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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夫人跟老爺?shù)男℃芰嗽诰€閱讀 - 夫人跟老爺?shù)男℃芰?第122節(jié)

夫人跟老爺?shù)男℃芰?第122節(jié)

    一縷煙之后,一道道黑色的影子無聲從四面八方聚過來,偶爾踩動某片活動的磚瓦。

    跪地的黑色身影密密麻麻,他們偷偷望向屋頂之上翩飛的裙角,眼中浮現(xiàn)了疑惑。又是一陣風吹來,吹起司闕帷帽的白紗不斷地揚起又落下,露出白紗下那張血紅色的面具。

    直到司闕開口,熟悉的聲音才讓那一道道跪地的黑色影子打消了心里的疑惑,確定屋頂上的那個人是他們毒樓的樓主。不多時,跪地的黑色人影再次抬起頭時,早已不見了屋頂上的那道身影。他們不敢再耽擱,立刻起身,正如來時一樣又悄無聲息地隱于暗夜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角落里,停云抱著胳膊沉思著。

    ·

    馬車轱轱前行,尤玉璣軟綿無力地靠著車壁,合著眼睛仿佛陷入昏迷。

    尤玉璣聽了聽車廂外的響動,緩緩睜開眼睛,藥效還沒褪去,她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軟綿綿的。

    尤玉璣側眸望向車廂內小桌,上面擺放的百蜜鋪的軟果子蜜餞、醉鄉(xiāng)樓的烤魚、芙蓉胡同的rou包子,兩串糖葫蘆,還有兩袋糖炒栗子。

    蜜餞尚好,其他幾件東西都不能吃了。尤其是紅彤彤的糖葫蘆,外面裹著的那一層糖早已融化,黏黏糊糊。

    可惜了。

    尤玉璣嘆息,她的枕邊人是世間最擅毒之人。可她竟被人要藥暈劫持,屬實丟人了些。

    等回去了,她要跟司闕學一點毒術才行。

    第123章

    尤玉璣也不知道這輛馬車趕了多久的路,她昏昏沉沉時而清醒時而迷糊,耳畔永遠都是轆轆的馬蹄聲和偶爾響起的車夫馭馬駕聲。她費力地轉過頭望向窗戶的方向,搖晃的垂簾上映出外面騎在馬背上的幾個人影。

    也就是尤玉璣體質好一些,一旁的枕絮躺在長凳上陷入昏迷一直沒有醒過來。

    剛得知自己被劫時,尤玉璣也曾怕過,尤其是得知自己中了毒之后。不過這種懼怕轉瞬即逝。

    萬事有因有果。她不知劫持她的人想做什么,便從源頭去思量什么人可能出手劫持她。

    她今日出門乘坐著晉南王府的馬車,人人都識的爵幟。草寇之流,可不敢對晉南王府的世子妃劫財劫色。不為財色,或是尋仇?尤玉璣思來想去,有些小結怨的人倒是有,可那些小怨不值得對方這般興師動眾。

    想到這里,尤玉璣反倒沒有最初的懼怕了。若這些理由都不是,對方劫持她更可能是以她為質。

    雖然想不通劫持她的準確目的,可既然是為質,倒是暫時沒有性命之虞。

    尤玉璣再次迷迷糊糊醒過來時,身邊的枕絮也醒了過來。枕絮緊緊靠在她身邊,白著臉,瞧著有些懼意,但是倒也冷靜,沒有多慌張。

    “下車!”車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外面漆黑一片,已是下半夜。尤玉璣不得不瞇起眼睛,仔細去瞧外面的情景。站在馬車外的男子一身黑衣,連五官也被黑布遮住。在他身后還有一些騎馬的黑衣人。尤玉璣飛快地掃視馬車外的環(huán)境,這是一處在尋常不過的荒僻小路,路邊幾乎沒有什么可以辨識的東西。

    尤玉璣側首低聲對枕絮說:“跟緊我?!?/br>
    枕絮使勁兒點頭。

    尤玉璣起身,扶著車門邁下馬車。雙足剛落了地,頓時一陣虛綿無力,想來她體內的毒效還沒有盡消。

    枕絮跟著尤玉璣下了馬車,她體質不敵尤玉璣剛一落了地,便一屁股跌坐在地。尤玉璣伸手扶她,勉強將人扶起來。

    “上去,快!”黑衣人催促。

    在晉南王府的這輛馬車旁邊,還停著一輛京中隨處可見的那種尋常馬車。

    “快!”黑衣人再次催促。

    尤玉璣和枕絮相互攙扶著登上那輛馬車,她回頭望了一眼,先前押送著她的馬車的這些黑衣人盡數(shù)跟了過來,只有一個人仍坐在晉南王府的馬車上。尤玉璣猜著那人是想處理掉晉南王府的那輛馬車,徹底抹去痕跡,讓追查的人失去線索。

