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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宮內(nèi)被云南王迎下車,遂見了帝后,奚獻帝囑咐吉言,賜了瑪瑙翡翠,賜了宮廷擺宴,以示厚恩。尹皇后特獻出親自挑選的黃金玉帶枕,絲錦鴛鴦被,鳳凰富貴燭,為其添喜。 是夜,禮官唱誦,百官蒞臨,云留宮陰冷的氣被轟散,一派歡天喜地。 禮花上天,煙火齊放,歡聲笑語,歌舞升平。 云南王終選了“東宮盛”,瀟灑皇子,翩翩佳婿,但凡東宮一派無不樂見其成,紛紛道賀,好不得意。誰人都說太子奚云浩已走到了懸崖邊,只待臨門一腳便可取而代之,誰人都說丞相奇貨可居,早年便已暗中資助二皇子,如今王位加身再行聯(lián)姻之實,勢不可擋,更有甚者還有說奚獻帝早早便屬意云南王,先前封王,如今賜婚都是為了廢儲而鋪墊。 吉時將至,夜宴臨開,華燈耀目,賓客皆座,卻有人遲遲到場。 但見一身深藍、淺青交織,趁著裙擺如水波輕蕩,妖冶華貴,氣度雍容,更勝新嫁娘三分。如螓之首,如蛾之眉,楚腰衛(wèi)鬢,蓮步踏月而來,面上笑的恬淡,細看去笑意卻滲不進眼底的幽深。 景氏四女姍姍來遲,行至賓客間,先與帝后見禮,后又與南云王相視一笑,便入了席。宮人上前伺候,遮了她半身榮光,卻仍遮不住眾人的探索。 月余前,此女尚帶青澀靦腆,雖是絕色論說氣質(zhì)還有些欠缺。 此情此景,南云王先納東宮氏為妃,不乏有人言辭奚落“未及登高已然下堂”,此女卻依舊神情漠然,言談舉止淡定自若。 不過數(shù)日之別,那氣質(zhì)已判若兩人。 第十七章 新娘華衣重重,釵環(huán)珠翠墜墜簇簇,鳳冠下的羞顏隱隱綻笑,楚楚可人。新郎身裹蟒袍,高官珍珠墜飾,鞶帶三尺辟垂,眉如裁,目如朗星,驚才風(fēng)逸。 一對璧人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禮官宣,禮樂齊奏,新人行禮,眾賓客巧笑頷首,滿滿喜色。 鳳兮面上一派落落大方,紈扇輕擋旁人打量,兀自聽著周身女眷們的低聲評論。 身邊一女子悄悄湊來道:“你瞧,你們能好上多久?”觀衣飾該是出自士族大家,再看言行舉止遮遮掩掩,眼神滑虛,難登大雅。 鳳兮眼眉輕瞄,但見她一派幸災(zāi)樂禍,不由得好笑起來:“但愿是……天長地久吧?!?/br> “切,裝什么裝。”那女子得不著便宜,看不上熱鬧就退了開。 鳳兮垂目,眼底冷意一片。 怕只怕,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禮成,新娘被宮人們攙扶著魚貫而出,送入洞房。 殿內(nèi),南云王各處行酒,面泛紅光,春風(fēng)得意。反觀太子爺臉色蒼白無血,嘴生出了紫,頻頻以帕掩口虛喘不止。 他身后站著費刑,細眉高聳挑起,如上了黑墨般醒目,依舊鮮紅的唇不茍言笑,整張臉乍看去白面上紅黑蜿蜒分明,誠如鬼魅,煞是詭異。 費刑尚記得那日奉太子之命假傳封妃圣旨,引了景氏赴死,卻不想被費忠仁中途插手?jǐn)嚲帧H蘸?,他被費忠仁壓了上門請罪,磕了響頭,“錚錚”有聲,再抬首額上卻是一片腥紅。 那景氏見了便只極輕一笑,扭開臉任由臉上的淺笑淡淡劃開,深色的瞳眸望不到底。 “瞧瞧太子爺身邊的人,平日里趾高氣昂沾盡了主子的光。打狗也要看主人,鳳兮不過一介孤女又豈敢說什么原不原諒?!?/br> 話落,景氏抬眼望過去,費忠仁一臉隨和的笑,費刑低眉順目的哪有當(dāng)日的狠絕,她以扇掩口飲了茶、捏了酸梅數(shù)顆入口,旁若無人的進食,扇面上的孤鶴高傲直立,映在費刑眼底更是一陣憋氣。 如今再望去,坐于宴客中淺笑的景氏與那日更有不同,數(shù)日間已有翻天變化。 那眉、那眼依舊秀麗,端坐的身姿依舊高雅,可冷艷的氣質(zhì)似是融進了某種駭人的可怖,雖非武將卻卷帶一絲殺氣,雖非亡命之徒卻咄咄令人不敢逼視。再仔細揣摩,景氏眼中如刀鋒般的陰寒尖銳,卻似磨合于女子的柔美婉然之中,矛盾的纏綿不休,讓人抓不住端倪。 太子咳了又咳,險些喘不上氣,卻不見有人服侍,原是費刑只盯著景氏那桌。剛要喚,奚獻帝先開了口:“皇兒,依你看那景氏如何。”聽聲音似是愉悅。 皇家這邊的細索動靜因這句話靜了,周圍幾桌但凡豎起耳朵的也都屏息以待。 “回父皇,兒臣與景氏四女素?zé)o往來,聽聞此女德閑恭順,玲瓏剔透,該是不假?!碧庸Ь椿卦?,才說完便又急咳起來。 “那,若朕也為你賜婚呢?”溫和的聲聽不出暗涌,可道出的話已令周身眾人驚呼詫異。 太子面色一怔,微一走神,心底猶如寒冬的天被鑿出個冰窟窿般,指尖忍不住輕輕掙扎的攢進掌心。 須臾片刻,他終是閉了閉眼有了決定。 那聲兒沙啞的不像話:“兒臣怕是配不起。” 奚獻帝但笑不語,立時轉(zhuǎn)了話題。 景氏清白盡失,答應(yīng)娶景氏,就等于宣布放棄儲君之位,太子是個聰明人,自是不會做錯選擇。奚獻帝身邊的費忠仁無聲輕嘆,太子的決定本在意料之中,可他拒絕的話里隱有悵然,怕是早被奚獻帝聽了去。 景氏那桌隔得遠,對于這邊的暗涌雖搞不清名目,卻也有宮人傳了話去,卻見她面上微愣,眨眼間漾出了淺笑,恬靜嫻雅的好似此事事不關(guān)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