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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酒意近酣,承應宴戲完畢,皇后以及其他嬪妃,出座謝宴。 梁九功吊著嗓,一聲“宴畢”拖了長長尾音,將眾位即將快醉倒在保和殿的臣子們,一一驚醒,由宮人門,將他送出宮外。 其他嬪妃各自回了宮。 皇帝離席,滿宮的熱鬧,似乎也隨著眾人離開,而逐步陷入寂靜中。 只剩下一些宮人,在收拾著殘羹。 皇后走至身邊,柔聲說:“皇上,今日可是去妾身那……” 她眸子里帶了少見的羞澀。 青年臉上泛起微微薄紅,定定看她一眼,溫和道:“皇后這兩日甚是辛苦,今夜好好休息,朕明日再過來。” 皇后鈕祜祿氏勉強維持著表面的體面。 她妝容下的疲憊,一層層翻江倒海的難受,席卷而來,在這除夕夜里,將她周身吹得涼絲絲的。 康熙輕輕一嘆,寬慰著說:“這段時日,皇后一直忙碌,這兩天少有的清閑,不妨放松一些?!?/br> 皇后鈕祜祿氏,沒封后前協(xié)管六宮,封后以后更是事事cao心,親自出馬,可謂是鞠躬盡瘁。 有些可以交給手下人去做的,她凡事也要過目一下。 這短短封后半年里,除了康熙處理的兩件事,一件宮妃下毒案,一件云榭起火案。 其他以外,他基本不插手后宮之事。 康熙曾對皇瑪嬤說起此事,說她這樣下去,容易心力交瘁,身子不好。 皇瑪嬤卻道: “這些事,皇后不來管,讓誰管,佟貴妃?還是幾個嬪妃?”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道,“難不成再請皇瑪嬤出山,給你處理后宮么?!?/br> 康熙后來,就不再多言。 此事保和殿內,康熙第二次對皇后,這樣說起。 本應是一件丈夫關心妻子的事,偏偏因為身份不同,所看的方向也不一樣,皇后鈕祜祿氏,在腦子里瞬間反應的是: 難道皇上對妾身所做之事,還有不滿? 他是想奪了本宮的權? 康熙見她不再言語,以為聽進去了,吩咐旁邊的姜黃,淡淡道:“扶皇后回宮,路上小心些,雪美沒化,易摔跤?!?/br> 姜黃姑姑點頭:“是,皇上?!?/br> 康熙見她走遠后,抬腳往乾清宮走,邊走邊問:“朕吩咐你的事,可以做好?” 梁九功諂媚一笑:“皇上吩咐的事,奴才自然是完成得真真的,一絲一毫不敢懈??!” 康熙今晚心情顯然不錯,還有心思跟他玩笑:“別以為朕不知你和貴妃身邊那宮女的事,待會回了宮,你自行安排去吧。” 梁九功一呆,渾身冷不丁打了個顫:“皇上,您可冤枉奴才了!奴才哪有和人家的事!” 皇帝瞥了眼他,給他個眼神自行體會。 梁九功心中惴惴,眼見著皇帝抬腳往乾清宮走去,來不及想皇帝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匆匆跟了上去,剛差點沒剎住,康熙就一定。 他定住腳步,看向宮墻邊,不知何時長出來的一棵小梅花,傲然挺立在雪地里,任風吹雪疊,也不絲毫動容。 “梁九功,去,把那朵花摘了?!?/br> 梁九功屏住呼吸,腳步快速走了過去,耳畔又聽康熙重重咳嗽一聲: “等等,算了,朕自己來!” 除夕夜的夜幕里,一輪圓月懸掛高空,銀霧般的月色蕩著輝光,由天際鋪疊似的輕綢送下紫禁城內,將青年康熙的身影,越發(fā)鉤得修長,仿佛也染上了月的清輝。 他半彎下腰,將墻角生出的燦然梅花掐下,隨后挺直身體,向前走去。 “皇上……您不是喜歡月季么?” 梁九功斗膽問,“是要送與蘇主子?” 康熙嘴角淡淡的,溫潤而隨意的笑,他平靜橫了梁九功一眼,“就你多事!” 眼見乾清宮出現在視野里,康熙冷聲道:“滾吧?!?/br> 不知是不是梁九功的錯覺,他恍惚覺得這一聲滾,似乎也帶了少年氣性。 他再不敢耽擱,見康熙沒有其他吩咐,頭也不回的上了臺階后,才快步離開。 推開乾清宮的大門,屋里點著燭火的燈,簌簌作響的紅羅炭幽幽的燒著,猛地驚醒睡在椅子上的凝夏。 凝夏揉了揉眼,“皇,皇上……您回來了?” 康熙沒管她這番失態(tài),道:“你家主子呢?” 凝夏默然回首,盯著放下床幔的龍床。 她這一番動作,完完全全的把主子賣了個透徹。 康熙沒工夫理她,淡淡瞥了眼后,見她識趣退下,才往內間走。 屏風、簾子,隔開了里外間,因是皇上辦公常住之地,顯得樸素,沒有多加裝飾,但裝飾的,無一步價值連城,奢貴華糜。 乾清宮的內間,和正常臥室一樣。 康熙進來時,簾子已經完全放下,這床上,呼呼大睡的一個蘇漾。 皇帝不知道她喝醉了,拳頭抵著唇輕咳一聲。 見里面沒啥動靜,他加大咳嗽聲響,在第三聲時,床幔微微動了動。 好似風吹動的,不過確實把喝得半醉的蘇漾,給從睡夢中吵醒了。 她腳踢被子,眼還未睜,身子刷的坐起來。 幾秒鐘后,又昏昏恍恍地往后一躺。 又沒動靜了。 康熙見這樣鬧不醒她,只能掀開簾子,毫不留情的推她一把:“醒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