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是什么，當(dāng)然是把錢還了么。”

    黎江雖然有些rou疼那些給出去的銀貝，但這么多年當(dāng)真是多虧了村長的照顧，所以他一有錢便想著先還了村長的。其他的就等著明天再說了。

    明日是月初一日，固定還錢的日子，村民們會自己上門來拿錢，也省的他一家家去再跑。

    “爹，現(xiàn)在能不能告訴我，家里一共欠了多少？”

    “欠挺多。好多年吶，舊的沒還完又欠了新的。你娘早些年病情兇險，郎中開了藥方要一整根人參拿去配藥。我去藥鋪問過了，最便宜的都要十五個銀貝?！?/br>
    人參這東西哪里是窮苦人家能吃得起的，可他又不能眼睜睜看著妻子去死，所以只能求到了村長那兒。

    當(dāng)時黎家剛沒了大兒，小女兒也整日啼哭，一家子著實凄慘。村長便號召了全村的人借錢。

    若是幾百銅貝一家捐贈幾個也就完了?？墒邈y貝，不打契約借，誰甘心出那個錢。

    也是黎江一家平時口碑不錯，又有漁船有收入，村里人愿意相信他才借了錢。少的幾十，多的上百，都由村長記著賬。

    一百二十戶人家，有大半都借了錢。還到現(xiàn)在還有五十來戶的錢沒還清。

    其實若不是這些年關(guān)氏病情反復(fù)，村里的錢早就還完了。

    “村長當(dāng)初借了咱家兩百銅貝，這些年也一直沒有催著還。爹剛剛?cè)ミ€錢的時候兒拿了你一罐子黃油醬去?！?/br>
    “應(yīng)該的……”

    黎湘有原身的記憶，知道村長爺爺是個很好很好的老人家。

    “咱家現(xiàn)在總共還欠村里十個銀貝，另外你裘叔兒那兒，還欠了他三百，還有其他的幾個叔叔，加起來也有四百多。”

    這些都是妻子后來生病后他又去借的，村里實在沒臉去借了。

    黎江說起這些，眼里都泛著淚花。

    “不說那些了，不管欠多少，咱家這回都給還了。”

    黎湘還沒來的及跟著傷感便聽到爹說要都還了。

    “爹你要一次全還掉？”

    “是這么打算的，有錢了當(dāng)然要把債全還清。”

    “……”

    黎湘斟酌了又斟酌才開口勸道：“爹，要不然咱們先還三個月的，一次全還清太多，太招人眼了。當(dāng)然裘叔兒他們私下你可以全還掉?！?/br>
    聽了女兒這話，黎江愣神了好一會兒，他也不傻，之前都是叫還錢的興奮給沖昏了頭腦。

    “是這個理兒，不能太招人眼了。咱家在外人眼里才開始做買賣沒兩日呢?！?/br>
    說到買賣……

    “湘兒，今兒咱家和茶樓簽了契，日后不能在城里賣包子了，那以后是要到鎮(zhèn)上賣？”

    “不啊，鎮(zhèn)上能賺啥錢。咱們還是去城里賣，但不是賣包子，咱們改賣餃子。不過餃子這東西就不好裝在籃子里賣了，得去租個攤位，又或者是租個鋪面……”

    黎湘說完抬頭瞧了下爹的臉色，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才繼續(xù)說道：“餃子干吃要配蘸料，加湯吃要桌椅碗筷，所以基本要求是租攤位，當(dāng)然最好是租鋪面?！?/br>
    租個攤位一到下雨就涼涼，有個鋪面刮風(fēng)下雨都不怕，她是更傾向于租鋪面的。就是不知道城里租鋪面的價錢……

    黎江沒有一口應(yīng)下，雖然餃子也很好吃，但城里的鋪面想也知道會很貴，怎么都得等明日去瞧過了再說。

    父女兩默契的沒再提及鋪面的事兒。

    第二天一早，又是天還沒亮的時候兒，黎湘便摸黑起了床。她也是臨睡前才想起答應(yīng)了那個小哥今日會早些進(jìn)城里賣包子的事兒。雖說包子已經(jīng)簽給的茶樓不能賣了，但自己送人吃他們是管不著的。

