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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西宮滎皇后宣了德兮夫人覲見。太醫(yī)院原判親斷南溪王死因,將檢驗結果告知東、西宮與德兮夫人。一切全因樹梢沾有去年冬至落下的塵灰,卻不想塵灰之中帶有少量山埃此等致命劇毒,毒發(fā)之快至今尚無及時救治的可能。本來,今日早春南風徐徐,力道并不猛烈,那樹梢上的灰塵積的深厚是不會輕易被吹下的,但經(jīng)那瘋馬一撞,灰塵散落四散,或于半空漂浮的,或已有落地的借微風之力亦可揚至數(shù)米之外。 又這么巧,南溪王為躲避瘋馬,下意識跳開之后正立于此樹正背面數(shù)米之內,當下回身正好正面迎上吹拂而來的劇毒,不僅沾染一身更吸入了鼻腔內。 太醫(yī)還說,近幾日南溪王的伙食都偏向補藥補湯一類,本就干燥易引起氣血翻騰,此時又遭遇劇毒,當下必會七竅流血,回天乏術。 德兮夫人聽完太醫(yī)院的回復以后蹙眉良久,頓覺其中蹊蹺頗多,疑點重重。雖然此事看似意外巧合,但過多的意外疊加一起,又這么及時的發(fā)生于審判之前,一切太過不尋常,太過順理成章。 滎皇后令德兮夫人待查此事真相,德兮夫人本想推脫,意為外臣之妻怎可干涉皇家血案,于理于情于法皆不可行。 滎皇后卻道:“如今局勢吃緊,承奚王出征在外,丞相大人又忙于代為處理朝政、安撫朝臣,兩位輔政大臣皆有務在身,分 身乏術。而本宮……并不想任何一位外臣介入其中,唯恐消息外傳,更何況如若真查出此乃人為設計,傳了出去豈不平添禍亂。思來想去,也只有你既有能力查辦此事,又不會將消息外xiele?!?/br> 德兮夫人沉默良久,似有端倪隱隱浮現(xiàn)于腦海,不過是一剎那的靈感,卻讓她有了其他猜想,于是當下便答允了滎皇后的囑托。 * 在這一次又一次的爭權奪利里,鳳兮親眼見過無數(shù)人死于眼前,也曾親生經(jīng)歷過生死交叉的一瞬,在這其中不分皇親貴胄還是平民百姓,生命的脆弱都僅僅展現(xiàn)在眨眼之間,也許上一刻那人還可侃侃而談,談笑風生,下一刻卻已身首異處,死不瞑目——誠如南溪王。 經(jīng)過幾日的查實,那南溪王派人銷毀證據(jù),力圖將自己摘個干凈,又不惜將一切推給西平王承擔的證據(jù),皆被鳳兮獲得。可整件事情就好似上天與她開的玩笑一般,南溪王在這緊要關頭送了性命,致使前夕所做一切毀于一旦,而其幫手親信也紛紛在這幾日內或突死,或失蹤,另鳳兮的追查幾次都好像風箏斷了線一般石沉大海,但又幾次巧獲其他線索,另事情時而死滅,時而復燃,磕磕絆絆的越來越接近最后的真相。 所有的事情在追查的最后都直直指向西平王,鳳兮很不愿相信,卻也不得不信。拋開證據(jù),只說情勢,那南溪王一去,再無人可針對西平王,縱使新君繼位也會念在以往功德對其手下留情,況且西平王體弱多病,就是坐上皇位也不知能活幾年,蹬腿、閉眼都是隨時的事,眾臣對他自然放輕戒心,就是東、西宮也會念在以往兄友弟恭的情分上,任其做個閑散宗室,賞賜一地一宅,保其一生安泰。 于是,為求得這樁意外的最后真相,德兮夫人特意請了兩宮一同前往西平王軟禁居所。 只見西平王虛弱的側靠于軟榻之上,一腿彎曲,一腿伸直,一手撐住耳側,另一手正企圖撐住軟榻起身行禮,那仿若用盡全身氣力一般的模樣,還真有幾分可憐。東、西宮不忍心,連忙喚了就近的宮人上前攙扶,特免去行禮,躺著回話便可。 鳳兮笑笑,眸中溫度冷了幾分:“王爺身子虛弱,太后、皇后甚為擔憂,但卻有一件事不得不向王爺求證,這也是不得已為之,還請王爺坦誠相告。” 經(jīng)過燎城幾日的短短相處,鳳兮對西平王奚云綬的為人總算是了解幾分,她很明白這種生在帝王之家卻事事不容選擇、不容取舍的悲苦,但往往變故經(jīng)歷太多,人也會跟著麻木,就好像奚浩帝、奚云帝兩兄弟一般,互相殘殺不痛不癢,又好像奚云綬此次的裝病充愣一般,另鳳兮早先悄悄升起的惻隱之心再度煙消云散。 奚云綬乍聽之下面上似有疑惑,但仍笑著頷首。 鳳兮沉吟片刻,側首望向東、西宮不言不語的肅穆神色,又望了望身側的費忠仁,費忠仁立刻會意,對著門外吩咐道將所有證物呈上。 奚云綬仍是不解,卻聽鳳兮低低柔柔的說道:“原判斷癥,南溪王是中了山埃之毒,加之前幾日膳食增補,當場七孔流血,死于非命。事情原委相信那主事者知曉的一清二楚,部署如此周密,尚需天時、地利、人和,更需對南溪王一切習性的熟悉方可成事,足可見此人心機之深,手段之狠?!?/br> 東、西宮緘默,宮人皆不語,奚云綬似有慌張的問道兇手可曾抓獲,鳳兮則垂下了眸子笑笑道:“兇手就在這里?!?/br> 奚云綬下意識問道:“是誰?!?/br> “是你。”卻聽鳳兮不緊不慢的回了,神色復雜,意味不明。 奚云綬一臉驚訝,像是聽到何其荒謬絕倫的戲言一般,緊盯著鳳兮:“王妃嚴重了,本王早已束手被囚于此處,病情再犯,別說是下毒殺人了,就是憑自己的力氣走出這個門口都難如登天,更何況那死去的還是本王的皇弟。你所說的天時、地利、人和,本王三者全無,未免異想天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