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跟老爺?shù)男℃芰?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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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推門進(jìn)去。 陳安之求助似地望向王妃,王妃卻并沒有看他,而是仔細(xì)打量著晉南王的神色。 晉南王指著陳安之,厲聲:“再給本王惹是生非,這世子之位也不是非你不可!堂堂嫡出的身份,竟連你庶兄半分都不如!” 陳安之嚇傻了。 ——可沒有比這更嚴(yán)重的話了。 他膝蓋一軟,跪了下來。 王妃詢問:“是太子說了什么,還是陛下……” “還有你!”晉南王指向王妃。 王妃一怔,下意識地向后退了半步。盛怒的晉南王,連她也是怕的。王妃蹙眉,低聲:“是我最近實(shí)在有心無力,管的太少?!?/br> 晉南王深吸一口氣,努力克制了一下,將火氣壓了壓。他重新看向陳安之,命令:“你給本王安分一些!” 陳安之低著頭,可不敢在這個時候頂嘴。 晉南王再深吸一口氣,逐漸將語氣放緩:“剛?cè)⑵?,將正妻晾在一旁不聞不問,整日想著納這個納那個,像話嗎?胡太醫(yī)給尤氏母親開了方子,需要骨親的臍帶血。你也該早日準(zhǔn)備生下嫡子,也算兩全其美。” “可、可……可我和她和、和離了……”陳安之訥訥低語。 晉南王震驚地轉(zhuǎn)過頭看向他,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再次蹭蹭往上長。 王妃也驚了:“你在說什么?” 陳安之閉口不敢言。 王妃仍是不相信,朝他走過去,質(zhì)問:“什么時候的事情?和離之事章程復(fù)雜,誰做的見證,誰掌的筆墨?是說和離就能和離的?” “就、就剛剛……”陳安之畏懼父王,求助似地仰著頭望向王妃,“她逼我的……” “她能逼得了你?你堂堂世子爺,九五之尊的親孫子,她拿什么逼你?”王妃高聲憤然。 陳安之頹然xiele氣:“是她故意言語激我,我被她激得一時惱怒就在她給的和離書上落了名字?!?/br> 他又急忙說:“她說她不會立刻搬走的,她會等西太后回京主動去請罪,將責(zé)任攬?jiān)谧约荷砩稀?/br> 晉南王簡直要被氣笑了。 王妃又開始犯頭疼:“安郎,你皇帝爺爺年事已高這兩年最是多疑的時候,你非要惹得他老人家對你父王不滿嗎?” 晉南王反倒慢慢消了氣。他在椅子里坐下,沉吟許久,道:“一個女子受了委屈的一時行徑,當(dāng)不得真。距離年底西太后回京還有些時日,在西太后回京之前,你必須讓她懷上嫡子。” 王妃回頭望向晉南王,憂心忡忡。她輕嘆一聲,道:“我會勸勸她的。” 晉南王不再多說。 一個能屠城的男人,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人。 · 谷嬤嬤來請尤玉璣的時候,尤玉璣端坐在梳妝臺前,正將一支紫玉簪插戴云鬢間。對于王妃會召見她,她一點(diǎn)也不意外。 她忽然想起下面粗使婆子碎嘴時的那句“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話雖粗俗了些,卻和她如今的情況有些吻合。 她與陳安之的這場婚事,摻雜了太多政治因素。有著陳帝希望諸國血脈交融逐漸大一統(tǒng)的用意,也有對降國臣子的犒賞之意。 父親戰(zhàn)亡,烈士孤女的身份讓她遠(yuǎn)沒有晉南王府那么多顧慮。弟弟還小,家中可沒人這個時候在意什么功名。 她的確是故意言語激怒陳安之,哄得他簽下和離書。因?yàn)樗獣赃@事若走了明面,阻擾頗多,章程也復(fù)雜,耗時良久,她不愿在這樣的小事上蹉跎。 即使沒有按照規(guī)矩禮法來辦,和離書上已落了兩個人的名字。 塵埃落定。 她雖急迫,卻也不是莽撞之人。