    人家那般照顧生意，不管今日他會不會來，黎湘都覺著該守信去瞧瞧，另外再通知他茶樓以后都有包子賣了。所以昨晚睡之前她就已經(jīng)拿酒發(fā)了老面，這會兒起來和面正好。

    她才起來點了燈沒一炷香時間就聽到表姐的房間傳出了響動，果然沒一會兒就瞧見表姐也起床了。

    “表妹，有什么要我?guī)兔Φ膯幔俊?/br>
    “有啊有啊，表姐你來幫我和面吧?！?/br>
    黎湘有意培養(yǎng)關(guān)翠兒做吃食的手藝，干脆把面交給了她，自己則是在一旁掌燈做指導(dǎo)。

    和面這東西，掌握好比例后其實容易的很，揉面也簡單有一把力氣就足夠了。搟皮兒包包子這些關(guān)翠更是昨日就學(xué)會了。

    一個聰慧的‘徒弟’帶起來當(dāng)真是無比順心。

    很快，從頭到腳都是由關(guān)翠兒自己完成的一籠包子出鍋了。

    “表姐，你看看你多厲害，包子才學(xué)一天你就會做了?！?/br>
    黎湘夾了一個到碗里嘗了下，立刻又贊道：“跟我做的味道基本沒什么區(qū)別，表姐你手真巧?！?/br>
    “表妹你可別哄我?！?/br>
    關(guān)翠兒一雙眼水潤潤亮晶晶的，飽含期待。

    “你自己嘗嘗就知道了嘛，來這個給你。”

    黎湘給她也夾了一個。

    剛出蒸籠的包子還燙的很，關(guān)翠兒等不及的咬了一口，驚喜的幾乎要掉下淚來。

    昨日包子都叫姑父拿走后，蒸籠里還剩了兩個包子。她和姑姑一人一個，那是她第一次吃包子，味道可以說是永生難忘。而眼前這個包子，自己親手和親手包的，蒸出來的味道居然和昨日那個差不多！

    其中雖然有餡兒的原因在，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自己揉的面是過關(guān)的。

    “表姐，昨兒個我跟你說的事兒你再好好想想，你看看你這手藝多好，我雇你那可不是照顧你，是因為你自己有這個能力?！?/br>
    黎湘吃完包子留下這么一句話便去搬東西上船了。關(guān)翠兒坐在灶前小口小口的吃著包子，眼睛卻是越來越亮。

    第25章

    很快天明了。

    一家子洗漱洗漱都起了床。

    早飯自然就是關(guān)翠兒包的那幾個包子, 還有黎湘后頭熬的一點粟米粥。早上一碗清粥配包子，既有營養(yǎng)又養(yǎng)胃。

    剛吃完呢，有就有人上門來了。

    畢竟大家都知道黎江是要早早出門捕魚的，所以來的都很早。

    黎湘和關(guān)翠兒趕緊去搬了板凳椅子出來給村民們坐, 自己則是進(jìn)了灶間收拾。還完錢馬上就得走呢。

    “表妹……這個, 你拿回去?！?/br>
    眼前冷不丁的出現(xiàn)了一把銅貝, 黎湘懵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自己昨日給表姐的工錢。

    這傻jiejie定是瞧見自家還在還錢, 心里過意不去了。

    “表姐, 這是工錢, 該拿的。我家的債用不了多久就能還完，你不用擔(dān)心?！?/br>
    “不行！表妹你拿去先還了?！?/br>
    這回關(guān)翠倔的很, 死活都不肯收回那十五個銅貝。黎湘當(dāng)真是哭笑不得，只能偷偷塞到她的包袱里去。

