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褚沂川目露困惑，探究地打量著他。明明年紀(jì)小了一大截，沈父竟被他看得遍生冷汗，忙找了一個借口離開。

    王府的宴席邀請了許多人，人人都想要與褚沂川搭話，他很快就無心顧及沈父。

    等宴席散后，還想再找，沈父早就已經(jīng)先行離開。

    無奈，褚沂川只好去問福公公：“要是哪天我出門遠游，福公公會擔(dān)心嗎？”

    “小主子要出遠門？”老太監(jiān)頓時擔(dān)憂起來，絮絮叨叨：“小主子這是要去哪兒？身邊一定要多帶些人，多備些銀子，您到了一處地方就寄信回來，不然老奴就一直掛念著您。要不，要不您還是把奴才也帶上，奴才也好照顧您……”

    褚沂川思索片刻，道：“福公公，你幫我去打聽一件事吧？”

    也許是前面十幾年憋壞了，老太監(jiān)在宮中時就愛和宮女太監(jiān)聊天，滿后宮的事情就沒有能瞞過他耳目的。

    這次，褚沂川托他去打沈家雙姝的事情。

    一面是為了多了解皇嫂，一面又是他覺得有什么事情看起來古怪。

    像是有一道靈光若隱若現(xiàn)，隱約覺得應(yīng)當(dāng)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卻讓他實在抓不住頭緒。

    福公公得了令，第二日就喬裝打扮出門去了。

    托皇后娘娘名聲大，沈家雙姝在京城里的名氣也不找，多問幾個，就問出了沈家的事。

    “沈姑娘和皇后娘娘是雙胞胎，二人是生的一模一樣，只是除了長相，沒一處一樣的?！备９袊@道：“奴才是聽沈家的灑掃婆子說，咱們皇后娘娘天資出眾，才智過人，沈姑娘就不一樣了，二人一起跟著先生讀書，先生總要說沈姑娘資質(zhì)駑鈍。所以啊，咱們皇后娘娘的名氣那么大，沈姑娘是半點也不起眼?！?/br>
    福公公一邊感嘆，一邊又忍不住為皇后娘娘驕傲。

    褚沂川給他倒了一杯水，看他喝完了，才接著問：“那沈姑娘人呢？”

    “這……沈家上下，也沒人說?！备９f起來也納悶：“后來我又向看門的護院打聽，說是沈姑娘自己跑了?！?/br>
    “跑了？！”

    “就是在皇上與皇后娘娘大婚之后，沈姑娘就不見了蹤影，大半年了也沒見著。小主子，您說這一個姑娘家，好端端的能去哪兒？”

    褚沂川哪里知道。

    只是他想著皇嫂與自己的meimei關(guān)系親近，便也跟著著急：“沈家難道就沒派人去找嗎？”

    “當(dāng)然是找了，可是沒找到?！备９蛹{悶：“這好端端一個姑娘，說丟就丟了，能為著什么理由跑那么遠？再說，一個姑娘家在外面，這得多危險啊?！?/br>
    褚沂川暗道：可沈大人看起來一點也不著急的模樣。

    褚沂川又問：“那皇嫂的喜好，你打聽出來了沒有？”

    “打聽出來了！”福公公胸有成竹地道：“咱們皇后娘娘，就是喜歡那些詩書文墨，她平日里待人平易近人，誰都要說一句好，平日里愛穿素凈的，最喜歡撫琴，還愛吃咸口的……”

    褚沂川越聽越不對，忙不迭打斷他：“錯了錯了！”

    “什么錯了？”

    “皇嫂愛吃甜口，她親口與我說的?！?/br>
    “這說來也奇怪。奴才和好多人打聽過，沈家上下所有人都說，咱們皇后娘娘愛吃咸口，口味是和皇上一模一樣的。反而是沈姑娘愛吃甜口?？墒腔屎竽锬飼r不時就給小主子煮甜湯，上回還給了奴才一個方子呢……”

