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正義也拿了錢，買了兩包點心，去看望了帖木兒，說住院費醫(yī)藥費都由他來擔負，據(jù)吉仁泰說兩人見面還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到底沒再打起來。

    薩仁想起帖木兒的話，知道廖正義到底是為自己去出頭的，就拿了五十塊錢給陶芬芳：“你就說是你們幾個知青一起湊的，不用他還?！?/br>
    陶芬芳狐疑地看著她：“你倆真看對眼了？”

    薩仁拍她一下：“亂說什么啊，如果我沒受傷，他們可能不會這么沖動跑去找事，醫(yī)藥費我負擔一部分，但我怕他不肯收，所以以你們的名義給，不用還的?！?/br>
    “他還真沒錢給人家醫(yī)藥費，四處借錢呢，可誰也沒多的啊，有你這五十塊錢，他就能緩緩。”

    廖正義許是因為這次出頭代價太大，脾氣變得更加溫吞起來，輕易不發(fā)言，薩仁甚至cao心的想著趕緊撮合他跟華雪，免得這對官配被她攪合散了。

    誰想到她去找華雪時，發(fā)現(xiàn)她正在寫建議信，內(nèi)容就是退草還耕，薩仁都無語了：“你怎么對這事這么執(zhí)著，等個三五年，等咱們的牧場模式穩(wěn)定了，大家生活都會好起來，你就別瞎cao心了行不行？”

    “我這怎么叫瞎cao心？我也是為了讓大家過上好日子啊，而且我只是提出合理化建議，采不采納是他們的事?！?/br>
    薩仁該說的都跟她說了，見她鉆了牛角尖，也無可奈何，不過這種寄到單位的建議信，估計都沒人會看，而且她相信就算有領(lǐng)導(dǎo)看了也不會采納，草地變耕地，影響太大，責任也太大，誰敢承擔？

    薩仁沒再去管華雪，什么穿書，原女主，薩仁決定統(tǒng)統(tǒng)不去理會，這個世界對于她來說就是真實的世界，好好做自己的事就行了，真沒必要多管閑事。

    天氣越來越暖，她胳膊上的傷口開始發(fā)癢長新rou，牧草也長出來了，薩仁忙了起來，天天都得測量記錄，她還安排了專人收集不能做燃料的糞便來窩肥，牧草一半用肥料一半不用，看看兩者的差別。

    黑麥草出芽慢，大概是種子需要一個適應(yīng)期，但一長起來就飛快，幾乎每天去看都會變個樣。

    天氣暖了，牲畜棚再次變成了繁育中心，羊從懷孕到產(chǎn)崽要用五個月，牛就更長了，九個月，不過其實也不算長，小羊小牛都是一落地就能走。

    這個孕育期是不可能縮短的，想增加產(chǎn)羔量就只能在多胎上琢磨，羊的多胎已經(jīng)見了成效，牛卻還沒試過，這次薩仁選了十頭母牛來做實驗。

    江站長見她又忙牧草又忙繁育計劃，就派了樂煦煦來幫忙，又給大李小李申請了補助，他們是知青，不可能直接招工，但有補助也算跟正式工差不多了。

    廖正義跟華雪他們都有些羨慕，陶芬芳更是要求他們兩個請客，于是大李小李還真就抽了一天功夫跑去草原上打獵，想打點野物來請客。

    因為上次的事他們也開始學(xué)習草原上的各種技能，還真讓他們逮到了兩只野兔，還有一只大刺猬。

    怕不夠吃他們又采了不少蘑菇，還用米跟趙醫(yī)生換了兩斤掛面。

    把rou跟蘑菇做成干鍋，等吃得差不多了再倒上水，燒開煮面，又能吃好又能吃飽。

    薩仁過去時，大李剛熗完鍋，撲鼻的香，薩仁看著那一盆子蘑菇提醒道：“有沒有好好翻看翻看，別摻進去毒蘑菇?！?/br>
    “放心吧，摘的時候我們就留意著，洗的時候更是一小把一小把的順出來的。”

    等rou跟蘑菇都熟透時，劉隊長也拎著半瓶子酒過來了。

    大李接過酒瓶，有點嫌棄地說：“劉隊長，你這也太摳門了吧，這么多人就拿半瓶子酒？”

    “這么多人就我一個人喝酒，你們小孩子家家的多吃點菜，喝什么酒啊?！?/br>
    都二十好幾的知青們聽得苦笑，劉隊長還是老樣子啊，干活的時候把你當個成年人，別的時候都是小孩子家家的。

