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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在古代開男團(tuán)(穿越)在線閱讀 - 分卷(24)

分卷(24)

    而今日非但敬王不在,他家世子竟親自下場,連帶著明丞相家公子作伶人歌舞,惹得全場攢動,議論紛紛。

    古板怒斥者有,他二人皆為權(quán)貴高門之子,更與皇室沾親帶故,卻做那戲子優(yōu)伶獻(xiàn)藝取樂,實在是有辱門風(fēng),羞人羞己。最后還著重強(qiáng)調(diào)一定是敬世子帶壞明遙的,更加可惡至極。

    也有不少人覺得那表演最是精彩。琴曲悠揚(yáng)悅耳,意境超脫;白幕之后的鞭法招式凌厲,剛?cè)岵?jì);折扇舞靈動喜人,俏皮可愛;最驚喜的還是那敬世子,從前竟完全不知有這般能耐。

    但更多人卻善投機(jī)鉆營,自是先不表態(tài),直至看見皇帝面含笑意,神情愉快,接連賞賜了諸多東西,才確信是喜歡得不行,也跟著夸贊起來。

    楚棲倒不在意其余人是真喜歡還是假喜歡,他知道柳戟月覺著好就夠了。

    只要皇帝表露出一絲鐘意,自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人趕上去獻(xiàn)藝,別說是權(quán)貴之子,就是權(quán)貴自己也樂意穿上彩衣。

    假若能借上東風(fēng),稍微改變一點(diǎn)國朝的審美風(fēng)氣,那對他的造星任務(wù)來說可以算是大有裨益。

    當(dāng)然他也只是想想。

    宴散后,楚棲遵守約定,給明遙放了長假于是乎他就被明丞相給帶走了。

    臨走前,明遙淚花漣漣,一臉痛苦不舍,楚棲毫不懷疑這時候他提任何要求明遙都會瞬間點(diǎn)頭答應(yīng),只要不跟著他爹回家。

    但在楚棲看來,明遙害怕的那個對象卻實在和善至極。

    明丞相沒有像明遙刻意抹黑的那般古板,與幾個老學(xué)究一般嚴(yán)詞斥責(zé)他們的唱跳。相反,他也不吝表示了歡喜,甚至夸了明遙兩句總算懂得辛勞付出,又提點(diǎn)了一句忘了動作,就慣會討巧。

    而后笑著向楚棲多謝這十幾日的照顧。

    楚棲在旁聽著,聽出來明淺謖話中意思便是,除他以外,世上少有人耐得住明遙的撒嬌發(fā)嗲,而他們鐵石心腸般承受住了,就是難得一見的厲害人物。

    楚棲覺得他們這對父子還真挺有意思。

    他從前只聞大名,未曾親眼見過傳說中風(fēng)華絕代的明淺謖,不由借這機(jī)會多看了兩眼,然而明淺謖察覺到他的目光,倒是眼神閃爍了一下,貌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世子,你可知敬王去哪了?

    楚棲一怔。他雖不知具體,但也猜得到楚靜忠匆忙離京,多半是去解決青黎衛(wèi)的后續(xù)事情。京城主營被發(fā)現(xiàn),調(diào)動轉(zhuǎn)移是項十分龐大的工程,一月都算短了。

    此事自然不會對外公開,但他也不知道明淺謖貴為丞相,知道幾何其中內(nèi)幕,問這話又是甚么意思。

    于是便搖頭道:不知。丞相有什么事嗎?

    明淺謖蹙眉道:罷了,也許只是我多心

    楚棲倒覺得有些稀奇,丞相太尉敬王三人互相不睦世人皆知,這其中明淺謖與楚靜忠可能更不對付一些當(dāng)年先帝時,明淺謖被打壓、陷害、流放,可都有楚靜忠的一份功勞。

    但此時聽他詢問時的口氣,倒不像帶著敵意,反而有點(diǎn)像是擔(dān)心?

