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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圍在這兒演什么大戲呢?這是唱的哪一出呀?”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只見來人穿著破鞋爛衫,胡子拉碴,看起來落拓潦倒,一雙眼睛卻分外明亮,充滿笑意,顯得灑脫不羈。 “是崔三爺!”有人眼尖,已認出了來者的身份,“三爺怎么在這兒?” 原來此人正是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捕頭,江湖人稱“崔三爺”的崔略商。 “今日休沐,聽聞這杏花村有美酒佳釀,特意連夜趕來,想討一口酒喝?!弊访e起酒囊晃了晃,笑道。 方才追命遠遠地瞥見這三教九流的十數(shù)人緊張兮兮地包圍著一個人,心生好奇,于是特意繞路走近了想看看熱鬧。 此刻追命嘴里雖回著話,目光卻頗感興趣地望向被圍在正中間的那人。 只見那人穿著一身與周圍人迥然不同的奇裝異服,足下蹬著長筒靴,肩上披著黑風衣,懷里抱著一本封皮漆黑的書,裝扮奇特,留著一頭略顯怪異的凌亂短發(fā),編了個短短的小辮子,用松石綠的緞帶系上,繞在左肩側(cè),前額略長的發(fā)絲遮住眼睛,露出挺直的鼻梁,嘴唇緊抿,似乎有些不悅,氣質(zhì)略顯陰沉。 好在他腦袋上頂著的一只似貉非貉的灰色小獸略微緩和了他那生人勿近的氣場,只見那灰色小獸懶洋洋地趴著,時不時甩一甩它那有著五六個黑色環(huán)紋的長尾巴,顯得懶散又愜意。 追命的目光很快被那灰色小獸吸引住,好奇地問道:“敢問閣下養(yǎng)的這小灰獸是何品類?瞧著有些像貉,卻又不同,我自詡走過大江南北,卻從未見過這種珍獸,還望閣下為我解惑。” 聞言,那人隔著遮住眼睛的凌亂發(fā)絲,小心翼翼地向追命望去,發(fā)現(xiàn)追命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頓時仿佛受了驚嚇似的迅速收回視線,緊抿著嘴唇,半晌才低聲道:“這是吾輩養(yǎng)的浣熊,名叫卡爾?!?/br> 追命暗暗觀察著他的神態(tài)變化,大感新奇:這人被諸多好手圍困時,雖有不悅,卻依舊鎮(zhèn)定自若,但與他目光相接時,卻又像個未出閣的小姑娘似的慌亂緊張,真是既可疑又有趣。 “浣熊?那是……”追命有意逗他多說幾句話,好探探此人的底細。 卻被其中一人的叫喊聲打斷:“崔三爺,切莫與這妖人搭話!您不知道,這妖人會施妖法!他手上拿著的乃是生死簿,我親眼看見他拿著那生死簿往人身上一拍,那人竟憑空消失,再出現(xiàn)后就瘋瘋癲癲、神志不清,說是、說是被他打入了十八層地獄,受盡諸般酷刑……” 這人說著,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周圍眾人也多面露懼意,持著武器的手甚至都有些發(fā)抖。 追命聞言,大為驚奇,正要說話,卻又被打斷―― “吾輩不是妖人!” 被圍在中間的那人顯然有些憤怒,聲音也提高了不少。 包圍著他的十幾人頓時噤若寒蟬,只聽哐啷幾聲,原來其中幾人竟被嚇得拿不穩(wěn)武器,幾柄刀劍掉落在地。 追命見此神情一凝:雖說這些人來自三教九流,也無頂尖高手,但卻還算見多識廣,一個個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竟被驚嚇到如此地步,難道這人真有幾分神異? “在下六扇門追命,敢問閣下姓甚名誰?”追命思索片刻,抱拳朗聲問道。 那人聽到“六扇門”時,藏在前發(fā)后的眼睛亮了亮,似乎有幾分好奇,盡管想要故作矜持,卻又忍不住流露出驕傲的神情:“吾輩知道,這里的六扇門是負責查案追兇的,但要論推理,你們都不會是吾輩的對手!” “吾輩名叫坡,是個偵探?!?/br> 追命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不過他向來灑脫,聽到這話也不以為忤,反而笑著問道:“這偵探可是偵緝探查之意?倒也頗為形象?!?/br> 言罷,又對圍著坡的眾人勸誡道:“我觀坡先生少年心性,言語率直,不像是裝神弄鬼之輩,諸位各有營生,一直圍在這兒也不是個事兒,不如給我個面子,今日就到此為止,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反應快的已經(jīng)開始順坡下驢:“這崔三爺?shù)拿孀?,兄弟們可不能不給!” 余下的人看看追命,又看看坡,自知大勢已去,今日絕不可能成事,于是接二連三地附和道:“崔三爺所言甚是!我家中還有要事,這便先行離去了!改日再會!” “是極!是極!” “告辭!告辭!”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眾人紛紛散去,徒留坡與追命二人還站在原地。 追命上前幾步,笑道:“正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相逢即是緣,前面就是杏花村,坡先生,可愿與我共飲幾杯?” 見追命湊近,坡有些緊張地后退了半步,抱緊了懷里黑色封皮的書,整個人瑟縮著,如同遭遇了天敵的小動物,看上去頗為可憐。 追命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再走近些,坡極有可能奪路而逃。 一時間,追命心中的懷疑與警惕盡數(shù)化作好笑又無奈的復雜情緒,遂不再前行,站在原地,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緩聲道:“我在六扇門這些年接觸過不少千奇百怪的案子,坡先生自稱偵探,想必在這方面也有所了解,不如找個地方,共同探討一二?” “當真?”追命話中那“千奇百怪的案子”明顯吸引住了坡,他那雙被凌亂發(fā)絲遮住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語調(diào)微揚,“吾輩答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