    褚沂川微微睜大了眼。

    仿佛一道明光照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短小一點點

    大家早安！我去睡啦！

    睡醒后寫今天的更新

    第25章

    若是有一個人,所有人口中說的都是同一個模樣，唯獨你自己見到的不同。

    褚沂川想了一整夜。

    那些古怪之處，他想到天明時也沒想出結(jié)果,卻又無端在意起那個沈姑娘的存在。

    沈家雙姝，一個名動京城，另一個卻默默無聞。而他的皇嫂,卻并非如傳聞一般,與旁人口中的截然不同,卻與沈家meimei有些相似。

    她們二人是雙胞胎，生的一模一樣。

    在天光微亮?xí)r,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的腦中閃現(xiàn),轉(zhuǎn)瞬即逝，被他牢牢記住，又覺得不大實際。

    福公公來伺候他起床時,褚沂川仍在想著這件事情。

    他有心想要找到皇嫂,親自問清楚古怪之處,只是他已經(jīng)住到皇宮之外,去儲鳳宮找人也不像從前那么方便，只能暫且將這個念頭壓下。

    “福公公,你替我跑一趟書肆?！瘪乙蚀ǚ愿溃骸盎噬┮郧拔牟沙霰姡鲞^許多詩文，若是有，你就都買來。哦，還有,若是連沈姑娘的也有，也都買過來?！?/br>
    福公公想了想：“外頭書肆也許賣完了，但這些東西,沈家肯定有?！?/br>
    老太監(jiān)拍著胸脯和他保證，等把小主子送出門后，又到沈家找他們家的下人套近乎去了。

    黃昏，褚沂川從工部出來，馬車直接停在了皇宮門口。他熟練地先去御書房找皇帝，等著與皇帝一起結(jié)伴去儲鳳宮。

    今日桌案上堆了不少折子，皇帝伏案處理公務(wù)，他就在一旁翻閱工部的卷宗。御書房里靜謐無聲，只有偶爾書頁翻動的聲音。

    大太監(jiān)第三次上前來添茶水時，褚沂川的卷宗也讀完了。梁全小聲詢問，問是否需要為他拿其它書來。

    御書房里藏書眾多，褚沂川看著，心念一動：“皇兄這兒，有無皇嫂從前寫過的文章？”

    褚越和筆尖一頓，抬起頭來，就見皇弟滿臉不好意思，“上回我去書肆買書，見到了皇嫂寫的詩文，我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但也能瞧出好壞。從前只聽說過皇嫂文才出眾，可是書肆里的書都賣完了，就算是想讀也無處尋找?！?/br>
    褚沂川誠懇地道：“皇兄與皇嫂相識多年，肯定都有讀過的?！?/br>
    褚越和不置可否：“梁全?！?/br>
    大太監(jiān)應(yīng)了一聲，找出來一個大箱子。

    沈玉致曾經(jīng)所有的詩文，都被他好好收藏起來，視若珍寶的放在一個箱子里。當(dāng)褚沂川拿起來的時候，皇帝也沒忍住，叮囑一聲：“動作小心?！?/br>
    “臣弟明白的?！瘪乙蚀☉?yīng)著，動作也更輕一些。

    皇帝的收藏里，除了書肆里出過的幾本詩冊文集之外，還有不少沈玉致的手稿。

    褚沂川動作小心，一篇一篇看過，越看，越是為出眾的文采折服驚嘆。

    當(dāng)他放下時，眼眸也微微發(fā)亮：“原來皇嫂這么厲害，她平日里總說自己什么也不懂，原來全是騙我的?！?/br>
    褚越和唇角一翹，與有榮焉，他放下朱筆附和：“她的才華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我從未見皇嫂提筆寫過詩文。皇嫂為何不寫了？”褚沂川可惜地看著這些收藏：“皇嫂這般才華，就此埋沒實在太可惜了。”

    “……”

    褚沂川又拿起其中一篇，從頭再看，忽然咦了一聲：“這上面怎么還有一個人的字跡？像是皇兄的？”

    褚越和從桌案后繞出來，饒有興致地湊過來一起看。看清上面內(nèi)容，他笑道：“這的確是朕的字跡?！?/br>
    “這篇文章，還是朕親眼看著她寫出來的，當(dāng)時朕就站在旁邊，讀完時筆墨未干，乘興寫下批語。”褚越和回憶起來，眼底神色也變得柔和。帝王恩威浩蕩，唯獨對心中明月時才有柔情萬分?！半m是一時興起，可回想起來，也別有樂趣?！?/br>
    褚沂川若有所思地看著整篇簪花小楷。

