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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跟老爺的小妾跑了 第19節(jié)

    眼見著女兒六神無主地落淚,方璧淑握緊女兒的手,厲聲:“慌什么?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咱們最大的籌碼。再說了,尤玉璣不過一個亡國孤女,而王妃是你的親姨母。孰近孰遠,你姨母心里也有數。”

    方璧淑俯身,在女兒耳邊嘀咕一陣。

    方清怡皺著眉,眼中有掙扎,最終她將手搭在自己的前腹,重重點頭。

    不多時,方清怡登上馬車匆匆趕去晉南王府。她連連催促車夫快一些再快一些。

    陳安之正坐在床榻上,揉著腫痛的腳腕。他心里很煩,自挨了板子,屁股上的傷還沒徹底好,又傷了腳。

    “自從娶了那媚婦,事事不順!”陳安之煩躁地嘀咕。

    下人通傳方清怡過來時,陳安之不由一怔,想到表妹最近對他的冷漠,他緊接著一喜,想來是表妹不與他置氣了。顧不得腳腕上的疼痛,他下了床,拄著拐杖走到門口親迎。

    “表妹?!彼脺貪櫟恼Z氣喚她。

    這兩年,他們早已有了默契,總能在有外人在時,眉目傳情。所有情衷蘊在這聲表妹里,他相信表妹聽得出來。

    “表哥……”方清怡用一雙淚盈盈的眸子深深望著陳安之,不顧下人還在,她直接撲進陳安之的懷里。

    陳安之嚇了一跳。

    要知道,他們以前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守禮的表兄妹。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將方清怡推開,只聽懷里的她哭著說:“母親派人去殺表嫂,表哥你快去救救表嫂!”

    “什么?姨母派人去殺尤玉璣?”陳安之迅速反應過來,揮了揮手,將下人全攆了下去。

    方清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母親知道我有了身孕,所以想為我謀劃,為我肚子里的孩子籌謀。我知道母親是為了我好,為了我們的孩子好,可是我不要這個孩子還沒出生就沾了血債。嗚嗚嗚,表哥我寧可不要這個孩子也不愿意去害無辜的人……表哥你快派人去救救表嫂……”

    ·

    方璧淑以為尤玉璣提前做了布置,再拿了人證去向王妃討公道,她并不知道的是尤玉璣出門前就向晉南王妃立了“軍令狀”。

    王妃坐在齋房里,皺眉不展。

    前日她將尤玉璣喊來商量按照術士所說去云平寺燒佛經時,尤玉璣曾信誓旦旦向她說這都是方氏母女的陰謀,為了取她的性命,好騰出世子妃的位置。

    府中怪事連連,王妃本就起了疑。尤玉璣與她說時,她心里有了一兩分相信,可到底方璧淑是她的親meimei,她不愿意相信meimei會給王爺的轎子做手腳,會弄傷了陳安之的腳。

    谷嬤嬤掀開厚厚的門簾進來,低聲說:“王妃,世子妃一行人已經到了云平寺。她們折騰了一路,要不先安排歇著?還是召過來說話?”

    “不必召了,萬事明日回家再說,不要驚動圣駕?!蓖蹂L長嘆了口氣。

    多年前,妹夫犯了大事,在還沒被揭發(fā)之前,王妃狠下心,用了權勢讓meimei和離帶了三個孩子立了女戶。果不其然,后來妹夫東窗事發(fā)滿門抄斬,meimei和她的三個孩子躲過了這一劫。

    這些年,她心疼meimei,可meimei竟是與她玩起算計來?

    ·

    桌上擺著最尋常的齋飯,可因為是熱氣騰騰的。一行人都是大口吃著。

    尤玉璣心中有事,握著筷子半天沒吃東西。

    谷嬤嬤過來遞了王妃的話。今日天氣不好,眾人都在寺中住一晚,明日再回府。

    景娘子從外面進來,說:“夫人,寺中客房不多,今晚得兩人一屋子將就將就?!?/br>
    尤玉璣頷首:“你安排就好?!?/br>
    尤玉璣收起心緒,握著筷子去夾東西吃。

    “若春杏姨娘不嫌棄,奴婢今晚和您擠一擠?!?/br>
    春杏趕忙說:“不嫌棄不嫌棄,我哪敢嫌棄。您也千萬別再用您來稱呼我,實在擔不起?!?/br>
    春杏說這話是真心的,她從未把自己當個主子。甚至,她覺得自己還不如清清白白的丫鬟。

    “翠玉姨娘和林姨娘一間。夫人和闕公主一間?!?/br>
    尤玉璣的手一抖,兩根筷子間夾著的豆腐掉在桌上。

    司闕垂著眼,長長的眼睫遮著眼里的光影。他饒有趣味地等著尤玉璣如何拒絕。

    尤玉璣望了一眼落在桌面的豆腐,神色如常地“嗯”了一聲。

    司闕訝然抬眸,烏漆漆的眸子里浮現一抹異色。

    尤玉璣從容地重新夾了塊豆腐吃。

    司闕微瞇了眼,望著她吃東西時,那抹艷紅的唇如何輕輕地蹭動。

    好像很軟的樣子。

    大家又餓又冷,都專心地吃著東西,除了尤玉璣沒有人注意到司闕沒吃多少東西,用頗具玩味的目光長久望著尤玉璣。

    尤玉璣知道,卻要假裝不知道。

    吃過飯,尤玉璣詢問客房可都收拾妥當了。景娘子點頭,寢具都是新的,就連沐浴的熱水也已經備好了。

    幾個姨娘聽說可以沐浴,吃了東西趕忙往客房去,甚至路上還在在劃拳誰先泡熱水浴。

    司闕坐在椅子上,沒動。

    他面帶微笑望著尤玉璣,等待著。

    尤玉璣最后抿了一口茶,再用帕子擦了唇角,才大大方方地望向司闕,道:“你身體不好,先回房泡個熱水澡驅驅寒。既來了寺中,我也正好先去給母親求個平安?!?/br>
    司闕望著尤玉璣的眼睛,笑了。

