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都花落,滄海花開 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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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說違心話。放心,我遮著臉也只是為了出行方便,在魔界從來不戴面具?!彼麥\淺笑了一下,臉上的紋理也如黑梅綻放般被牽動。 其實(shí)心里松了一口氣。這幾日心神總是被他攪亂,這種感覺與當(dāng)初對胤澤的感覺是何其相似。若是任其滋生,對一個魔動心,恐怕只會比對神動心更加艱難。既然他長成這樣,也不用再擔(dān)心這問題。 幾日后,我們抵達(dá)了真正的流黃酆氏之國,發(fā)現(xiàn)浮生帝真有一手,城內(nèi)城外都和夢境中看到的一樣。不過,稍有差別之處,便是真實(shí)的流黃酆氏之國不僅富饒美麗,還有清幽花香,雨中草味。 當(dāng)我們走在城中,滿城水珠濺落身上的感覺,也是如此真實(shí),讓我時刻想起遠(yuǎn)在天邊的故土。和夢境中發(fā)生的事情一樣,酆氏君主親自出來迎接我們,招待我們用餐。 敬酒時,我道:“陛下,現(xiàn)在天下大旱,這一路上都是茫茫沙漠,為何貴國附近卻有諸多水源?” 酆氏君主道:“實(shí)不相瞞,我們能得以庇佑,也是因?yàn)橛辛讼扇松嬲姆▽??!?/br> “原來如此?!笨磥?,浮生帝所言不假。若繼續(xù)對話,一切都將按著夢中的軌跡前進(jìn)。 蘇疏道:“仙人的法寶?” “這法寶叫潮汐珠,乃是涉正大仙用自己眼珠所造?!本魑⑽⒁恍?,“你們?nèi)羰怯信d趣,我可以帶你們參觀參觀?!?/br> 很顯然,他們四個并不知道夢境中的具體內(nèi)容,所以,并未反應(yīng)過來這便是祈雨靈珠。這一回,不待他們說話,我已擺手道:“不必,我們明日還要趕路,日后若有機(jī)會再來參觀,多謝陛下款待?!?/br> “也好?!臂菏暇餍θ轁M面,又敬了我們一杯酒。 宴后,我們在相國的招待下,在宮內(nèi)住了一個晚上,翌日清晨便早早離開。走出城門前,蘇疏小聲道:“小王姬,我昨夜想了很多,也不知這話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br> “怎么?” “這酆氏君主提到的潮汐珠,會不會就是祈雨靈珠?” “不會。昨天我已偷偷去他們藏寶室看過,那就是顆普通的彈珠。他們之所以不缺水,僅是以三面環(huán)水之故?!?/br> 酆氏君主為我們準(zhǔn)備了大批駱駝、食物與水,并親自送我們出城。我們向他鄭重道謝,翻身上了駱駝背,揮動韁繩出發(fā)。不同的是,這一回不論我們走多遠(yuǎn),流黃酆氏之國外的水流都不曾跟來。 隨著旭日高升,這座都城沙漠中,依然當(dāng)著那巋然不動的守衛(wèi),想必會再延續(xù)千萬年的歷史。望著前方遼無邊際的沙漠,知道接下來要的路,便如這眼前景觀一樣,漫無目的,空剩荒蕪。 “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br> 不知從何時開始,曦荷已叫了很久?;腥粋?cè)過頭去,看見她正坐在蘇疏前面,沖我揮著小爪子。我道:“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看娘快哭了……” “娘沒有哭?!?/br> “其實(shí)娘不用說,我們都知道?!标睾纱怪X袋,從下往上看著,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那潮汐珠,其實(shí)就是祈雨靈珠對吧?” 蘇疏、玄月和剎海都用“別再解釋我們都懂”的眼神望著我。實(shí)在無法繼續(xù)撒謊,我只能敷衍道:“這與你無關(guān),小姑娘少管大人的閑事?!?/br> 曦荷一向怕我,自然不敢再多言。蘇疏道:“小王姬,我們都覺得你做得很好。” 