現(xiàn)在就哄了陳安之署名,是為心安。之后,她會待西太后回京,新歲大赦天下時,挑一個最合適的機(jī)會將這份和離書公之于眾。 尤玉璣起身,跟著谷嬤嬤去見王妃。 行動款款,不急不緩。 尤玉璣到了書房時,晉南王已不在那里。王妃扶額坐在椅子里,陳安之低著頭立在她身側(cè)。滿地狼藉的瓷器碎片和土葉已被收拾好。 “王妃?!庇扔癍^微微屈膝。 王妃恍然想起,尤玉璣前幾日就開始稱她王妃,沒再喚母妃。她打量尤玉璣神色,隱約猜到晉南王說的不對,尤氏恐怕并非一時氣惱行徑。 王妃說:“平妻之事是不可能的。晉南王府做不出這樣荒唐的事情?!?/br> 陳安之抬頭望了母親一眼,又黯然低下頭。事已至此,他心里明白不能再執(zhí)意讓表妹做平妻,否則他連這世子都未必能繼續(xù)當(dāng)下去。 想到終究是負(fù)了表妹,一時心里酸澀。再想到表妹知道后會如何難過,他心中更是不忍。 王妃觀察著尤玉璣的神色,再試探開口:“過兩日就是安之的及冠日,已經(jīng)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吧?” 尤玉璣溫聲:“前兩日管家向我稟過一次,處處都安排妥當(dāng)了,王妃寬心。” 陳安之望向尤玉璣,眉頭逐漸皺起來。他不明白尤玉璣為何還愿意cao勞他的事情? 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diǎn)都看不透這個女人。 王妃也有點(diǎn)摸不準(zhǔn),她再道:“和離書的事情,安之剛剛與我說了。百年修得共枕眠,夫妻一場是天賜的緣分。人與人的性格天差地別,很難一開始就能融洽自在。安之嬌生慣養(yǎng)長大,也怪我縱著他。女子有馭夫一說,你多管制管制他便是?!?/br> 尤玉璣嫻淑而立,溫順地聽著。她頷首,柔聲:“王妃說的是,我會再好好思量?!?/br> 陳安之怔住,望向尤玉璣的目光里浮現(xiàn)更多疑惑。 尤玉璣溫聲細(xì)語:“時辰很晚了,王妃當(dāng)身體為重,早些歇息才好。” 王妃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頷首:“都退下吧?!?/br> 尤玉璣得體地行禮道一聲安好,轉(zhuǎn)身往外走。 陳安之望著尤玉璣的背影愣了一會兒神兒,才跟著告退離去。 今日府里鬧出的動靜可不小,雖然現(xiàn)在很晚了,各院子沒有不在聽消息的。 尤玉璣剛走過離曇香映月不遠(yuǎn)的薔薇門,陳安之終于忍不住追上來喊住她。 “你剛剛的話是認(rèn)真的還是故意哄我母親?” 尤玉璣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視線越過陳安之望向不遠(yuǎn)處的方清怡。陳安之順著她的目光回頭,看見了表妹,心里頓時一團(tuán)亂。 他快步朝方清怡走過去。 一聲“表妹”喚得百轉(zhuǎn)千回。 方清怡眼睫沾著淚,努力擠出笑容來,她顫聲:“我知道結(jié)果了,是我讓表哥為難了,都是我不好……” 忽然傳來一道微弱的貓叫。 陳安之與方清怡深情對望著,都沒有注意到這聲細(xì)微的貓叫聲。尤玉璣卻聽見了,她循聲回首,看見司闕站在不遠(yuǎn)處梅林陰影里,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不,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這都是我的錯,是我辜負(fù)了你。雖然父王和母親不同意平妻之事,可我也不愿意委屈你。至少以滕妾之禮相迎,我們兩情相悅,誰都不能拆散?!?/br> “世子與誰兩情相悅?”司闕涼悠悠地開口。聲線仿若掬了一捧浸滿涼意的月光。 清磁的聲音入耳,陳安之整個人僵住。仿佛被人當(dāng)頭潑了一盆涼水。 男子們私下談?wù)撈鹋?,常常惋惜司國闕公主雖神容仙姿,卻嗓音沒有女子的柔美與婉轉(zhuǎn),可陳安之卻覺得闕公主的聲音實(shí)在是好聽,九霄上的神女就該是這樣清傲的聲線。 