    這篇文章的字也寫得好看，極具風(fēng)骨，字如其人，從字跡中能看出本人應(yīng)當(dāng)是個和傳聞中一模一樣的人。

    ……

    等到天色全黑，明月高掛，皇宮處處都點了燈，沈玉鸞才等到這兄弟倆姍姍來遲。

    她命人將晚膳呈上，口中忍不住抱怨：“若是每回都來的那么晚，下回我就自己先吃了?！?/br>
    褚越和乜她：“不過是多等一會兒，也讓你委屈了？”

    “您要是知道，下回最好就別來了?！鄙蛴覃[可不與他客氣。

    褚越和日復(fù)一日聽她不客氣的話，如今已經(jīng)懶得與她計較，只是警告地看她一眼，讓她別得意忘形。宮里人都知道，帝后每日同桌用膳，可見皇后受寵。

    褚沂川歉意地說：“是我和皇兄看皇嫂先前寫的詩文，一時看的入迷，忘了時間，才讓皇嫂多等了?！?/br>
    聞言，沈玉鸞面色立刻冷了下來。

    她不愛聽“從前”的事，就算是自己的詩文拿到眼前，還要一把火燒了，眼不見為凈。褚沂川雖是不明白她的火氣從何而來，但他聽福公公的話，要順著皇嫂的意思，于是再也不提。

    他還自己摸索出了一套安撫消氣之法。

    等晚膳之后，皇帝因公務(wù)繁忙而離開，褚沂川多逗留片刻，湊到還冷著臉生悶氣的沈玉鸞面前。

    “皇嫂能否給我寫一副字？”

    沈玉鸞聞言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冷哼，她頭也不抬，重重翻著話本，好像在肚子里罵話本里的負心郎?！皩懯裁醋郑磕阕x了‘我’從前的文章，覺得好？還想讓我給你寫一篇？”

    想的美！

    別說她寫不出來，就算寫的出來，她也不想寫！

    “皇嫂誤會了?！瘪乙蚀洌亩刮⒓t，臉上也是羞愧害臊的模樣，“是我出宮之后，沒有了皇嫂督促鼓勵，讀書也比從前懈怠許多。只是我住在王府，皇嫂又在宮中，日后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考察我的學(xué)習(xí)，我就想請皇嫂寫一副字，這樣，我要是一看見，就能知道皇嫂的良苦用心，便再也不敢偷懶了。”

    沈玉鸞狐疑看他：“是嗎？”

    “是真的！”褚沂川連忙道：“我想請皇嫂寫一句鼓勵的話，督促我用功上進。”

    他說的誠懇，語氣再真誠不過，再說，她的字不值錢，這也沒什么好騙人的。

    既然是與沈玉致無關(guān)，沈玉鸞就向來好說話。她就巴不得褚沂川多上進，變厲害，以后還好多給她幫忙。

    沈玉鸞一下心情大好，話本丟到一邊，揚聲道：“珠兒，給我備紙墨！”

    褚沂川更是主動，幫著她磨好墨，站在一旁期待地看她動作。

    沈玉鸞攥著筆思索片刻，大筆一揮，在紙上落下四字：博學(xué)篤志。

    提筆，落下，一氣呵成。她放下筆，審視一番，下巴微抬，得意問：“怎么樣？”

    沈玉鸞對自己的字也是得意的。雖然她資質(zhì)不好，念書不行，處處比不上沈玉致，可寫字卻是只要下苦功就能練好，這方面她并不比沈玉致差，連以前二人共同的先生都夸過。

    她總共就那么幾個長處，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瞧見。像一只招搖的孔雀，抖了抖它華麗的羽翎。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應(yīng)答，沈玉鸞又問一遍：“小川？”

    褚沂川這才回過神，眼眸亮晶晶地夸：“皇嫂的字寫得真好看，我都看呆了！”

    沈玉鸞心中飄飄然，面上謙虛一番：“倒也沒有你說的這么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