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聲音熟悉而陌生，帶著溫和的余韻，卻比平時低了很多。

    “那個夜晚，你為什么會哭？”

    他抱著她，眼瞼低垂。

    “懇請你告訴我，”他問她，“我到底做錯什么了，到底錯在了哪里？”

    她艱難地動了動嘴唇：“不是……”

    他什么都沒做錯。

    不愛一個人，怎么能算錯呢。

    “你還是不肯說。”

    他似乎知道自己應(yīng)該松手，手臂微微顫抖，最后卻只是將她攬得更緊了。

    “但就算如此……”

    他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如此，壓抑的聲音仿佛尋求緩解一般，如同溫?zé)岬奈且话阗N著她的頸側(cè)。

    “那個夜晚……”

    陰刀低聲說。

    “相似的夜晚，你能不能不要和別人分享？”

    作者有話要說：

    ①和后世的和服不同，這個時期小袖的腰帶，結(jié)是系在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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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玖

    ——“相似的夜晚，你能不能不要和其他人分享？”

    她從來沒有想過，語言的力量居然會如此可怕。

    瞳孔收縮，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如同石子落入心湖，瞬間在她的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理智的堤壩搖搖欲墜，她不敢深思陰刀的言下之意，靠在他懷里的身軀無意識地微微發(fā)抖，她忍住從靈魂涌向四肢百骸的戰(zhàn)栗，小心翼翼地繃守最后一道防線。

    “……什么意思？”

    背后的人將她抱得那樣緊，她卻覺得自己仿佛腳踏虛空，岌岌可危地站在深不見底的懸崖邊上。

    停下。她的理智這么告訴她。趕緊懸崖勒馬。

    “……我不知道?！笔煜さ穆曇羰チ似綍r的沉穩(wěn)柔和，同樣在微微顫抖。

    陰刀抵著她的頸窩，從唇間溢出的呼吸溫?zé)醙untang，能融化所有虛情假意的隔閡和堅硬冷酷的防線。

    “小梅，我不想你和別人做同樣的事?！?/br>
    心跳的聲音震耳欲聾，周圍的空氣變得稀薄，從背后圍攏過來的溫度、氣味，一切都讓人頭暈?zāi)垦！?/br>
    神思恍惚起來，她一時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世界仿佛被濕蒙蒙的白霧籠罩，她聽見自己聲音飄渺地問：

    “那和你就可以嗎？”

    地面出現(xiàn)裂縫，碎石滾入深淵。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聲音，心神被不知名的力量掌控，呼吸逐漸變得急促。

    “同樣的事情，和你做就可以嗎？”

    攏住她腰肢的手痙攣般地顫抖了一下。

    她轉(zhuǎn)過頭，想要看到陰刀的臉，想要看清楚他此刻的眼神，但他忽然抬起手，狼狽地遮去了她的目光，世界落入黑暗，只剩下微弱的光透過指縫，除了視覺以外的感官都在那個瞬間剎那放大，連對方驟重的呼吸都咫尺可聞。

    他說：可以。

    寂靜的春夜，銀白的月色穿過花影，飄雪般的櫻花簌簌而落，她記得余韻褪去后，當(dāng)理智重新回歸，她撐起身體，對方那一刻望著她的眼神，澄澈恍如能洗滌世間一切污穢的清泉，溫和寬容得令她心寒。

    但現(xiàn)在擁住她的身軀體溫guntang，她也再次回憶起來了身心融化時，顫抖著抱緊她的臂膀。

    “……”

    也許只是單純的渴求罷了。

    她揉皺了干凈雪白的畫卷，在上面留下了濃重的痕跡。

    溫和寡欲的青年拋去外在的責(zé)任枷鎖，不論如何嚴(yán)于律己、收心斂性，說到底也只是個有血有rou，也有需求的人類罷了。

    陰刀放下手，兩人的目光在空氣里相遇。

    她想，也許只是最簡單的需求罷了。

    但他垂眸朝她看來的神色，如同被水霧沾濕顏色漸深的眼瞳，還有他啞聲呼喚她的名字時，喉嚨深處微微的顫抖——

    “小梅?！?/br>
    最后一道搖搖欲墜的防線，也徹底被破堤而出的感情摧毀。

    陰刀朝她吻過來的時候，她沒有避開。

    當(dāng)他生澀地吮丨弄她的嘴唇時，她柔軟地張開唇丨舌，輕輕偏頭讓兩人更加緊密地貼合在一起。

    外面的季節(jié)好像是夏末，蟬鳴在遙遠(yuǎn)的地方嘶鳴不休，空氣泛起漣漪般的震動，一圈又一圈，綿延無盡地在碧空下回響。

    午后空氣燥熱，即將落敗的野花醞釀著甜蜜而萎靡的花香，太陽將綠葉曬得發(fā)亮，蔥郁的樹影篩落明晃晃的光斑，昏沉的時間凝滯如同古老的樹脂。

    衣架傾倒，滿室的和服如色澤艷麗的河水流淌，燦爛流麗的衣裳從屏風(fēng)滑落，簇?fù)淼淖咸倩◤闹︻^飄到地上，重重疊疊地鋪了一層又一層。

    細(xì)帶散落，四季的圖紋如花盛開。

    青色的海波流過起伏的山脈，雍容的牡丹折蓋清雅的碧竹，真絲織錦的和服被白皙的手指緊緊攥住，金色的繡線撫過雪白的仙鶴，烏黑的長發(fā)鋪在凌霜傲雪的寒梅上，淡淡的香氣如云霞彌漫。

    “……小梅?！?/br>
    她含糊地回應(yīng)著那個聲音，回應(yīng)著對方給予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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