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邪一言不發(fā)地沉思了片刻，隨后彎下腰，撿起了骯臟的地板上的小熊玩偶，放在手里端詳。

    玩偶身軀在他觸碰的瞬間抽搐了一下，然后徹底不動了。

    沒死，但也和死了沒兩樣了。

    因為簡邪對程理之前告訴他的“調(diào)查員沒有道具不能殺死怪物”的設(shè)定非常感興趣，所以在他察覺到自己即將把這只特a級怪物吃干抹凈，甚至把它的存在都抹除的時候，他停手了。

    可以拿回去研究一下。

    畢竟特a級怪物不是大白菜，可以隨便見到的，既然眼前有現(xiàn)成的實驗對象，他沒必要就這么浪費。

    隨后，簡邪拿著玩偶心不在焉地轉(zhuǎn)過身，看向了置身于幾米遠處的班長。

    他仍維持著最初的動作一動不動，仿佛傻掉了。

    察覺到他的注視，班長瞳孔地震：“……”

    半響后，他的臉扭曲成一個要哭不哭的表情，磕磕絆絆道：“簡邪同學(xué)，你、你沒事就好……”

    才說出口，班長就覺得自己可能腦子有毛病，因為簡邪同學(xué)看起來就連汗都沒出。

    甚至全程他的臉表情都沒波動一下。

    簡邪的視線掃過了班長的身體，沒有嚴重的傷口，只是周身的衣服都被弄臟了，而短褲的膝蓋部分有些擦傷，估計是之前被那只特a級怪物玩弄的時候在地上磨蹭的。

    “你沒事吧?！彼麤Q定還是問一句。

    聞言，班長更加緊張了，差點咬到舌頭，話都沒說利索：“……沒、沒有。”

    話音才落，他的眼前驟然一花，一個小瓶子被丟到了他面前。

    班長沒反應(yīng)過來，所以沒接住，只見玻璃瓶落到了他的懷中，他低下頭去看，才發(fā)現(xiàn)里面裝著各種顏色的藥丸。

    “吃橙色的?！?/br>
    班長此刻的臉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雖然是維生素糖，但簡邪覺得糖果應(yīng)該有一部分鎮(zhèn)定的作用，能讓他別那么緊張。

    “介意我?guī)ё咚?？?/br>
    見班長乖乖吃了糖，臉色好看了一些，簡邪才揚了揚手里的小熊，面無表情地征詢意見。

    “可以的，可以的。”班長連忙道，臉上依舊殘留著幾分驚懼害怕，眼淚汪汪，“只要……你沒有問題就可以?！?/br>
    他是再也不想看到這只怪物了，那簡直是噩夢！

    想到這里，他又要掉眼淚了。

    簡邪瞥了他一眼，扯起小熊的耳朵，讓它被迫做了一個鬼臉，又厭惡地放下手。

    【有人來了。】祂懶散道，聲音似乎帶著一點取樂，【我要回避么？】

    在簡邪看來，祂說這話感覺真的有點不安好心。

    他能感覺到祂對超自然管理部門沒有什么好感，倒沒有從他的話語中聽出對待怪物們的輕蔑，似乎只是單純的厭惡。

    所以，他的回應(yīng)就是直接抬高拿著小熊的手，往身后的黑霧里動作流利、干脆利落地一塞。

    “別說了，快幫我保管一下。”

    程理是b級調(diào)查員，如果他看到了簡邪手上的玩偶，很可能會認出來，然后讓他上交這種危險存在。

    當(dāng)然，什么特級危險，都沒有現(xiàn)在在他身后的這位危險就是了。

    “你也收起來?！毕肓讼?，簡邪叮囑道。

    這要是被目睹到，估計直接就按照共犯處理了。

    【……】

    祂是淪為工具人了么。

    話雖如此，黑霧還是吞噬掉了簡邪手上的玩偶，那些原本在空氣中還若有若無、四散開來的陰森氣息瞬間消失了，而它的某塊內(nèi)核也逐漸縮小，化成了一團濃黑的液體滴落在地上，重新匯聚成了簡邪投在燈光下的影子，只殘留下空氣中極其淺淡的模糊輪廓。

    “他會記得這些么？”他問。

    在班長眼里，簡邪在對他身后的那一團毫無人形的黑霧自言自語，如果不是因為他之前確實聽到了黑霧說話的聲音，而且忽略內(nèi)容，祂的聲音異常好聽，他會下意識地認為對方的精神確實存在一定的問題。

    【他本來就不配看到我?！康k乖厭道，瞥了瞥一臉正專注地看著簡邪的班長。

    后者悚然一驚，背后莫名有點發(fā)涼。

    ……

    小區(qū)外，程理焦急邁開的動作一頓。

    是他的錯覺么，怪物的氣息消失了……

    不，是它的捕食域在剎那間關(guān)閉了。

    小區(qū)瞬間回到了之前那寂靜、祥和的狀態(tài)，而在別墅區(qū)種植的花草叢中蟬鳴聲也逐漸清晰，拂過臉頰的風(fēng)變得輕柔，不再給人一種一潭死水的感覺，空氣終于變得鮮活了過來。

    他睜大了眼睛。

    捕食域驟然關(guān)閉，只說明怪物已經(jīng)……

    “轟隆隆——”

