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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現(xiàn)在的我反而不急著報仇?!兵P兮低聲哽咽道:“這個仇讓我覺得自己很可笑,可笑到報不報都無所謂了……不過,父親的死,北伐、西討、南征,這些事卻讓我看到了朝廷的腐敗,政局的動蕩。我想,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腐敗雖是蛀蟲,可此時卻也能助你一臂之力……那些人貪污納賄,為什么我們不能利用這一點?有誰不怕自己的丑事被公之于眾?” 談辛之蹙眉不語,他眸中復雜難辨的火焰灼灼燃燒著,似要一躍而起焚燒一切般的洶涌,直到鳳兮含著淚移開視線,他眸中升起的痛楚才隱隱浮現(xiàn),以低低啞啞的聲道:“兮兮,現(xiàn)今的朝廷融合了天下最不堪的勾當,我這一生的污穢也早注定了死后是要下地獄的,自是不在乎再多一件。但是你是不同的,在這場戰(zhàn)爭里,無論是政治的丑陋,還是戰(zhàn)場上的血腥殺戮,它們都不該染指你——我只要你像最初嫁給我一樣?!贝藭r此刻,談辛之也顧不上鳳兮話中的疑點,早就被她傷心絕望的樣子絞痛了心,只能暫且壓制她對父仇態(tài)度忽然轉(zhuǎn)變的疑惑。 “我知道!”鳳兮驀然將其打斷,沖口而回:“我明白。你們男人在外做事是不希望有女人參與的,但是我已經(jīng)進來了……你出征在外,弄權(quán)在內(nèi),我作為你的妻子怎么可能眼睜睜的旁觀沉默,除了暗中為你推波助瀾,其實……我什么都做不到?!?/br> 還未等談辛之開口,鳳兮繼續(xù)道:“子晟,這幾年的變故早就扼殺了那個最初的景鳳兮。從一開始,我被逼無奈的見識到何謂無恥,到后來我主動去學做一個最卑鄙的人,做一個比任何敵人都更卑鄙的人,到現(xiàn)在……善良早就拋棄了我。而我現(xiàn)在只想跟你一起污穢,不要什么獨善其身,不要什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像你說的那樣,我是你的女人,我是你唯一的女人……而且我要告訴你,我還要做這世上最懂你的女人!” 鳳兮的淚澆熄了談辛之所有的怒火,卻卷帶起更多的心疼與自責。直到此刻,談辛之才豁然看清眼前的女子早已不是當初的她,早已褪盡了最初的美好,披上了心計、謀算、詭詐的外衣,搖身一變成了善于陰謀詭計的弄權(quán)者,甚至比游走官場多年的老江湖更為老道毒辣,以至于當他知道鳳兮這幾日的動向以后,才震驚的發(fā)現(xiàn)原來一直在他懷里安身立命的小女人早已蛻變,卻更為奪目妖嬈…… 談辛之一把將鳳兮扯進懷里,胸口劇烈起伏,久久難以平息心靈上引起共鳴的悸動,遂將他早朝時遞上奏折之事告知——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部分證據(jù)呈上朝堂,等同給所有人一個警示:是繼續(xù)暗中做以往的勾當,還是識時務的投效。 這個暗示,奚云帝一定懂,否則他不會避而不談。 奚云帝需要時日想對策制止這種眾人搖擺不定的苗頭;談辛之則正需要有人暗中再推一把,一明一暗前后呼應,卻不料當他正在思索人選之,時鳳兮已首當其沖,二人的不謀而合使得整件事明朗化,就好比說下朝后談辛之所接到的密函、拜帖。但凡鳳兮手中冊上有名的貪官無一不心虛,即便早先還打定主意做觀望態(tài)度的戶部、刑部、吏部等人,在親眼所見朝堂上的這一幕也都不寒而栗,當下篤定這是承奚王夫婦一主內(nèi)、一主外的呼應,遂紛紛自投羅網(wǎng)。 朝堂的局面暫且不說,但說這夫妻倆之間的爭執(zhí)已不是頭一回了。這事之后鳳兮稍有抱怨為何每次爭吵后,談辛之都要笑著反問“這不是加深了解了么”。 鳳兮只氣惱而回:“若是用這種方式我情愿你不懂我?!?/br> 談辛之笑不可仰,竟有了心思調(diào)笑:“床頭吵床尾和,哪家夫妻不如此?” 鳳兮又好氣又好笑的拍掉他不規(guī)矩的手,對他這種生氣忒嚇人,調(diào)情忒惹人的態(tài)度搞的無所適從,更礙于天光大亮時在閨房里消磨時光恐招來閑言閑語,因此總在白日里端著架子,直到晚上才敢放縱。 這邊廂,談辛之弄散了鳳兮的發(fā)髻,那是玩的不亦樂乎;那邊廂,鳳兮找了個話題又將他的注意力扯了回來:“人說三年豐,三年欠,六年一小災,十二年一大災。去年一整個冬天都沒下雪,看來今天是要大旱了……” 談辛之正色的望著她,示意繼續(xù),鳳兮又道:“你懂我的意思,連年大旱,戰(zhàn)事不斷,朝廷腐敗積習已根深蒂固,深入骨髓,國家骨瘦如柴,民間流寇四起。這種局面等同雪上加霜,絕不樂觀,天下民心早就不在奚家了,更不在朝廷,大失民心乃是敗國之象。因此,若要根治,唯有……”鳳兮咬了咬唇,終于吐出那四個字:“改、朝、換、代?!?/br> 談辛之笑笑,懶懶的側(cè)靠一旁,好整以暇的欣賞鳳兮的神態(tài),卻在下一刻被她惱怒的捶打打掉了不正經(jīng),這才稍有正色道:“一切關(guān)鍵不是看那皇位,也不是看那玉璽,而在于拿玉璽的人。奚云帝不得民心,民間反意已露,好比說我這次西討收獲頗豐——你猜猜南方那三個王爺近幾個月與誰來往過密?” 鳳兮剛要問是誰,腦中卻驀然涌出一人。 “連上峰!” 雖說罪不可能的就該是窮途末路的連上峰,但往往越是難以預測的人越有可能出人意表。在鳳兮眼中,她可以從最初人人口中的景氏四女走到今天善謀人心的承奚王妃,那連上峰也一樣有可能從一無所有轉(zhuǎn)為南方三王的座上賓,更何況連上峰并非一無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