    他說:“好,我聽jiejie的?!?/br>
    ·

    避開讓司闕先沐浴是真,想要給母親求平安也是真。尤玉璣在佛像前跪下,手中握著那枚林瑩瑩贈的平安符。她仰望著佛像慈悲的眉眼,認真祈愿:“母親一生與人為善,如今纏綿病榻已是彌留之時……”

    想起母親,尤玉璣聲音不由哽咽,她壓了壓情緒,繼續(xù)說:“小女愿將自己的陽壽換給母親,望佛祖成全?!?/br>
    “是個重孝的孩子。”不遠處忽傳來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

    尤玉璣一怔,趕忙起身回望。

    說話的人正是當今陛下。

    陳漣站在陛下身側。還有一個中年男子衣著錦繡以龍紋來飾,雖尤玉璣未見過,也能猜到是太子。

    尤玉璣趕忙行禮:“陛下萬歲,太子千歲?!?/br>
    一個內宦湊到陛下耳邊低語道出尤玉璣身份。

    “免禮了?!被实埸c頭,“你的父親是英豪虎將。”

    尤玉璣再屈膝代父謝恩。

    皇帝沒有與尤玉璣再多說其他,離開前交代身邊太監(jiān)總管:“德順,明兒個讓胡太醫(yī)往尤家去一趟?!?/br>
    胡太醫(yī)醫(yī)術高超,是陛下的御用太醫(yī),輕易不為旁人診治。

    尤玉璣驚喜地趕忙跪地謝恩。

    皇帝擺了擺手,已經往外走了。

    尤玉璣仍跪在原地,她展開手心,望著手心里的平安符上的“壽”字。

    ·

    寺中客房十分狹小,布置也簡單。兩張木板床,中間隔了一張小小的方桌,再無其他桌椅。

    尤玉璣心里想著胡太醫(yī)說不定能讓母親好轉,心中歡喜。她走進客房時,司闕已經沐浴過后,無聊地躺在并不舒服的木板床上。

    尤玉璣在自己的那張床邊坐下,收了平安符,望向司闕。

    司闕轉過頭,對上她的目光。

    “jiejie。”

    他慢悠悠地喊一聲,再說:“還愿和我一檐之下?”

    終于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他望著尤玉璣,等著她發(fā)怒,等著她罵人。

    想象尤玉璣憤怒責罵的情景,他興致盎然,有些迫不及待。

    司闕終是體弱,經不得風雪折騰,還沒等到尤玉璣開口,先是他斷斷續(xù)續(xù)地咳了兩聲。

    司闕皺了眉,漆色的眸中懨色一閃而過。

    下一刻,鼻息間傳來淡淡的芬芳,已是尤玉璣覆手過來。這次不是她的手心,她克制地用微蜷的指背試了他額上溫度,又很快收手。

    “我只知你愿意將秘密告訴我。”尤玉璣柔聲說。

    司闕默了默才開口:“我可是個混賬登徒子,jiejie就不怕夜里被欺?”

    尤玉璣輕輕搖頭:“你不惜將這樣重要的秘密告訴我,是為我著想。是君子中的君子?!?/br>
    “我不知你為何扮女子,想必有你的難處?!庇扔癍^溫柔地笑著,“若你需要,我會幫你隱瞞?!?/br>
    第20章

    尤玉璣去了狹小的小間沐浴,司闕隱約能聽見一點水聲。

    他躺在木板床上,想著尤玉璣剛剛說的話。

    君子中的君子?

    司闕這半生,還未有人用君子來形容他。甚至,連“男子”二字,都未被人承認過。而現在,一個剛被自己唐突過的女子坐在他對面,眉眼溫柔地望著他,說他是君子。

    司闕覺得好笑,便笑了。

    云平寺供給香客的客房每間搭著個小小的盥室,逼仄得仿佛一個轉身的大小。尤玉璣再次望了一眼已鎖好的門閂,才小心翼翼地跨進浴桶里,讓溫熱的水將她的身子包裹。薄薄的木板幾乎沒有隔音效果,她像個耄耋老人般動作緩慢,盡量不發(fā)出聲音來。

    她在這里沐浴,水聲傳到外面的司闕耳中,她總是覺得有些尷尬的。只是風雪里折騰那樣久,身上到現在還是寒氣重重,為了身體著想,不得不泡個熱水澡驅驅寒。

    溫熱的水流將尤玉璣擁裹,許久之后,她發(fā)寒的身子慢慢緩過來。她小臂相疊搭在桶沿,臉頰枕著自己的小臂,陷入沉思。

    她想起《云陵賦》,想起司闕曾經的每一篇文章每一句詩詞與琴曲。

    在她還不算認識司闕時,先認識了他的詩詞文章與琴曲。

    那時豆蔻年歲,她跳舞時沒少用司闕的詩文曲詞相伴。在她旋身起舞時,也曾好奇寫下那等艷絕筆墨的人,是個怎樣的人。

    父親雖是武將,也是個愛之乎者也的讀書人。尤家更沒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荒唐講究。她找來司闕的詩詞文章,于碧草藍天微風拂面間一句一句地誦讀。

    她能背出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