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嵐正看著話本，斜了吞天瓶一眼，敷衍地嗯了聲。

    吞天瓶見她一臉無動于衷，氣得跳腳：“他都把我留下來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初嵐挑眉：“把你留下？”

    吞天瓶：“?。?！”

    “不是，沒有，他跟我沒關(guān)系，瓶瓶不認(rèn)識他！”

    初嵐：“這個話本講的是仙女小七下凡——”

    吞天瓶炸了：“噓！你想挨雷劈嗎？”

    初嵐：“我說《天仙配》里七仙女下凡，跟雷劈有什么關(guān)系？”

    吞天瓶：“……哦?！?/br>
    原來是小七不是小齊。

    初嵐笑了笑：“你不用掩飾，我早就知道了?！?/br>
    “？？？”吞天瓶，“什么時候！”

    “他說出混沌雙極碑的秘密時?！背鯈挂皇终碓谀X后，書叩在肚子上，“不過沒想到小七是下凡的，還以為是別的原因，比如點(diǎn)家男主，穿書重生，反正金手指那么多，我怎么清楚是哪個?！?/br>
    吞天瓶一瓶霧水：“那你為什么不問他？”

    “問他什么呢？”初嵐聳聳肩，丟開書，拉起被子，“他承不承認(rèn)，到底是誰，從哪里來，都與我無關(guān)?！?/br>
    “在我這里，他就是我徒弟?！?/br>
    吞天瓶靜了好一陣，跳到初嵐桌上，關(guān)閉了神識。

    興許是昨日剛進(jìn)階，精力充沛，初嵐第二天醒的格外早。

    天剛蒙蒙亮，她慢吞吞揪住話本邊角，哧溜一下薅進(jìn)被子里，繼續(xù)往下看。

    吞天瓶覺察到她醒了，便鬧她：“快起床快起床，來陪瓶瓶玩！”

    初嵐：“不起?！?/br>
    除非日曬三竿頭，她才不起來。太虛宗風(fēng)氣不太拘謹(jǐn)，有些繁文縟節(jié)名存實(shí)亡，比如徒弟必須晨省昏定，每天天不亮就到師父門口請安。以前齊君會在午時之后到她屋里，這事還被二師姐戲稱“半下午省昏不定”。

    但初嵐堅(jiān)持不在大早上起床，早起傻一天。

    “起來！你堅(jiān)持早起，瓶瓶每天給你一塊靈石?！?/br>
    初嵐抬眼，片刻后，慢吞吞起身，接過吞天瓶遞來的靈石。

    然后，又躺了回去。

    吞天瓶：“臭女人騙瓶瓶?。　?/br>
    初嵐哈哈大笑，收起靈石，正式起床。

    她伸了個懶腰，視線無意掠過桌上細(xì)頸瓶中插花，是前天傍晚齊君送她的那朵雙生并蒂曇，已經(jīng)枯萎了。

    初嵐聳聳肩，抽出曇花，將它收拾干凈。

    窗外有鳥鳴聲清脆，似是就落在窗沿。她拉開窗扉，果然看見一只鳥兒，通體青色，正歪頭看著她。

    初嵐和它對視，片刻，那鳥兒忽然跳下窗沿，叼上來一支沾滿露水的雙生并蒂曇，重瓣嬌嫩，分明昨夜才折下。

    隨即，鳥兒張開羽翼，倏然飛入落雪之間。

    她忙不迭探出頭，左右兩顧，可窗外空無一人，雪落無聲，冰霰掛滿枝梢，白霧穿行山嶺。

    初嵐低下眼，怔怔望著手中香蕊，笑了一下。

    而自那天起，無論秋冬春夏，每個天將明的拂曉，都有青鳥為她銜來昨夜盛放的曇花。

    -

    仙界，長珩宮。

    大殿寂靜，十二盞銅柄連枝燈左右排開，齊君一身白衣流銀紋，紫金飛帶垂垂，坐于正中高椅上，階下站著玄明仙人。

    玄明手持一枚卦盤，不斷撥算，片刻后笑道：“仙尊放心，按清嵐修為進(jìn)階的勢頭，不出十年，她必然飛升。”

    齊君垂下眼，片刻后頷首道：“有勞?！?/br>
    玄明昂首挺胸，走出大殿。

    他是誰？他可是神算一卦定天機(jī)的玄明，下界的心魔還沒他實(shí)力的千分之一深厚。

    小小凡人飛升之事，還用他來起卦？

    不過是長珩仙尊召見，他才愿意給面子罷遼。

    仙界寂寥，逝者如斯夫，十年轉(zhuǎn)瞬而過。

    于是，玄明再次站在長珩宮大殿中。

    座上，齊君淡淡道：“還請仙人重新卜一卦?！?/br>
    玄明忽然意識到，這十年好像沒人飛升昂。

    不過也正常，凡人飛升上來的，屈指可數(shù)，多是仙人下界歷劫。

    “上次可能是失誤?！毙骺攘丝?，“我再算一卦。”

    齊君制止他：“不急，仙人先告訴我，她在做什么。”

    玄明撥了撥卦盤，臉色古怪：“她、她在看美人？”

    齊君沉吟片刻：“這倒也像她。”

    玄明點(diǎn)點(diǎn)頭，心想長珩仙尊與這女修何愁何怨，都?xì)v劫回仙界了，還要卜算對方什么時候飛升。

    “……仙尊放心，這次我保證，她資質(zhì)斐然，而且來頭奇異，十年內(nèi)必定能飛升?！毙骺粗员P，胸有成竹。

    “好?！?/br>
    于是，又過了十年。

    座上，齊君淡淡看著他。

    玄明仙人深吸一口氣：“嗯……下次一定，下次一定飛升！”

    再十年。

    玄明仙人捂著臉：“嗯，下次也不一定。但也有可能，下次一定?！?/br>
    繼續(xù)十年。

    玄明仙人幾乎落淚，難道他的卦盤出問題了//奶油//嗎？

    他就沒算準(zhǔn)過這個清嵐！

    再來十年。

    大殿上，玄明仙人見到齊君，連卦盤都不拿，就徹底放棄，仰天長嘆：“仙尊！您還是別讓我來了，我一世英名全栽在她身上了?，F(xiàn)在全仙界都在傳，我玄明是個江湖騙子，啥也算不準(zhǔn)，應(yīng)該下界重新歷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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