    正在他驚疑不定時，只見正前方距離小區(qū)一百米遠處，左側(cè)的一棟別墅毫無征兆地轟然倒塌，引發(fā)了一陣令人驚駭?shù)南鯚?，保安亭里原本打瞌睡的巡夜安保瞬間驚醒了過來。

    程理呆?。骸啊?/br>
    這什么，陣仗也太大了吧。

    就連常用的瓦斯爆炸這個理由都不能完美解釋了。

    與此同時，他成功和坍塌的廢墟中的簡邪對上了視線，后者踩著一塊石頭，正準(zhǔn)備從凹陷的地面跳出來，而他的手里還拖著一名和他年齡相仿的青少年的后衣領(lǐng)。

    不知道是不是程理太過震驚，以至于出現(xiàn)了恐怖的幻覺。

    在低迷夜色中，簡邪的手腕和身后似乎閃過了一層縈繞的龐大黑霧，極其陰森冰冷的氣息讓他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不過又一眨眼，它就徹底消失在了程理的視線中。

    “……”

    而在電石火光間，他想清楚了發(fā)生了什么。

    所有線索都指向了一個結(jié)論。

    他不過二十分鐘沒來，簡邪，這位毫無培訓(xùn)經(jīng)驗、前幾天才得知有怪物存在、幾個小時前才看了怪物介紹的準(zhǔn)調(diào)查員，居然沒用道具，就空手干掉了一只至少a級別的怪物。

    震撼他全家……

    作者有話要說：

    程理：我可能需要心理治療……

    第17章

    時間迫近凌晨，附近能找到的咖啡廳都已經(jīng)打烊了，只有24小時營業(yè)的kfc依舊燈火通明。

    可能是因為實在是太晚了，所以整家店里沒有客人，就連服務(wù)員都在店里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儲物間補覺。

    二樓靠窗位置，面對面坐著兩個人。

    程理前所未有的面色凝重，然后，在簡邪平靜的注視下，他臉上的表情逐漸撐不住了，變得有點崩潰。

    “它死了？”

    簡邪點了點頭。

    因為對方這個簡單的動作，他的世界觀剎那間粉碎了。

    雖然看到捕食域這么突然就關(guān)閉，程理對怪物的死亡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預(yù)感，但聽見眼前的高中生承認了這件事，還是讓他回不過神來，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的程度。

    ……可能他的理智值真的有點低了，不然他不會在剛才看到簡邪背后一閃而過的龐大黑霧。

    加班果然讓人提前衰老。

    尤其是沒有工資的加班，更讓人覺得身心疲憊、備受打擊。

    畢竟這不是通過“眼”的觀測而發(fā)布的任務(wù)，當(dāng)然就沒有所謂的工資收入進賬。

    程理能夠從床上爬起來，掙扎著趕到現(xiàn)場，完全是處于對簡邪這個準(zhǔn)后輩的擔(dān)心，畢竟對方并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

    不過就算如此，在開車過來的路上，他一直在心底認為這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

    有一種很簡單的心理學(xué)效應(yīng)。

    當(dāng)某人得知藍色的車很稀少之后，他會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里，意外地發(fā)現(xiàn)街上到處都是藍色的東西，這是因為人體大腦的潛意識會幫他去尋找、聯(lián)系相關(guān)色彩。

    簡邪也是同理。

    畢竟他是在幾天前才知道超自然管理局的存在，那么把什么都往怪物的方向猜測也是有可能的。

    另外，要知道“眼”可是s級靈感值的精密儀器，是由武器部那群聰明過分的家伙搞出來的，從來沒有人類能夠達到這個級別，而自從它被放置在管理局大廳運轉(zhuǎn)以來，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任何檢測的失誤。

    如果簡邪說的真的是對的話，難道他比“眼”對怪物的感知還要精準(zhǔn)嗎？

    怎么可能，別說笑話了。

    按照這樣來算的話，簡邪的等級勢必會超過人類調(diào)查員已有的極限特a級，就連“眼”在他面前都淪為劣等產(chǎn)品。

    那群一直以來自視甚高的武器部的人不得抱著他的大腿哭嚎，求他加入進去么？

    ……

    然后，他就當(dāng)眾目睹了沒有接受過培訓(xùn)的調(diào)查員干掉怪物的現(xiàn)場。

    那種恐怖的力量從關(guān)閉的捕食域中泄露出來，似乎已死去的怪物的陰森氣息仿佛浪潮一般朝著他的軀體撞擊，讓他當(dāng)場呆滯，腳步釘在原地，雙腿沉重，禁不住冷汗潸潸。

    身為b級調(diào)查員，絕不可能把這種氣息歸結(jié)為什么誤會，否則他簡直配不上自己在管理局三年的辛勤工作。

    那絕不是他可以與之抗衡的等級。

    如果換做是程理在捕食域內(nèi)的話，很可能早就已經(jīng)被怪物吃的渣都不剩了。

    因為“調(diào)查員只能通過道具殺死怪物”這個設(shè)定在游戲公式書中說明過，是無法人為更改的。

    而身為b級的調(diào)查員，程理最高只能使用b級的道具，如果他貿(mào)然使用了a級的道具，則很有可能在怪物被殺死之前，自己就已經(jīng)被道具反噬了理智，就算僥幸不死，他也勢必會落下心理殘疾。

    這就意味著，他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做好殘疾終生的準(zhǔn)備，也只能勉強得到越級挑戰(zhàn)a等級怪物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