    人多，分了兩桌，薩仁自然是跟劉隊長一桌，劉隊長沒獨吞那瓶酒，給喝酒的一個倒了一杯底，是那么個意思就行了。

    大李做了兩鍋，一鍋麻辣的，一鍋五香的，麻辣的這鍋炒得干麻，一點水份都沒有，吃起來又辣又麻還有嚼勁，薩仁比較中意這鍋，連吃了好幾塊。

    劉隊長也不用人讓，自斟自酌著，嚼完辣鍋里的蘑菇似乎是被嗆到了，他轉(zhuǎn)頭朝外邊咳了兩聲，緩過來了，突然說：“今兒借著大李小李這頓飯，跟大家辭個行，知青點一直就在支部旁邊，你們也都是好孩子，我一直把你們當自家子侄，還有薩仁，雖然總給我惹事，但也給我爭了不少光，我能調(diào)回旗里，估計也是沾了你的光，我得謝謝你，來，咱們先走一個?！?/br>
    薩仁沒喝酒，她杯子里是陶芬芳熬的奶茶，這時雖是愣住，還是下意識地舉杯跟劉隊長碰了個。

    然后才反應(yīng)過來：“劉隊長是高升了吧，恭喜恭喜啊！”

    大家看劉隊長說話的神態(tài)還以為出什么事了，這時也反應(yīng)過來是好事，忙一起舉杯慶祝。

    廖正義就說：“這是好事啊，能回旗里絕對是高升了，劉隊長怎么看著還不高興呢？”

    劉隊長也不由笑了起來：“怎么可能不高興？高興著呢，一直就盼著這一天。”

    大李就說：“那我們得給你單獨慶祝一回兒吧，怎么能借我們這頓飯，太隨便了?！?/br>
    小李也說：“就是啊，這是喜事，咱們查達都得幫劉隊長慶祝一下?！?/br>
    劉隊長擺擺手，看了眼華雪，他倒是真想風風光光的卸任，但有這么個編外紀檢委在，他哪敢，就他所知華雪已經(jīng)往呼市的上級單位寄過兩次信了，也不知道都寫了什么。

    劉隊長對查達的感情很深，在查達任職是他頭一次當一把手，雖然只是個小村子，但這官癮是過夠了，回旗里哪能像如今這么瀟灑。

    而且這里還有薩仁這么個香餑餑，這牧場要是真弄成了，這就是大功一件啊，是薩仁的功勞也是查達的功勞自然也是他這個隊長的功勞，可現(xiàn)在沒戲了。

    薩仁替他高興完了，也想到了她的牧場，問劉隊長：“接替你的人是誰？他應(yīng)該會支持我吧?！?/br>
    第107章 新隊長

    劉隊長一聽薩仁已經(jīng)想著繼任者了,就有點酸：“你這孩子，我還沒走呢，你就急著跟下一任搞好關(guān)系了？”

    “劉隊長,您是高升啊，再說你去旗里以后咱們又不是不見面了,有什么好難過的?！?/br>
    不過劉隊長可能在查達說一不二,待得十分舒服，要走了,還真有點難受,多喝了幾杯。

    薩仁琢磨著，劉隊長走了，程支書也該有點存在感了,萬一新來的隊長不是個好相與的,還有程支書從中間緩和一下。

    雖然邢書記也說要大力支持她，但總越級上報也不叫個事。

    薩仁開始鼓動程支書管事，劉隊長說是辭行了,其實他要等著繼任者上任交接過才能走，薩仁這兩天在支部待的時間比較長,不免問道：“村主任村支書的任免不是按屆的嗎？您這個隊長也應(yīng)該是按屆來吧,為什么突然就換了。

    程支書就說：“還不是因為田旗長,兩屆旗長都下馬了,旗委肯定要大清掃，很多職位有調(diào)整，缺人了，正好劉隊長立了功，自然就提拔上去了。”

    薩仁想到瘦骨嶙峋的田旗長，不由抿抿唇,沒想到這事還跟他有關(guān)系：“希望下個來的旗長不要也跟他們一樣啊。”

    劉隊長就笑了起來：“薩仁，你消息太滯后了，以后要多去旗里轉(zhuǎn)轉(zhuǎn)?！?/br>
    “怎么了？新旗長已經(jīng)上任了？”

    “就是原來的副旗長，往上升了一級。”