陳安之僵著身體慢吞吞轉(zhuǎn)身,望向梅樹下的司闕。 一身白裳勾勒著他的清瘦與疏離。他垂著眼,懷中抱著只通體細(xì)黑的小奶貓。修長的指動作緩慢地輕撫小奶貓的后頸至后背,一下又一下。 陳安之望著司闕輕撫小黑貓的手指,后脊一陣陣酥麻,恨不得自己成了那只小奶貓。 司闕的動作忽然停下。他抬起眼,枝葉相隔,斑駁的月光漏進(jìn)他的瞳仁里。他慢慢勾唇,扯出一絲淺笑來。 “不是……”陳安之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此時竟也不知道怎么解釋。 司闕抬步,逐漸從梅林的陰影里走出來。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來,望向青磚地面上的一灘阻路的雪漬。 這是方清怡第一次看見司闕的長相,她用力咬了唇。雖尤玉璣也極美,可她知道表哥不喜歡美艷的女子,而面前這位闕公主明顯有著表哥所鐘情的清雅。 陳安之快步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脫下外衣,蹲在司闕面前用脫下的外衣拂去積雪。 司闕慢悠悠地輕撫著百歲,居高臨下地瞥著蹲在面前的陳安之,說:“世子如此,表姑娘會不高興吧?” 方清怡看著陳安之的舉動,臉上血色漸散。 偏偏司闕漫不經(jīng)心地望過來:“表姑娘這條裙子與我今日穿的倒是有幾分相似?!?/br> 尤玉璣古怪地望著司闕,他在干什么?爭寵嗎? 方清怡臉上最后的一絲血色也散盡。她覺得自己掉進(jìn)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寒潭,不停往下墜去。 ——這條裙子,是表哥贈的。 許多過往好像在一瞬間同時指向一個答案。無地自容的感覺將她淹沒,方清怡轉(zhuǎn)身就跑。 顯然,陳安之現(xiàn)在顧不上方清怡,他望著司闕:“公主怎么來了這里?” “來與jiejie說話。不送世子了?!彼娟I垂了眼。 陳安之望了尤玉璣一眼,點(diǎn)頭說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待陳安之走遠(yuǎn),尤玉璣才蹙眉問:“你說那些做什么?” ——他男扮女裝應(yīng)該盡量少生事才對。 “因?yàn)?,”司闕揉了細(xì)碎月影的漆眸望過來,“她欺負(fù)jiejie?!?/br> 第24章 尤玉璣一怔,有些不自然地別開了目光。往日不知他是男兒身,親密地以姐妹相稱。如今既知曉,他再喚她jiejie,這聲輕淺的“jiejie”好似蒙了一層水霧。 夜里涼風(fēng)吹拂,將司闕雪色的裙角朝尤玉璣溫柔吹來,每每差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就要碰到尤玉璣的裙角。尤玉璣垂著眼睛,望著他水波般一次次輕輕浮近的雪色裙擺,轉(zhuǎn)移了話題:“這樣晚怎么抱著百歲出來了?” 百歲還小,顯然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它被司闕抱在懷里許久,有點(diǎn)困了。涼風(fēng)吹得不舒服,它將臉往司闕懷里鉆。 “我日日服藥,身邊總有各種藥物。它時不時就會亂吃,說不定何時誤食了我的毒?!彼娟I捏捏百歲的后頸,目光略落在尤玉璣身上,“所以想讓jiejie暫時幫我養(yǎng)一養(yǎng)百歲?!?/br> 司闕捏著百歲的后脖子將它拎起來遞給尤玉璣,尤玉璣趕忙將它接過來。百歲忽然從溫暖的懷抱里暴露在初冬的寒冷夜風(fēng)里,不舒服地把小尾巴拘起來。下一刻到了另外一個更加溫暖的懷抱,它立刻舒服地在尤玉璣懷里挪了挪尋了個最舒服的地方窩起來。 不僅更暖和,還更柔軟! “喵嗷……”它撒嬌一樣小聲喊一句,再用臉蛋在尤玉璣懷中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