剎海道:“附議?!?/br> 玄月嗷嗚叫了一聲,跟著點(diǎn)點(diǎn)頭。 我怔怔地看著他們,忽然覺得眼眶濕潤,只能朝前走去,避免被他們看見自己的狼狽。其實(shí),他們又如何能明白,我放棄的不僅僅是一次拯救溯昭的機(jī)會,還有…… 風(fēng)沙熾熱而暴躁,抖動著我的裙擺。任何一個女子走在這里,怕都希望心儀之人能與自己共騎,坐在自己身后,用有力的雙臂將自己緊緊抱住。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那浮生夢境中,胤澤最后一次擁抱我了。那熟悉又陌生的臂彎,那令人懷念的氣息,那充滿情意的凝望,從今往后,不會再有。 其實(shí),與他今世無緣,是我早已心知肚明之事。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之間沒有其他因素阻撓,他心系尚煙,也是雷打不動的事實(shí)。我再感到傷心,未免太無自知之明。此時此刻,他恐怕正摟著尚煙,九天之上賞景品酒,耳鬢廝磨,珍惜著他們用千年時光換來的似水如魚,他能領(lǐng)悟我的半分痛苦么? 忽然,一只手?jǐn)堖^我的腰,我又一次被提出駱駝,拽到另一頭駱駝背上,剎海從后面默默地將我抱住。我掙扎著想跳出去:“為何又把我拉過來?讓我回去?!?/br> “接下來你打算去何處?”他無視了我的話,言語之間,卻更加用力地將我抱緊。 俗話說得好,有禮則安,無禮則危。他的態(tài)度可謂無禮至極??墒?,在他的懷中,我居然有一種安心的感覺。不是接吻時的熱烈,也不是目光交匯時的心動,就只是覺得多這樣相處一刻,也沒什么不好。我假裝未受影響道:“都已經(jīng)走到這了,那就去昆侖看看罷,說不定可以學(xué)到點(diǎn)東西?!?/br> “我陪你去。” “你去昆侖?”不可置信道,“你知道昆侖是什么地方嗎?那是天帝建立人仙兩界之間的都城?!?/br> “我知道,我不怕?!?/br> “你不怕我怕,我可不想讓人認(rèn)為我是和魔勾結(jié)的妖?!?/br> “你放心,以你的能力,根本爬不到昆侖山山頂。半山腰的神仙都不是我的對手,我也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br> “不行,我不能冒險(xiǎn)?!?/br> “你別忘了,你是答應(yīng)過我要被我吃掉的。”眼見這話把我震住了,他輕笑道,“保護(hù)自己的食物,天經(jīng)地義?!?/br> 被人如此對待,簡直是荒謬之極。但是,內(nèi)心深處卻有一絲慶幸,他并未說出“那我不管你了”。而更加慶幸的是,這以后,不管怎么鬧別扭,他都沒有再放我回自己的駱駝。其間蘇疏吃醋了幾次,曦荷說了些童言無忌的尷尬話,我都未往心里去。 又經(jīng)歷小半月時間,我們抵達(dá)了昆侖山。昆侖山是中央天柱,方圓八百米,高至萬仞,是海內(nèi)最高的山。它每一面都有九道大門,九眼玉井,迎接?xùn)|方朝陽的門稱作開明門,門前站著開明獸,其形半人半獸,九頭虎軀,面朝東方。 這開明獸算是個看門獸,會判定每一個來客是否氣清,非氣清者不得入內(nèi)。于是,悲慘的玄月就這樣被堵在了山腳,可剎海卻被放了進(jìn)去,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妖術(shù)。 確實(shí)如剎海所言,昆侖非常難爬,以我的靈力也沒法走太高,我們當(dāng)天便在半山腰住下。山上人煙景絕,初月如雪。樓亭兩鬢霜,琪樹生白發(fā),這般好景,實(shí)是人間難尋。而想在此處留宿,只需要付給昆侖仙人們仙界貨幣,證明自己是仙界來者即可。 身為胤澤神尊的徒兒,我在此也能得到不少特殊待遇。例如藏書樓自由翻閱書籍,可以自由出入修仙堂等等。只悲催了玄月,只能在山腳可憐巴巴地等我們。 半夜,山上刮了風(fēng)雪,我擔(dān)心玄月安危,便打算出去看看山腳狀況。離開自己臥房,打算叫剎海跟我一起。但到他的房門前敲門,許久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料想他已睡下,本欲離開,卻發(fā)現(xiàn)他房內(nèi)大風(fēng)刮得門窗砰砰作響。 