    副旗長薩仁見過兩次，印象還不錯，她這才放了心。

    新來的隊長是跟樂煦煦一塊來的，樂煦煦被江站長發(fā)配來了查達分站，但她正忙著追薩仁二哥，根本不想來，拖來拖去，今天才到。

    她一見到薩仁，就沖過來要抱她：“薩仁，我可想死你了，我大老遠的來支援你，你一定不舍得我一個人住吧，你二哥說你一個人住一個蒙古包，我很痩的隨便擠擠就行了，沒床也不怕?！?/br>
    樂煦煦叨叨個沒完，薩仁有點無奈，她得知要下來的是她時，還跟江站長提過意見，可江站長說樂煦煦最需要下來鍛煉，就她了，薩仁也沒辦法。

    現(xiàn)在看到她一來就撒嬌，哪里受得了，就說：“我爸媽最不喜歡嬌滴滴的小姑娘了，聽見她們嬌滴滴地說話就嫌煩，你住我家，我爸媽恐怕不樂意?！?/br>
    樂煦煦馬上挺挺胸：“我哪里嬌氣了，你可別亂說，我什么活都能干，肯定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她說著就抓起一把牛糞扔到火里：“是在熬奶茶嗎？我來幫你吧。”

    薩仁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拼命洗桌子的樣子，不由感嘆愛情可真?zhèn)ゴ螅瑯缝沆憔尤桓彝绞肿ヅ＜S，厲害了。

    “對了，薩仁，你二哥要轉(zhuǎn)正了，正在公示?！?/br>
    薩仁覺得以二哥的努力程度，轉(zhuǎn)正是遲早的事，并沒動容，樂煦煦本來還想跟她夸二哥多厲害，突然想起什么又說：“對了，跟我一起來的就是查達的新隊長，已經(jīng)去支部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薩仁對她十分無語：“最重要的事你放最后才說，你跟他一起來的？人怎么樣？”

    “比劉隊長年輕，也姓劉，三十來歲，戴著金邊眼鏡，看著像個書生，挺好說話的，聽說我是往查達來的，問了我不少問題。”

    “你都跟他說什么了？”

    樂煦煦笑著說：“主要就是說你啊，他對你還是挺了解的?！?/br>
    薩仁也知道自己肯定會成為重點觀察對象，可還沒見到人，人家已經(jīng)打聽過她了，這種感覺不太好，薩仁嘆口氣：“真不指望他能跟劉隊長一樣配合我，只要不找我事就行。”

    她本想去支部看看，最終還是決定忍住，劉隊長要跟他做交接的，肯定會帶他去牧場，不用急。

    薩仁去畜牧棚轉(zhuǎn)了圈又去看了眼牧草，施了肥的差不多可以收割了，成熟期在三個月左右，沒施肥的最多再等上半個月，也就差不多了。

    她轉(zhuǎn)了一圈，再回到地頭，就看見劉隊長領(lǐng)著個戴眼鏡的青年走了過來，確實比劉隊長年輕，說是三十來歲，但看起來跟廖正義他們差不多大。

    “薩仁，來見見小劉隊長?！眲㈥犻L站那吆喝著，他也就是剛開始郁悶了兩天，覺得查達有薩仁這個無價寶，他走了可惜，又擔心去了旗委只是個小嘍啰，會不習慣，現(xiàn)在接受了現(xiàn)實，想到要高升了，心情一直不錯。

    薩仁過去打招呼，劉隊長給他們兩個介紹過后，小劉隊長推推眼鏡，伸出手來跟薩仁輕握：“薩仁同志，久仰大名！”

    薩仁還沒說話，劉隊長就哈哈大笑起來：“這句還真不是恭維話，薩仁同志雖然年輕，但威名遠揚啊，也算是咱們左旗的風云人物了。”

    薩仁都無語了，劉隊長肯定是好意，但在新任領(lǐng)導(dǎo)面前大夸一個畜牧站的技術(shù)員，太不妥當了，人家一句‘久仰大名’也許只是調(diào)侃，劉隊長卻說人家這不是恭維話，也是把她看得太高了。

    她只好說：“劉隊長謬贊了，哪里有威名，更談不上風云人物，就是運氣好做了一兩件事，大家抬愛罷了?！?/br>
    劉建明知道不管是旗里還是查達都很重視薩仁，可聽到劉隊長這么夸她，也不禁咋舌。再聽到薩仁的談吐，心里就更疑惑起來，這不像個沒上過學(xué)的牧民啊，而且大家都說她野蠻，可看看這應(yīng)對，這用詞，哪里野蠻了？

