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fù)讀人生 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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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yè)街的夜景是很漂亮的,因為原本就有元宵燈會,此時街道和河岸上都已經(jīng)掛上了漂亮的彩燈。 宋母帶著團隊加班加點地做最后的確認(rèn),沒事做的宋君白就帶著沈路和沈晴逛商業(yè)街。 “好多人。”沈晴興奮得兩眼冒光,他從來沒見過這么多人,這么多燈,奈何個子太矮,墊著腳也只能看見層層疊疊的腿。 宋君白看不下去了:“你抱他起來不行么?” 沈晴有人撐腰,眼巴巴地抬頭看沈路。 沈路無語了一下,依言伸手把他抱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有許多人聚在一起不知道看什么,沈晴又來勁兒了:“我們也去看!” 這回連宋君白都嘆了口氣:“人太多了,擠不進去。” 沈晴繼續(xù)眼巴巴。 沈路垂著眼皮看了會兒得寸進尺的小瘸子,伸手拎著小瘸子又往上舉了一截,讓他跨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沈晴興奮得直揮小拳頭。 “看見了嗎?”沈路問。 “看見了!好漂亮的大獅子燈!” “嗯?!鄙蚵氛f完就把沈晴從肩膀上拎了下來。 沈晴傻眼。 “不是看見了么?你還想干嘛?” 沈晴眨巴了一下眼睛,回答不上來,但心里是生氣的,于是擰巴著小臉掙脫了沈路的手,轉(zhuǎn)而去牽宋君白。 “吃糖葫蘆嗎?” 到底是沒心沒肺的小瘸子,一串糖葫蘆就足夠他喜笑顏開忘記沒良心的哥哥。 “小白jiejie,那邊的jiejie們是來表演的嗎?” 沈晴啃著糖葫蘆指著幾個倚著欄桿拍照的年輕女孩道。 宋君白看過去,下意識挑了挑眉:“不是,她們和我們一樣,過來玩的。” “她們的衣服好漂亮。” 宋君白笑了起來。 三坑這個時候還沒開始流行,能在這里見到漢服愛好者,還挺不容易的,而且這些衣服剪裁精良,并不是花里胡哨的影樓風(fēng),只是形制上還有些細(xì)微的偏差。 “是很漂亮,我也給你準(zhǔn)備了,明天我們也穿這種衣服出來玩。” 沈晴高興得要命,他最喜歡小白jiejie給他準(zhǔn)備新衣服了,沈路臉色有些復(fù)雜:“古裝?” “不算古裝,只是多了些傳統(tǒng)元素,比那些日常許多。”宋君白指了指那幾個女孩的衣服。 沈路小心翼翼:“我也要穿?” 宋君白看了看他一身黑的羽絨服和牛仔褲,又看了看周圍流光溢彩的花燈,眼神不言而喻。 沈路:…… 次日,三個人穿戴一新去看展子。 因為天氣冷,沈晴的衣服外面多了個小小的紅色斗篷,穿著像個小紅帽似得,漂亮得很。 宋君白和沈路的衣服相對日常許多,款式也是偏現(xiàn)代裝的款式,但顯眼的刺繡元素還是很輕易把他們跟周圍人區(qū)分開來。 展子里很熱鬧,宋家的展臺在很顯眼的地方,遠遠地就看見了幾個熟面孔,正在對圍成一圈的觀眾講著什么。 宋君白他們走近,混在人群里,也沒急著打招呼,靜靜地聽了一會兒。 忽然,旁邊幾個上了歲數(shù)的游客低聲議論起來。 一個大約四十來歲的男人道:“我覺得他們做的東西不行,你看看那邊那幾樣,根本已經(jīng)和傳統(tǒng)掛不上邊了,刺繡這種東西,是講究底蘊的,他們這樣子設(shè)計,分明是在討好年輕人群體?!?/br> 另一個附和道:“確實是這樣,但為了做生意,也是可以理解的嘛,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咱家一樣,做成高端定制,中低端市場他們想分一杯羹也是正常的?!?/br> “呵,為了賺錢,就連傳統(tǒng)都丟了,我看連人都丟了算了?!?/br> “大師哥你這話就難聽了,畢竟不是人人都能有你這樣技術(shù)和門路,現(xiàn)在機器刺繡那么普遍了,手藝人都被擠壓得沒活路了,誰還顧得上傳統(tǒng)不傳統(tǒng)的。” …… 兩個人你來我往說了好幾句,宋君白聽得直皺眉,先開口那個大師哥看起來是個直腸子,估計是自己技術(shù)好眼光高,明明白白看不上所有人,但第二個就不行了,看著在勸,其實是火上澆油,話說得滴水不漏,仔細(xì)一品卻比第一個更難聽。 “行了,先別說了,一把年紀(jì),像什么樣子。” 宋君白順著聲音望去,是那幾個人中間圍著的那位滿頭銀發(fā)的老太太發(fā)話了。 “你們不是來看雙面三異繡的么,管人家做什么設(shè)計?只要沒偷沒搶,那就沒什么不能做的?!?/br> 老太太神情嚴(yán)肅,雖然年紀(jì)已經(jīng)很大了,但是一雙眼睛依舊雪亮,掠過先前說閑話那幾人臉上的時候,幾個中年男人都下意識低下了頭。 上午十點整,雙面三異繡才姍姍來遲。 白色的帷幕被身著旗袍禮服的宋母親手扯下,露出十來面雙面三異繡作品。 