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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已至后半程,眾人都有些微醺。 底下有注意到兩人小動作的將領,大著膽子揶揄:“相爺瞧著面冷,可對夫人真是一等一的好!” 席間傳出一陣善意的哄笑聲。 廖將軍推了一把開口打趣的人,沒好氣道:“去去去!膽子戳破天了,居然敢拿相爺和夫人開玩笑!” “平時這種話不是將軍你說得最歡?今日怎么還矜持起來了?”那人擠眉弄眼地,又惹來廖將軍一頓眼神凝視。 席間對此有疑問的不在少數(shù),連刺史看好戲的目光都投過來。廖將軍面上通紅,無措地摸了摸后腦,支支吾吾道:“說來也不怕笑話,下官一見相爺和夫人便覺面善。尤其是相爺,與我曾并肩作戰(zhàn)的故人有些神似。” “竟有這種淵源?”顧云深狀似不經(jīng)意道,“那廖將軍的故人呢?或可引薦一二,本官也有些好奇。” 這不像是顧云深會接的腔。時錦有些訝異地瞥他一眼。 廖將軍遺憾地嘆了聲氣:“當年一別,故人與下官已經(jīng)多年未曾聯(lián)系?!?/br> “倒是可惜?!鳖櫾粕盥龡l斯理地執(zhí)杯飲茶,手掌將面上的表情遮了個徹底。 酒過三巡,刺史約莫已經(jīng)有了醉意,主動提出要帶顧云深去城內(nèi)體察民情。他拍著胸脯:“靖州城內(nèi),百姓安居。尤其是白日里,集市上熱鬧非凡。相爺一定要親自去看看!” 還未等到顧云深點頭,刺史已經(jīng)指揮著安排好行程,然后轉(zhuǎn)頭望向顧云深和時錦:“夫人可要同行?” 時錦搖搖頭:“我便不去了?!?/br> “靖州城內(nèi)有不少游玩的去處——”刺史頓了頓,招手叫來紀姑娘,“這是小女紀聽,與夫人年歲相仿。夫人在靖州這些時日,她會伴夫人左右。夫人有事直接吩咐她安排便好?!?/br> 紀聽的目光飛快掠過顧云深,落到時錦身上。她朝時錦盈盈一拜,聲音宛如鶯啼:“紀聽見過夫人?!?/br> 時錦似是未察,客氣道:“有勞紀姑娘?!?/br> 紀聽的目光并未收斂,顧云深不適地皺了下眉,正要開口,垂在身側(cè)的手被人握住。 時錦仰著臉,笑意盈盈:“早去早回,我等你一道用晚膳。” * 拋開她對顧云深的小心思,紀聽著實是一位很好相處的人。從后花園至住處,她向時錦介紹靖州的風土人情,語氣輕緩,言之有物,極是引人入勝。 連起初對她有些隔閡的念夏,都被她口中的描述吸引過去。 行了有一段距離,拐角處冷不丁沖出位女童,對著紀聽狠狠甩了一記軟鞭。見紀聽熟練地躲過去,女童面色漲紅,叉著腰道:“你居然還敢躲?!” 紀聽好言好語道:“小妹,這是家中貴客,不可無禮?!?/br> “誰是你小妹!”女童氣急敗壞地跺腳,“別以為家里有貴客你就想著自己能一步登天,爬到本小姐頭上!你就是個庶女、狐媚子,哪來的臉面去妄想給京中的貴人當妾!別以為爹爹站在——” 女童口不擇言,紀聽神色淡了幾分,對著匆匆趕來的嬤嬤和侍女道:“還不快將小姐帶下去。沖撞了貴客,諒你們有大夫人護著也擔待不起。” 嬤嬤匆忙告罪,幾人捂著女童的嘴,很快將人帶下去。 紀聽淺笑道:“舍妹無狀,夫人見笑了。” 時錦涵養(yǎng)極好地點了點頭,仿佛沒聽見女童的詆毀之言,只問:“方才紀姑娘說到哪里了?好似是——” “是茶。”紀聽適時補充,“正巧前面?zhèn)涞糜胁杈撸壹逡粔鼐钢荼镜氐南悴?,夫人一試便知。不過我手藝學得不到家,不妥之處,只能請夫人多多包涵了。” 時錦一笑:“不勝榮幸。” 煎茶本就是一件文雅事。漂亮的姑娘做起來,更是將“雅”字展現(xiàn)地入木三分。紀聽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很是賞心悅目。 時錦接過她遞來的茶,輕呷一口:“入口回甘,余韻悠長,好茶?!?/br> 紀聽:“夫人喜歡便好?!?/br> 時錦又啜一口,不吝贊美:“上京倒是少有這樣口味的茶,紀姑娘的好手藝更是難得一見!” “承蒙夫人喜愛,日后的事誰能說得準呢。”紀聽眼中帶著笑,“說不定夫人日日飲著小女奉得茶,反而膩味了。” 這話便是別有深意了。 時錦揮退念夏,笑了笑:“紀姑娘當真是愛開玩笑。不過,這玩笑話可一點兒也不好笑?!?/br> 紀聽不躲不避地對上時錦的眼神:“不是玩笑話,自然不好笑?!?/br> 兩人對峙片刻。 時錦笑意不減,仿著紀聽的動作慢條斯理煎著茶。 半晌,時錦冷不丁開口:“別裝了?!?/br> 紀聽笑容一頓,難得怔住。 時錦推來一杯茶,朝她一笑,“我一見你,就知道我們是一種人?!?/br> 第27章 時錦將茶杯定在紀聽身前,手掌上翻,比了個“請”的姿勢。 紀聽笑容有些僵硬:“夫人這是什么話?小女聽不懂。” “聽不懂無妨,”時錦分毫不在意她的故作無知,只云淡風輕地提醒,“顧云深不是一個能讓你得償所愿的選擇。姑娘是聰明人,當該明白及時止損的道理?!?/br> “小女對相爺有意,入相府為妾就是得償所愿。何來‘止損’一說?” 這話無異于火上澆油,時錦卻絲毫不惱,笑吟吟道:“方才的女童,是紀姑娘故意安排讓我遇見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