    “我也是頭一次到牧區(qū)任職，以后的工作還要靠薩仁同志多多幫扶?！?/br>
    薩仁更無奈了，幫扶啥啊，一起干就行了，這話說得她真跟當?shù)匾话砸粯印?/br>
    三人寒暄過后，就開始說牧草的事，劉隊長已經(jīng)把牧場的基本運營模式跟劉建明說了，這時他開始問一些細節(jié)，薩仁見他重視，自然知無不答，第一次會面十分順利。

    兩天后，劉隊長交接完了，就沒再逗留，回旗里述職上任去了，小劉隊長被他帶著各處走了走，也漸漸跟大家熟識起來。

    薩仁松了口氣，能平穩(wěn)過度不影響到牧場就行，她的牧場初具規(guī)模，可容不得閃失。

    新官上任三把火，小劉隊長也不例外，他開始整理查達的人口構(gòu)成，適齡兒童都要被督促去上學(xué)，甚至想建個臨時小學(xué)，讓知青們來當老師。

    搞教育是好事，薩仁甚至覺得小劉隊長比劉隊長更有魄力，敢建小學(xué)！

    樂煦煦也覺得小劉隊長更好：“說話真的太有水平了，本來是我沒做好，他沒批評我，還指點我該怎么做?？粗馁|(zhì)彬彬的，居然跟巴雅爾他們那些糙漢子也說得到一塊，查達有個這樣的好領(lǐng)導(dǎo)，真的太幸運了。

    就連華雪都說：“小劉隊長很懂教育，也懂得因材施教，那些落后的孩子被他一激勵，都勤奮好學(xué)起來，連他們家長都不敢相信?！?/br>
    現(xiàn)在的牧民普遍對教育不太重視，有空會教孩子蒙語，但漢語，最多就是能聽會說，不耽誤跟漢民交流就行了。再加上知青們的存在，他們更覺得學(xué)半天有什么用，還是得跑來放羊撿牛糞，就更不在意孩子上學(xué)了。

    小劉隊長不只能說服家長還能激勵孩子，是真的厲害，薩仁觀察了幾天，總覺得他好的離譜，不過估計是她多想了。而且人家的火又沒燒到她的牧場，她也就不再擔心了。

    其實做為隊長抓生產(chǎn)才是最重要的任務(wù)，可因為劉隊長大放權(quán)讓薩仁主管牧場，而她的牧場就幾乎包含了查達所有的生產(chǎn)任務(wù)。

    薩仁一開始是想過放權(quán)的，一切都交給小劉隊長，可人家沒接，只說這是她的實驗，他不能添亂。

    可人家是真沒閑著，緊抓教育，程支書都被他對比的有些心虛，這些天，天天去畜牧棚轉(zhuǎn)一圈試圖表示自己在抓生產(chǎn)。

    到此時薩仁才是真的放下心來，牧場模式最少要一整年來驗證效果，這要是碰到一個什么都不懂卻總愛插手亂管的領(lǐng)導(dǎo)，就別想干事了。

    六月初，第一茬牧草收割下來，每家都有曬干任務(wù)，放到蒙古包上或是前邊空地上，等曬干了捆起來就成。

    薩仁割牧草也是兩種方法，一半直接連根拔起，一半貼地收割，連根拔起的需要再次種植，另一半就看這些草根的生產(chǎn)速度了，如果新長出來的牧草不比重新種植的差，那就省事了。

    這時小劉隊長突然發(fā)現(xiàn)查達有位郁郁寡歡的殘疾老人。

    查達的殘疾老人有兩三個，其中一個是小時候被狼咬了，據(jù)說他阿爸為了救他用力拉他胳膊，直接被狼扯斷了腿。另一個是生下來有殘疾，他們都會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從來沒有自哀自怨過。

    小劉隊長說的這人是那日阿媽，他甚至懷疑這位老人家有輕生的意圖。

    其實那日阿媽不算老，也就五十初頭而已，可她自從斷了腿，就行動遲緩，遠遠看著真跟個老人一樣，再加上這半年因為那日的事cao心，臉上堆滿了皺紋，看著就像是七八十的。

    她以為自己在查達已經(jīng)是人嫌狗棄了，哪想到這位新來的隊長居然跑來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