    尤玉璣又看了一眼晉南王府的馬車,黑衣人將車門關上,再次駕車趕路。

    枕絮靠在尤玉璣的身邊,低聲念叨:“怎么一個人都不見了……”

    卓文不見了,還有卓文身邊的那些侍衛(wèi)全都不見了。

    尤玉璣微微蹙眉,有些擔憂起卓文的安危。這些人的目標明顯是她,而且謹慎地遮掩行蹤,為了避免追查,她的那些侍衛(wèi)……

    尤玉璣思來想去,只有在街市買的湯圓有可能被下了毒。她從趙府離開回晉南王府的路上,給司闕買東西時,瞧著路邊的湯圓熱氣騰騰。本就天寒,吃些柔暖的湯圓既能暖身,又能墊墊肚子。她便令侍衛(wèi)買了些。

    她與枕絮沒有下馬車,讓侍衛(wèi)將湯圓送過來,兩個人在車上吃了一點。那些侍衛(wèi)則是在攤邊狼吞虎咽地吃了。

    尤玉璣隱約記得一個矮瘦的侍衛(wèi)聲稱肚子疼,沒有吃。倒不是懷疑那個侍衛(wèi),她身邊這些人用得久了,也信得過。她是希望那個沒有吃過湯圓的侍衛(wèi)機靈些,躲過一劫,也能回去報信。

    尤玉璣嘆了口氣。

    “夫人?”枕絮擔憂地望過來。夫人就是她的主心骨,夫人都犯了難,她心里一下子就慌了起來。何況她本來就怕得很。

    尤玉璣側過臉望過來,溫柔地對她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局促搭在膝上的手,柔聲道:“別怕。”

    枕絮紅著眼睛點了點頭。

    乘坐這輛馬車趕路趕了沒多久,黑衣人又停了車,讓尤玉璣下車,再次換車。

    天亮之前,換了三次馬車。

    就連枕絮都忍不住小聲說:“他們可真謹慎……”

    枕絮不敢將懼怕的情緒外流,擔憂染給夫人??伤睦锘鸺被鹆堑?,隨著一次次換馬車,讓她心里越來越擔憂能不能被找回去。

    第四次換馬車時,天光已大亮。

    馬車停在一條不起眼的胡同里,胡同細細長長,十分普通。臨上馬車前,一陣風吹過來,涼涼的風吹拂在尤玉璣的臉頰。她側身回望,心里咯噔一聲。

    雖然黑衣人故意尋了這么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可尤玉璣卻忽然知道這是哪里。

    那伴著江水濕潮氣息的涼風讓她知道這里的漣水畔。

    尤玉璣臨上馬車前,又望了一眼這條小巷。忽地想起那一日漣水行,她與司闕在這里擁吻的情景。

    尤玉璣抿了抿唇,她一夜沒有回去,他是不是要擔心了?可別因為擔心傷了身才好……

    等等……繞了一夜,又回到了京城?

    這是尤玉璣最后一次換馬車。這次馬車停下,尤玉璣下車時,已身在一處宅院中。

    “進去!”身后的黑衣人命令。

    尤玉璣和枕絮走進房中,房門立刻在她們身后關上。

    毒效未消,尤玉璣立刻在椅子里坐下來,環(huán)視屋內。

    屋子當中的紅木桌上已擺好了膳食。

    尤玉璣撐著站起身,挪到桌邊去拿筷子,開始吃東西。

    “夫人,這能吃嗎?”枕絮擔憂地問。

    “能?!庇扔癍^瞥了一眼自己握著筷子的手微微顫著,勉強將米法夾進口中。

    聽了尤玉璣這樣說,枕絮才坐下來,跟著拿起筷子,卻沒胃口。她說:“夫人,這人是什么來頭???我瞧著這院子怎么……怎么……”

    枕絮挖空心思地琢磨了一下,在腦子里扒拉一個詞——“怎么那么金碧輝煌的?。窟@到底什么地方……”

    尤玉璣忍著手上的無力又夾了口米飯吃,才說:“皇宮?!?/br>
    枕絮嚇了一跳,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落下。