這種天氣還開著窗子?門前頓了一陣子,我忽然回過神來,一腳踹開他的房門。果然,他的房里空無一人,窗口大敞,只有帷帳寒風(fēng)中起浪。翻窗口飛出去,卻一路看見雪地中觸目驚心的血跡。 順著這一斷斷續(xù)續(xù)的紅色,尋到了蜷縮雪山腳的黑色身影,提著一顆小心肝兒,輕手輕腳地靠過去。面具已深陷雪地中,剎海正壓著一頭被五馬分尸的野鹿,從腹里掏出內(nèi)臟呼哧呼哧地啃著。哪怕是咆哮狂風(fēng)里,也能聽見他野獸般的嗚咽聲。他在做什么,生吃野獸?肚子再餓,也不至于…… 顫悠悠地伸手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誰知,他猛地打掉我的手,沙啞地嘶吼一聲,巨猿般把雙臂垂在地上,然后掉過頭來??匆娝婵椎膭x那,我為自己沖動找他的舉動,后悔到腸子發(fā)青。 他頭發(fā)凌亂,幾縷發(fā)絲輕飄飄地搭在面門。那張血rou模糊的臉上,好似只剩了一雙發(fā)光的紅眼睛。他鼻口中發(fā)出奇怪的呼嚕聲,一張口露出的卻是兩根尖銳如刀的獠牙:“呀呀呀呀——嘶嘶——嘶嘶——” 他一邊叫,牙齦中還有鮮血順著獠牙流下,滴得滿地都是。我頭皮一陣麻痹,后退了幾步。接著,他真的像猿類一樣,拖著胳膊朝我爬過來。我一時驚慌過頭,魂飛魄散,大叫一聲,轉(zhuǎn)身溜回自己房間。 我重重扣上門,把房里所有的桌椅都堵在門前,再也不敢出去。不過多久,我看見他佝僂著的影子在門上徘徊,嚇得渾身衣裳都被冷汗浸濕了,也沒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響。 終于,他轉(zhuǎn)了兩圈沒找到人,便消失在白月光中。 翌日,大雪再度為萬物披上白衣,染白了梵宇仙樓,翠亭蒼松,只有梅花抖落滿地霜雪,依舊開成一片爛紅。放眼望去,昆侖仙境便是一片明媚的畫卷:雪白發(fā)亮,梅紅似火,更有神仙御劍騎龍穿行其中,拉出一條銀白的屏風(fēng)。 我?guī)缀跻凰尬疵?,天一亮便去敲了剎海的門。 果然,他似已安然無恙,聲音傳了出來,還是和以往一樣冷若冰霜:“進(jìn)來?!?/br> 隨著門“吱嘎”一聲響,我看見了坐寒窗邊讀書的剎海。這一早,他未戴面具,而是任風(fēng)拂動他濃密的發(fā),任發(fā)絲擦拭著那蜘蛛網(wǎng)一樣的臉頰。 三兩片梅花落桌上,他眼皮也沒抬:“昨天你都看到了?!?/br> “我不懂,你為何會變成這樣……是因?yàn)橹行傲藛??”記得以前見哥哥也曾這樣過,不過情況沒他嚴(yán)重。難道魔都會遇到類似情況? “魔本不正,何來中邪之說。” “那每天晚上你都會脫隊(duì),離開我們,也是因?yàn)檫@個理由?” “對,我這樣已經(jīng)很多年了?!彼p描淡寫地說道。 “很多年?”一字一句念道,“那不是要難受至死?那,每次發(fā)作,第二天便會痊愈嗎?” “若會痊愈,我臉上還會有這些東西么?!?/br> “為何會有這樣的印記?不是每個魔都有的,對嗎?” 他垂眼快速掃了幾行字,終于讀不下去,把書倒扣桌面上:“與你無關(guān)。” 說罷,他起身從我身邊擦過,提起衣服下擺,打算出門。盡管他的臉還是一樣陌生可怖,眼中卻是一片幾近死心的荒蕪。按理說,見過他前一天的模樣,我應(yīng)該感到害怕才是。但有時,人就是這樣簡單愚笨,會因一次對望,一個眼神,或是一個微笑改變自己。 快速抬頭道:“剎海,我并不介意?!?/br> 他愣了一下:“什么?” “我不介意你長成這樣。晚上會變樣,也沒有關(guān)系。我……”自己才是真的中邪了。話還未說完,我已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他。 此刻,風(fēng)煙俱靜,滿屋墨香,他的身體也跟著變得僵硬如鐵。 第49章 第49章 櫻原逢君 此刻,風(fēng)煙俱靜,滿屋墨香,他的身體也跟著變得僵硬如鐵。與此同時,我也跟著一同僵化。接下來有那么一段時間,我倆再無動靜,時間萬物全然靜止,唯剩落梅凄零。 “你這是做什么?”