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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wěn)婆心中來不及感慨,朝床榻上,明顯有些沒了勁兒的瑜貴妃,大聲喊: “貴妃娘娘,加把勁!能看見孩子的頭了!” 一片朦朧白霧里,蘇漾走著望不到邊際的云層。 她仿佛在天上飛,已經(jīng)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了,疼痛與尖叫都離她遠(yuǎn)去。 她走一步,前面的白霧越發(fā)淡了,恍惚間海市蜃樓出現(xiàn)。 拔地而起的高樓、車馬人流的大街、吆喝著各種聲音的小販,與遠(yuǎn)處遼闊天際飛過的小鳥,都在她眼前一一浮現(xiàn)。 再走一步。 是幼年母親那模糊面容,將不到半歲的小女嬰,笑呵呵的遞到旁人手里。 她試圖看清母親的面孔,好在將來認(rèn)出了,也嗤笑著打量,生養(yǎng)她的人,也就如此,沒有她過得好。 可惜沒有這個機(jī)會,很快眼前又是一片熟悉的場景。 是她從前上班的公司。 她跟頂頭上司發(fā)飆后,離開公司,獨自一人漫無目的的在街道上晃悠,給自己買了一杯勇氣奶茶后,不知怎么,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她。 一瞬間,抬起頭來,透過時光與歷史的逆轉(zhuǎn),在長河里與曾經(jīng)的她對視。 四目相對里,率先移開的是抱著奶茶的蘇漾。 她獨自走入人流中,消失在車馬水龍的長街上。 蘇漾呆呆的往前走。 就快要觸碰到那真實的現(xiàn)實世界后。 一個叫聲,從遙遠(yuǎn)的天空上傳來。 “蘇蘇,蘇蘇!”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蘇漾精神一震,她睜開酸澀的眼,第一眼見到的是康熙。 穩(wěn)婆驚喜道:“醒了醒了!” “娘娘,您堅持住,姜湯,姜湯端來,快!” 很快一碗熱乎乎的姜湯,送至她的唇邊。 蘇漾水色的眼,定定的瞧著康熙,唇口微張,艱難的一口一口喝下,直至將碗里的姜湯喝到一半后,一股熱氣驅(qū)散周身的寒冷,她甚至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身體也多了幾分力氣。 她抓著康熙的手。 尖利的指甲無意識的深陷入他rou里。 皇帝仿佛感覺不到手上的疼。 他神色自若,用另一只手,輕輕的給她額頭上的冷汗拂去。 “蘇蘇,加油!” 蘇漾眼中沁出了淚,她深深的吸了口氣,之后用力大叫。 “哇哇哇——” 響徹天際,中氣十足的哭聲,在充滿濃重血腥味的產(chǎn)房里,哭喊出來。 黎明破曉,天色微亮。 接生婆驚喜地喊: “娘娘,娘娘生了生了!” “是個女兒!” 蘇漾崩著的那口氣一卸,臉上笑容還未綻開時。 沒說一句話,又暈了過去。 長春宮瑜貴妃產(chǎn)女一事,在后宮前朝,皆引起了軒然大波。 瑜貴妃如今有皇帝的盛寵,又有慈寧宮太皇太后的喜愛照拂,基本上在后宮無出其右。 去年勢頭很猛,一下躍了兩級,又從天而降多了個母家,可謂是風(fēng)光無限。 要是這次生的是兒子,將來說不準(zhǔn)這太子之位,也有本事爭一爭,地位更是不可估計。 可這次生的是格格,是個女兒。 許多人心中都松了口氣。 這瑜貴妃剛?cè)牒髮m,頭一胎懷孕就離了中間的好多年,這第二胎,怎么著也得一兩年以后,才能再得。 若是宮中御醫(yī),將她身子調(diào)養(yǎng)得好的話,短期內(nèi),未嘗不可能懷上第二胎。 第二胎是男是女,是阿哥還是格格,都還是五五之?dāng)?shù)。 這中間的時間,足以各種產(chǎn)生各種意外。 也有人恨不得這次瑜貴妃,在生產(chǎn)時大出血,僥幸活下來后,身子也壞了。 這樣刁鉆惡毒的想著。 蘇漾暈過去后再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了。 身上的衣裳,是一身嶄新的。 她睜開眼,鼻中傳來的淡淡血腥味,昭示著前天在這里,她產(chǎn)下了一個孩子。 多魚見她醒來,別提多高興了,端來一碗姜湯讓她回回神。 她高興又難過的說: “當(dāng)時情況特別危急,穩(wěn)婆都說怕是懸了?!?/br> “之前聞太醫(yī)還說這胎穩(wěn),不會出事,改天他要再來長春宮,奴才非得抄著雞毛撣子打他不可!” 王氏聽見動靜,急急忙忙走進(jìn)來,歡喜道: “娘娘,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她喊嬤嬤把小格格抱過來:“娘娘,這是小格格。” 襁褓里,那皺巴巴紅成猴子屁股的嬰兒,閉著眼睛。 看起來……極其極其的丑,丑到蘇漾對嬰兒可愛圓潤的濾鏡都碎了。 她被多魚扶著撐起身,不可置信: “這是本宮生的?” 剛醒來,聲音還有點有氣無力。 但誰都能聽出她語氣里的nongnong嫌棄。 多魚試探著說:“主子,格格這才一兩天呢……說不準(zhǔn),說不準(zhǔn)過兩天就好了?!?/br> 王氏笑了起來,“娘娘,剛出生的寶寶丑,是正常的,不信你改天在看,絕對漂亮。” “這眉眼,這嘴巴耳朵,像極了娘娘你。” 蘇漾睜大眼,認(rèn)真且仔細(xì)的瞧。 那皺巴巴的五官,哪有一處像她了??? “拿開拿開,”蘇漾吸了口氣,抿著嘴瞥開眼,“丑得本宮眼睛疼?!?/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