    家里賺了五十銀貝這事兒目前她還沒有想過要告訴表姐, 得等自家買賣固定下來再說吧，她還要再觀察觀察。

    黎湘跟著表姐在灶間忙活著收拾干凈后，外頭的村民也已經(jīng)拿了錢高高興興的離開了。一家子這才鎖上家門出發(fā)進(jìn)城。

    船還是那艘船，人也還是那些人，但現(xiàn)在一家子的心情和昨日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黎江只覺得日子有盼頭的很，劃船都格外有力氣。關(guān)氏也是心情大好, 連氣色瞧著也和正常人一般無二。

    因為今日不用再包那么多的包子了，所以那幾條板凳都被她占用拿來裁布制衣。反正在船上呆著也沒事做。她正好搬了她的針線簍子上船。等快到城里的時候兒，再把棉布簍子一收，讓給女兒去包幾個包子蒸上。

    黎湘一共就包了五個，反正茶樓那么近, 他不夠就自己進(jìn)去再買就是。

    “表姐一起去唄？”

    關(guān)翠兒一想到跟著表妹出去她興許又會為自己花錢便非常堅定的拒絕了。

    “我留在船上陪姑姑?！?/br>
    關(guān)氏忙說不用, 叫她跟著一起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申P(guān)翠兒就是不愿意, 黎湘便也隨她了。

    父女兩一起上了岸, 提著包子趕到了約定好的地方。這回她來的早，到了差不到一刻鐘后才見那小哥慢悠悠的晃過來。

    “嘖，還真是說話算話，來的早了。小丫頭，再幫我包二十個包子。”

    “小哥，今日我只做了五個包子，這是送你的。因為久福茶樓已經(jīng)買了我這手藝，所以我不能再賣包子了，以后你們主子再要包子的話你可以到茶樓里去買，味道差不多的哦?！?/br>
    小池：“……”

    所以這小丫頭聽話來這么早，就是為了給自己送幾個包子？？這么實誠的姑娘還真是，怪可愛的。

    黎湘把包子包好遞給小池后總算是了了心事，這才跟著爹一起去了茶樓。

    一晃又了小半個時辰過去。

    其實姜憫做包子的手藝幾乎已經(jīng)是挑不出錯來了，只是他對咸口的包子餡兒味道沒有那么敏感，所以她在后廚小半個時辰里都是在教姜憫調(diào)餡兒。

    教完調(diào)餡兒她的契約就算是履行完了，臨出門的時候兒黎湘又去找苗掌柜打聽了點兒事兒。

    “什么？你想租鋪子？丫頭你可是簽了契約不賣包子的！”

    苗掌柜一聽黎湘問鋪子，頓時急了。

    “咱們可是說好了的，三年呢。”

    “掌柜的你先聽我說完呀，我又沒說租鋪子是要賣包子，只是打算做些別的小買賣。我娘還生著病呢，肯定得有個營生。所以想問問你，靠譜的房牙能不能幫忙介紹一個。”

    城里頭的水深著呢，黎湘不敢托大出去隨便找，也只能問問這個苗掌柜了。

    “如何？苗掌柜？”

    聽到說不是賣包子，苗掌柜立刻陰轉(zhuǎn)多云，又熱情起來。

    “房牙么我沒有很熟識的，但有一個房產(chǎn)特多的老朋友，你且等等，我給寫句話你帶去?！?/br>
    他返回柜臺取了竹簡，一邊寫一邊念叨道：“那秦六呀說起來以前也是跟我差不多?？扇思蚁眿D兒娶的好，陪嫁了好些鋪子房子，這些年啥也不干躺在家里便能收錢，別提多瀟灑了?！?/br>
    這話酸溜溜的，黎湘不好接，只是尷尬的笑了笑。

    “那秦六住在哪兒呢？離這兒遠(yuǎn)嗎？”

    “遠(yuǎn)是不遠(yuǎn)，就在對面兒那片民宅里。你過橋后隨便找個人打聽秦六，或者六爺，很容易找的?！?/br>
    苗掌柜吹了吹竹簡上的墨跡，差不多干了才交到黎湘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