他轉(zhuǎn)過身來,困惑道。 我迅速放了手,老實(shí)規(guī)矩地站好。正逢此時,對面山峰上有高雅人士,彈奏鳳首箜篌,此金徽玉軫,云起雪飛,擾得人更加心煩意亂。其實(shí),我也想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分明與剎海非親非故,為何突兀地跑去抱他,還說了這么些稀里糊涂的話。 見我不作答,剎海笑道:“慢著,你不會真的動心了罷?” “沒有,我才沒有?!蔽覉?jiān)決道。 “那便好,我這人說話向來不走心,先前與你不過唇齒之戲,你可千萬別當(dāng)真。否則,我和老婆恐怕得大戰(zhàn)幾天幾夜?!?/br> “什么,你都成親了?” “我這歲數(shù),能沒老婆么?!彼焕洳粺岬匦α艘幌拢澳怀墒怯X得我難看,便以為我沒人要?” “自然不是……” 他戴上面具,頗有深意地?fù)u搖頭,走出門外,留我像個呆瓜一樣站在原地。遠(yuǎn)處琴曲三弄,悲聲戚戚,音不弦。我聽著那剖心泣血的音調(diào),快被自己的沖動蠢哭了。 這算是什么,不過一個水靈,居然想懷悲憫之心,去同情一個遠(yuǎn)遠(yuǎn)強(qiáng)過自己的魔?還因此產(chǎn)生一種近似情思的感情,真是閉門造車,自作聰明。 經(jīng)過這一日的教訓(xùn),我相當(dāng)清醒地與剎海保持距離,說話比以往客套許多。但我不能理解的是,他為何要在昆侖山待著?是來有所圖,還是單純想陪我?若是后者,那他說他有老婆,又叫我別當(dāng)真……難道是想和我玩一段露水姻緣?真是賤男,輕薄,厚顏無恥。 不過,對他臉上那些奇怪的紋路,我還是有些好奇。所幸我們身處昆侖,這算是仙界藏書最多的地方之一。后來我每天都往藏書閣跑,抱著書本,坐在曲徑通幽的小院里,翻查其中緣由。 無奈是魔界對神仙而言,仍舊是個有諸多謎團(tuán)的領(lǐng)域。昆侖藏書中,關(guān)于魔的記載總是缺頁少段的。關(guān)于剎海,更是如此。依浮生帝所言,這家伙應(yīng)該是才上任的魔君。但不論如何,多少都該有點(diǎn)他的記載??墒牵还苁裁磿?,都找不到他的名字。莫非他跟我們報(bào)的是假名? 一天清晨,一邊翻著《千魔志異》,一邊自言自語道:“這也太神秘了?!?/br> “是何事如此神秘?” 居然有人離我走這么近,我都不自知,看來昆侖上真是高手如云?;剡^頭去,看見一個老者站在我身后。他穿著鑲金雪袍,手持拂塵,慈眉善目,頗有仙風(fēng)道格,只是感受不到其仙氣,應(yīng)是有意藏之。我道:“哦……只是最近看見了一個人,長得有些奇怪,想尋其原因……” 老者道:“哦?是什么?” 考慮到此地對剎海而言,易有暗礁險(xiǎn)灘,便扯謊說是沙漠中遇到這樣一個人,交代了一下他臉上紋路的模樣,還有夜半發(fā)狂時的模樣。老者朗聲而笑,道:“這并非魔之印記,而是天譴印記。你所提他夜半舉止,也與天譴完全吻合?!?/br> “天譴印記?這人遭受了天譴?” “所謂天譴印記,其實(shí)并非真有神靈責(zé)罰他。只能如此說,此人若之前身居仙神高位,曾向蒼冥起誓,元神中的清氣便會永不散去。當(dāng)他墮為妖魔,濁氣與清氣相撞,無法共存,便會亂其心志,毀其容貌。夜晚是魔力巔峰之時,他若未習(xí)慣魔之邪氣,會魔化成那般,也是情理之中?!?/br> 我驟然頓悟。原來,查不到剎海的記錄,是因?yàn)樗笆巧辖缰恕H缓?,旱魃說他身有神力,誤以為他是胤澤神尊,這一疑問也豁然而解。不過,不知道旱魃為何會認(rèn)為他是胤澤。胤澤心高氣傲,怎可能會墮入魔界?我道:“那些印記會一直伴著他嗎?” “是的。且只會越來越多,直到他死去為止?!?/br> 我不由感到心驚:“這樣說來,他豈不是一輩子都不會好過?” “這年頭戰(zhàn)事不斷,墮入魔道的神仙不少,不過都是不曾起誓的。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神仙,確實(shí)不多?!?/br> “唉,都怪這該死的旱災(zāi)。也不知幾時才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