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足地瞇起了眼，聽見對面裴宴又問了一句：

    “我今晚沒有排班了，吃完要不要去看電影？”

    “好啊。看看今晚有什么——”

    黎櫻掏出手機，找了一會兒，把手機屏幕遞過去。

    “看這個好不好？”

    對面的裴宴微微傾身，湊過來一起看。兩人挨得很近，看上去仿佛一對年輕的小情侶。

    不遠處，季明琛看著這一幕，忽然氣笑了。

    被自己給氣笑了。

    他這是發(fā)的什么病——她明明還什么都不知道，不在意。

    從一開始，就是他一個人的求而不得。

    人來人往的地下商場小吃街，西裝筆挺的男人和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

    他外套搭在手臂上，襯衫背后已經(jīng)濕了一大片。

    有人從前面經(jīng)過，穿梭在他望著她的視線中。

    季明琛忽然無聲笑了笑，搖頭，轉(zhuǎn)身走了。

    坐進冷氣充足的車里時，司機被自家老板滿頭是汗的樣子嚇到了。

    他極有眼色地什么都沒敢問，默默啟動車子。

    過了一會兒，司機聽見后面?zhèn)鱽鞡oss撥電話的聲音：

    “嘟——”

    “嘟——”

    一聲又一聲無人接聽的忙音，在寂靜的車內(nèi)，顯得格外明顯。

    司機特別活絡，他為自己小命著想，非常機警、又貌似無意地隨手打開了車載電臺。

    電臺里熱鬧的廣告聲，瞬間掩蓋了那通無法接通的電話。

    *

    等黎櫻和裴宴看完電影，一邊討論著剛看到的情節(jié)，一邊掏出手機想看時間。

    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手機屏幕上，赫然堆了好幾個未接來電。

    備注都是同一個名字：

    【季先生】

    ——下車的時候她說要還他外套，所以兩個人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

    她微微皺眉，想了一下，還是把手機塞回了包里。

    “怎么了？”

    看她突然頓下腳步，臉色緊張，裴宴關切詢問。

    黎櫻抬頭沖他笑了笑，剛想說沒事，又想到了什么。

    “對了，裴警官，你知道哪里有高檔的干洗店嗎？能處理高定手工西服的那種?！?/br>
    她覺得季明琛找她，肯定是為了要回那件衣服。

    她沒想到他會要得這么著急，那件衣服，還掛在她寢室的衣柜里，上面還都是她那天系著留下的褶皺。

    裴宴搖頭。

    他們這個職業(yè)，雖然要求必須得對市區(qū)郊區(qū)大路小路都了如指掌，但具體到這種店面，他還真沒有印象。

    “沒關系，我回去在網(wǎng)上找一找?！崩铏研睦镉辛耸拢S口問他，“裴警官還想去哪里玩？”

    裴宴搖頭，“挺晚了，我送你回去吧?！?/br>
    回到學校寢室，已經(jīng)晚上十點半了。

    她洗了個熱水澡，趴到床上，想著這么晚了，季先生是不是已經(jīng)睡了，要不要等明早再給他回電話？

    季明琛手里捏著手機，屏幕一直亮著，安安靜靜。

    酒店房間只亮了一盞黃色的小夜燈，他坐在窗邊，隨手拿起一份等著他簽字的收購案，翻了兩下，又丟到一邊。

    眼前浮現(xiàn)的，是她和那個小民警肩并著肩、臉靠著臉的親昵模樣。

    他唇線緊抿，所有情緒都在他眸中，凝成深重的墨色。

    床頭放著一個小小的胸牌，是他趁她熟睡的時候，悄悄取下來的。

    胸牌做工很粗糙，像是著急趕工做出來的，此刻卻被他珍而重之地放在手里，細細端詳。

    小小的一寸照片，拍得很隨意，像是她隨手舉起手機，留下的一張自拍。

    再縮小到這么小的胸牌上，甚至有些糊。

    只勉強能看清少女扎著馬尾，青春干凈的樣子。

    季明琛無意識地轉(zhuǎn)著手里的手機，右手將小小的胸牌舉過自己。

    墨黑的眼眸微闔，他抬起頭，嘴唇輕輕親了下胸牌上少女的一寸照片。

    背后是深邃幽沉的夜空，腳下是城市的璀璨燈火，他手邊，只有一盞小夜燈溫暖柔和。

    一直亮屏等待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季明琛瞬間抬手，看清了屏幕上出現(xiàn)的短信。

    【季先生，您現(xiàn)在方便接電話嗎？】

    隔著屏幕，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小姑娘怕打擾他睡覺，捧著手機，小心翼翼詢問的樣子。

    “呵?！?/br>
    他輕笑一聲，眸中濃重的墨色漸漸氤氳開，化作一片柔和晶亮的情愫。

    他沒有馬上回撥過去。

    右手拇指輕輕撫過屏幕上那行字，細細品味了一會兒，他才壓抑下所有情緒，淡定地回撥回去。

    “季先生?！甭犕怖飩鱽硭⌒〉穆曇?，“您的衣服我明天一定還給您?！?/br>
    “嗯。”

    ——她以為自己找他，就是為了要件衣服的？

    小姑娘猶豫了一會兒，又小聲問他：“這么晚打給您，有沒有打擾到您睡覺呀？”

    “打擾到了。”

    季明琛轉(zhuǎn)頭去望窗外的夜景，想到就在那許許多多的燈光下，也有她的一盞。

    她也正在做著和自己同樣的事，耳邊聽著自己的聲音。

    “那、那……”

    “那你明天睡醒之后，就盡早把衣服送過來，我等不及了?！?/br>
    “好的，我會把衣服好好給您送過去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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