獨特的底座都是新打造的,可以旋轉(zhuǎn)展示,為了更好地凸顯這些作品異乎尋常的美,連燈光都額外做了細(xì)微的調(diào)整。 圍在展臺旁邊等了一上午就等這一刻的業(yè)內(nèi)人士一時間全部沒了聲息。 良久,才有人輕輕吸氣。 “真的是雙面三異繡,還是水平這么高的作品,他們家從哪弄來的???” “太厲害了,太厲害了,你看這針法、這配色……太厲害了……” “不知道是哪位大師的作品……” “手冊上寫了,叫于柔,以前沒聽說過……” “你說叫什么?” 那滿頭銀發(fā)的老太太從看見這些作品的第一眼就愣住了,任由幾個后輩在她耳邊低聲議論也沒有發(fā)話,這會兒卻似乎突然如夢初醒,一伸手,失態(tài)地抓住了旁邊說話的人。 那人和他們不是一道的,并不認(rèn)識他,手上是進展館的時候隨手拿的冊子。 見對方是個老太太,那人便耐下性子,伸手指了指冊子上幾行細(xì)小的字:“這些雙面三異繡,出自一個叫于柔的人之手,不知道是哪位低調(diào)的大師,我從前都沒有聽說過?!?/br> 老太太怔楞片刻,忽然松開了那人,抬腳就想往展臺里面走。 為了保護這些珍貴的刺繡作品,展臺外側(cè)用隔離帶隔開了一米多的距離,確保能夠清晰地欣賞到的同時不容易觸碰到。 “媽你做什么——” 先前說話的中年男人忙伸手去攔老太太,卻沒攔住,老太太手腳靈活,個子也小,一抬手掀開隔離帶就鉆了進去,直奔宋母站著的地方。 兩個工作人員忙圍過去,但對方是個老太太,又不敢多攔。 “請問您有——”宋母面露不悅,但還是盡量禮貌地開口。 “于柔,于柔在哪里?”老太太急切地問到,眼睛里已經(jīng)溢滿了淚水。 宋君白和沈路也覺察出不對,帶著沈晴繞到了展臺入口,展臺的工作人員認(rèn)識宋君白,把三個人放了進去。 “于柔是我祖母,請問您是——” “你、是不是姓沈?” “對?!?/br> “你的祖父叫沈正道?!?/br> “是?!?/br> 老太太神情激動,好一會兒才道:“真是柔姐,她、她還——” 沈路垂下眼:“去年剛走?!?/br> 老太太神情僵住,訥訥無言。 現(xiàn)場被這一插曲弄得有些失控,宋母忙把人帶到展臺里面的員工休息區(qū),招呼人先坐下,那兩個跟著老太太的中年男人也跟了進來,隨意看了一圈。 老太太還沒平復(fù)下心情,那兩個人已經(jīng)先給宋母遞上了名片。 上面的名頭是蘇市長繡集團。 宋母眼睛微微睜大。 長繡集團在文藝界有很高的地位,他們的東西很少,但都是按件拍賣的,十幾年前還作為國禮被贈送給了東南亞某個國家的領(lǐng)導(dǎo)人。 他們是業(yè)界天花板一樣的存在,家族生意也不局限于藝術(shù)織品,還涉足奢侈品高定,是極其少有的國風(fēng)高定,一般人根本連見都沒見過。 中年男人倒是很滿意宋母的態(tài)度,道:“你們的東西還不錯,很有創(chuàng)新感?!?/br> “謝謝?!?/br> “但是,做傳統(tǒng)織品,步子還是不要邁得太大,否則,很容易兩邊不討好??!” 他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先前那些展品。 宋母還沒接話,老太太卻悍然拍桌:“什么叫兩邊不討好!傳統(tǒng)織品怎么了?傳統(tǒng)織品就該裹上腳布,永遠只盯著老祖宗那點東西做嗎?” 中年男人被罵得整個人都懵了,根本沒想到自家母親會這么不給面子。 老太太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眼里又淌出眼淚來,她摸出絲帕擦了擦,繼續(xù)道: “什么叫傳統(tǒng)?活得下來的才有資格叫傳統(tǒng),活不下來的,那就是歷史?!?/br> 他看了一眼沈路,又看了看沈晴,眼神柔和下來,“你們是不是忘了,咱們家的手藝是怎么傳下來的?” 長繡集團最開始,也是家族作坊,姓吳。 吳家從清朝起就是做絲織品生意的,出產(chǎn)的繡品和絲綢是往宮里送的,后來幾度敗落又崛起,始終沒斷了傳承,這雙面三異繡,便是吳家的代表技藝。 但后來,整個吳家卻差點在十年浩劫之中化為烏有。 世代傳承的珍品被付之一炬,被人尊敬了半輩子的大師被掛上批斗牌游街,住牛棚,吃剩菜,有人不甘受辱自盡了,有人熬過去,手卻廢了,連針都拿不穩(wěn)。 吳家唯一的傳承落在當(dāng)年北上求學(xué)的小女兒吳念慈身上。 也就是如今眼前這位行業(yè)泰斗。 “當(dāng)年我在北京求學(xué),因為家中之事被退學(xué),無處可去,是當(dāng)時的于家收留了我,我是以于家女兒的老師身份才活下來的?!?/br> 于家女兒就是沈路的祖母于柔,于家是華北的大家族,在十年浩劫之時也并不安穩(wěn),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多少有幾分保全自身的法門,吳念慈靠著于家才沒被分配往大西北的農(nóng)場,在于家待了幾年,她沒有別的能報答,便把這雙面三異繡的手藝傳給了于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