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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孽岸(骨科)在線閱讀 -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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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在抓兔子,因?yàn)槁犝f兔皮手套很暖和,但它跑得太快,我不僅沒追上,還摔了一跤,手都破皮,”不知何處翻出的舊事,引得兄長擱下茶杯,靜靜注視我,“我就坐在桃樹下哭,應(yīng)該是個春天,桃花飄了一地,突然有人走到我面前?!?/br>
    “他的聲音很好聽,問我怎么在哭,我一抬頭,就看見一個‘漂亮jiejie’,我一下愣住,鼻涕眼淚糊了一臉,難看得要命,他卻不嫌棄,笑著用香香的帕子給我擦臉。

    “我記得我還呆呆問了句‘你是人魚公主’嗎,惹得他都笑了,他說不是,應(yīng)該喊他哥哥。

    “媽教我別隨便認(rèn)親,我當(dāng)然不肯,他哄我如果喊他哥哥,就給我買冰棍,哎呀,那時候的冰棍多貴呀,我撿一個星期破爛才能買根最便宜的。

    “我就連喊兩聲哥哥,他聽了以后,表情比我之前的樣子更呆,我怕他耍賴,抱住他的腰不讓他走,還忿忿地說我喊了兩聲,就得買兩支。

    “他笑起來真好看,是我見過第二漂亮的人,他轉(zhuǎn)身去到小賣部,把所有種類的冰棍都買來,我眼睛都直了。

    “挑了根兒最愛的草莓,再拆一支巧克力的給他,他好像不愛吃甜的,咬了一口就放回去。

    “他還教了我一句外語,我記性不好,忘記了。”

    錢醫(yī)生記錄完,抬頭看我:“沒了嗎,他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頭又在疼,我用眼神央求兄長,這回他倒是很慷慨,擺擺手:“今天就到這里吧,麻煩錢醫(yī)生了?!?/br>
    等閑人散退,我大方地親了他一口,他摸摸我的頭,園中桃花開了滿樹,我看了很開心,哼唱起來。

    煩人的醫(yī)生走了,他又來了,接著剛剛的話題問道:“怎么忽然想起那個哥哥?”

    我想是生物的趨利避害的本能,為了掩蓋痛苦,硬刨出另一段記憶深處的回憶,于是它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出來了。

    可我不想說,于是我開始撒潑:“我說了,這些東西會讓我頭疼,我已經(jīng)積極配合醫(yī)生,為什么你還不肯讓我安穩(wěn)?”

    “好,好,對不起,我不說了,好嗎?”

    他伏低做小的樣子又讓我覺得難過,我撲進(jìn)他懷里哭訴:“說得好聽,你根本一點(diǎn)都不心疼我,我說我頭疼,不想回憶,你還讓醫(yī)生來折騰我。”

    “乖一點(diǎn)好不好,等這件事過去了,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彼胧菬o奈半是疼惜地許諾。

    那時我根本無法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情緒化,心情時好時壞,眼淚說來就來,夜里怕黑到極致,風(fēng)吹以為是鬼鳴,他會在我躲進(jìn)他懷中時驚醒,拉開夜燈叫我別怕,等哄睡我再睡,連帶他也憔悴叁分,就這樣,我還怪他不心疼我。

    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是在某天等待錢醫(yī)生的間隙,上一秒我還在和周朗堆積木,下一秒回神,我卻站在廚房,聽見他顫巍巍喊我:“眠眠……聽話,把刀放下……”

    刀?

    低頭一看,鋒利刀刃已抵在手腕,我嚇得一把丟開,周朗見況沖上來,與其說是抱住我,不如說是控制住我,他不斷安撫:“沒事了,沒事了?!?/br>
    我究竟是真的覺得自己沒病,還是害怕,不肯承認(rèn)自己生???

    太久了,我不記得了,只知道當(dāng)時,我不停喃喃:“我沒病,沒病,你不準(zhǔn)不要我,我沒生病……”

    事實(shí)是不以人的意志決定的,后來情況更為嚴(yán)重,一場溫存后的沐浴,我把自己埋進(jìn)水里,雙手撲騰濺起水花,被我折磨到神經(jīng)衰弱的周朗聽見聲響,立刻沖進(jìn)浴室,拉出我。

    我瑟瑟發(fā)抖,涕泗橫流:“有人要?dú)⑽?,周朗,有人要?dú)⑽摇?/br>
    哪里有什么人呢,我看不清,周朗卻一清二楚,他只能苦澀地按耐住我,一遍遍說“沒有人要?dú)⒛?,我在呢,沒人敢”,水把我們都打濕,狼狽不堪。

    這時,我才不得不承認(rèn),我不僅病了,還很嚴(yán)重,已然嚴(yán)重到?jīng)]人看管,就無法自理的地步。

    之后的記憶斷斷續(xù)續(xù),私人醫(yī)院的日與夜,并沒有差別,不斷的電流從指尖,太陽xue輸送來,疼得我哭嚎不已。

    “加強(qiáng)!”

    電流愈來愈強(qiáng),我的承受到達(dá)極限,虛空中,我仿佛又見到桃林深處的少年,他回頭朝我笑:“眠眠,快跟上!”

    “啊!”我的身子不受控地彈跳起來,我發(fā)出畢生最慘烈的叫聲:“阿森!”

    “再加強(qiáng)!”

    我翻起白眼,腦海中濃霧愈發(fā)濃了,深深掩蓋住少年的身姿,徹底看不見。

    “不!別走!”

    可到底他還是消失了。

    我開始萬分依賴他們,他一來我就不讓他走,親吻也好,撩撥也罷,我要哄得他饒我一命,他從來不吃這一套。

    周朗是見過一次我受刑的,他哭得比我還慘幾分,眼眶通紅,他說:“眠眠,我知道你很痛,但是只有這個方法能救你了,忍一忍,很快就會過去的?!?/br>
    彼時我早如野獸,只管嘶吼,我大聲尖叫哀求:“小朗!我疼,救救我,小朗!”

    他不比兄長,聽我這樣哭,總歸心軟了,命令醫(yī)生收手,把汗?jié)癜c軟的我從治療床上抱下,我呆愣盯著天花板,他不敢多碰,只好“眠眠眠眠”地喊我。

    “這樣下去,我會死的?!?/br>
    我流著淚,抬起虛弱的手,牽住他,他搖頭,眼淚飛濺在我手背:“不會的,眠眠,不會的,堅(jiān)持下來,當(dāng)年他們就是用這樣的方法治療我……”

    等他離開,又是一場撕心裂肺的掙扎,我真的不愿意一個人留在這里,但我掙不開束縛,只能一個人面對黑夜,淚流到干。

    九月,我還是從別人嘴里得知了媽的死訊,聽說死狀凄慘,我在最熱的天氣出席葬禮,卻冷得打寒顫,牙齒撞牙齒。

    泣不成聲的我被兄長狀似兄妹情深地攙扶住,暗地里說的卻是“我也會死在精神病院對不對”。

    他向我保證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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