旁邊還有許多比他自己黯淡了很多的光點，匯成一股光帶，朝一個處于密林中的建筑物飛去。

    這是一個很老式的建筑群，跟里梅侍奉的兩面宿儺的本家一樣，充滿了老舊和古板的感覺。

    許多光點搖搖晃晃地落下，從一個窗戶里鉆進去，融入躺在床上沉睡的那人身體。

    里梅能跟在兩面宿儺這種人身邊沒死還混得不錯，就足以說明他還是比較有能耐的，他壓抑住自己想要撲上去的本能，躲在窗邊觀察著周圍。

    躺在床上的那人面色蒼白，哪怕在沉睡，都經(jīng)常壓抑不住咳嗽的聲音，他黑色的長發(fā)散落，尾端卻詭異地泛著白色。

    隨著光點的填補，白色消失了。

    門被打開，兩個侍女結(jié)伴走了進來，一人端著冒著熱氣的木盆，一人則是拿著面巾。

    里梅聽見兩人交談。

    “澈也少爺還沒清醒過來嗎？這都一個星期了。”侍女A有些擔(dān)憂，“以前都沒這么久過……”

    侍女B拿起面巾，溫柔地給躺著的那人擦拭著裸露在外的皮膚，她道：“不用擔(dān)心，家主大人已經(jīng)請出了神明大人，一定有辦法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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