    這小院子不大,屋子里倒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尤玉璣吃過東西,乏意稍解,可藥效始終未消,腦子里昏昏沉沉的。她與枕絮去了里間,緊挨著在床榻上歇下。

    她心里有很多不解,可毒效讓她實在堅持不住。沒多久,兩個人便睡過去。尤玉璣陸續(xù)醒過幾次,聽見了外間的腳步聲,腳步聲一直在外間,始終沒進里間。那腳步聲輕淺,聽著像是宮婢。

    尤玉璣再醒來時,已是傍晚。宮婢早再次準備好了膳食,連沐浴梳洗的一干用具和干凈的衣物都給她備好,甚至連枕絮的用具也一同備著了。

    就這樣,尤玉璣和枕絮在這間房被關了三日。除了送膳送水的宮婢,尤玉璣并沒有見到劫持她的人。

    毒效始終在她體內未消,使得她一直渾身無力。有時候連穿衣都很費力,穿好之后要歇上一歇。

    尤玉璣坐在窗邊,望著坐在窗臺上的那盆玉蘭蹙眉嘆氣。她實在是被這種渾身軟綿無力的感覺弄得很煩。

    “給我拿卷書來?!庇扔癍^郁聲道。

    一側的墻壁上釘了個小書架,上面有幾本史冊。

    枕絮依言,拿了本書過來遞給尤玉璣。尤玉璣已將遠處的桌燈挪得更近了些,讀書解悶。

    陳律邁進屋時,便看見尤玉璣懶倦坐在燈下握卷而讀。柔和的燈光映在她皙白的臉頰,一片瑩白麗色。

    陳律捻了捻指上的青玉扳指,品憑著這位自己日后的太子妃、皇后。

    “玉璣喜歡讀史?”陳律緩緩開口。

    身后忽然響起的低沉男子聲音讓尤玉璣從書冊中頓時回過神來。她驚訝地轉過頭去,目光落在立在門口的陳律。

    陳律一手負于身后,一襲長衫玄色為底,金龍為飾。

    尤玉璣沉靜地望向他。枕絮卻是早已驚得睜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劫持夫人的會是當朝太子!她心里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完了完了完了……

    尤玉璣握著書卷的手微微用力攥緊,無力感又讓她很快將力道松開。她將書冊放下,手撐著桌面站起身來,溫聲開口:“不知太子請侄媳至此所為何事?”

    陳律臉上的那一抹淺笑在廳見尤玉璣口中的“侄媳”二字時,頓時散去。他沒答話,反而是默了默,再開口詢問:“住得可習慣?東宮廚子的手藝可還滿意?”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尤玉璣走過去,一步又一步,最終在尤玉璣面前停下來,臉上重新掛起溫和的笑容來。

    千萬疑惑與說辭,盡數(shù)被尤玉璣壓下去。尤玉璣抿了抿唇,悄悄吸了口氣,才開口:“尚可?!?/br>
    陳律笑了兩聲,點頭道:“玉璣安心住在這里,待本宮將事情都安排妥當?!?/br>
    他戴著青玉扳指的那只手搭在尤玉璣的肩上,微微用力,讓尤玉璣重新坐回去。他收了手,意味深長地望著尤玉璣,道:“再給本宮的玉璣一個天大的驚喜。”

    臨走前,陳律交代:“若有什么需要的,盡管吩咐白芙?!?/br>
    陳律離開很久后,尤玉璣仍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里。她想過很多種可能,萬萬沒有想到劫持她的人是當朝太子。

    原先她也曾寄希望給下面的人、趙升,又或者王府的人能夠尋到她的蹤跡??扇缃竦弥俪炙娜耸钱敵?,尋找她的人縱使知道她身在何處,又有什么本事救她出去?

    無力感,也不知道是毒效未消的身體,還是從心口生出的情緒。

    平生第一次,尤玉璣生出這樣強烈的無力感,父親不在了,不知這世間還有誰可以救她。

    “夫人……”枕絮抹去眼角的淚,克制哭腔,“太子殿下是、是惦記上您了嗎……”

    所有的無力感被尤玉璣壓下去。她抬起手,擦了擦枕絮眼角沾著的淚。她彎了彎唇角扯出一抹溫柔的笑容,說:“沒事的?!?/br>
    若父親知道她深陷困境束手無策等人救,定然罵她沒出息。沒事的,沒關系,她一定能自救。縱使力量懸殊,大不了玉石俱焚。

    ·

    “差不多了。”

    司閬喂過肩上的信鴿,讓它飛走。他起身離開。半個時辰后,他走進一間酒樓二樓的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