    楚棲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xiàn)了問題。

    但明淺謖之后再未多說什么,便帶著明遙離開了。其余大臣也陸陸續(xù)續(xù)回府。

    今日入宮的人極多,除卻百官還有各方琴師舞姬,太皇太后不參加中秋宴,但也找了個戲班單獨(dú)給她表演,同樣熱鬧非凡的,宮中人手便一下子有些緊缺,連帶著楚棲回勾陳殿時,時常守在那兒的宮人都少了一半。

    他踏進(jìn)殿內(nèi),又忽然有些愣神,人雖少了點(diǎn),給他熏染香料倒仍是熏得勤快,并且今天換了一味,不是今宵月,而是叫作照影歸。

    照影歸不同于今宵月的清芬淺淡、幽幽綿綿,相反,它是味馥郁獨(dú)特的香料,若是熏得時候久了,還有點(diǎn)沖鼻的上頭。僅僅一絲氣息就能鉆入腦海深處,讓你牢記那種味道,永世難忘,每次聞到就會想起那時的情景。

    楚棲雖然不愛熏香,卻也覺得此時換上照影歸是個不錯的主意。

    今夜月華通透,中秋盛宴,其樂融融,他帶著男團(tuán)出了道,邁出了造星任務(wù)的一大步,實在可喜可賀,值得紀(jì)念。

    但他剛進(jìn)殿時,其實不由得想到了上一次聞到照影歸時的日子。

    那好像是元興十六年的夏夜,也是一個中秋。

    先帝時的宮宴,可比現(xiàn)在熱鬧許多。他的子嗣雖不算多,后宮妃嬪可有好幾茬,分位置時也不先按位份來,而是左邊坐女妃、右邊坐男妃,再依次往下,皇子們則坐另個方向。

    而那年特別奇怪,皇子的座席里少了個七皇子,卻多了個楚棲。

    七皇子不在,算不得奇怪。他本身不受重視,先帝不在意、養(yǎng)母嫻妃不關(guān)心,體弱起來吹吹風(fēng)就著涼,就算出了席也是最早告病離席的,直接不來還少點(diǎn)麻煩;多個楚棲,也不算稀奇,反正就算他剛開始好好地呆在楚靜忠身后,到最后也會被皇帝叫上去添桌,直接離得近了還少點(diǎn)麻煩。

    但從前也好歹有個樣子做做,那年一開宴便是這番模樣,難免不叫人流露出異色。

    楚棲更是郁悶的那個,他旁側(cè)的三皇子人高馬大,時不時目露兇光地瞪他兩眼;四皇子倒是和顏悅色,但話里話外擠兌之意甚重,更問他們何時要改口稱他作七弟。

    楚棲心里把先帝翻來覆去罵了一遍,便也不想如他心意,難得一次忤逆,有意讓他掃興,反倒做了那第一個離席的人。

    還是柳戟月可愛點(diǎn),他想,雖然有些怕他,越戳越縮成團(tuán),但也惹人憐惜,哪像那兩個兄長,委實叫人煩躁。

    楚棲那么想著,便覺著中秋佳節(jié),七皇子一個人留在嫻妃的偏遠(yuǎn)宮殿未免也太寂寞,要不送點(diǎn)什么東西去看望一下。

    希望他看在自己真誠的份上,不要再躲他了。

    但送什么呢。

    月餅?也太沒花頭;皇帝賜的禮?那肯定不行,被人發(fā)現(xiàn)柳戟月反而第一個受責(zé);其他想到的東西宮外才有,一時間也取不來。

    等等楚棲忽然靈機(jī)一動,中秋月亮廣寒玉兔!

    送兔子算了!

    他自己沒有養(yǎng)動物的習(xí)慣,只是那時不知哪家宮里的兔子生了崽,兩三月時間就住不下了,一個勁的往外送,楚棲這邊也接受了幾只,偶爾想起時喂兩口。他知道嫻妃住得遠(yuǎn),又不與旁人走動,柳戟月那里一定沒有。

    打定了主意,楚棲便決定先回自己殿里,捉上兩只乖巧白嫩的,抱在懷里給柳戟月送去。

    然而當(dāng)他拐進(jìn)自己的住處時,卻發(fā)覺柳戟月竟然已經(jīng)在了,正遠(yuǎn)遠(yuǎn)看著兔子們嚼草。

    而柳戟月發(fā)現(xiàn)楚棲忽然回來,卻兀地臉色一白,緊張極得僵硬了身子,一語不發(fā)就想往外跑。

    你跑什么啊!

    楚棲笑意凝固在臉上,無奈地蹬蹬跑過去,抱起一只兔子,又蹬蹬追上柳戟月,塞到他懷里。

    我一早離席就是為了去找你,現(xiàn)在你倒自己跑來了。他捋了捋白兔的耳朵,送你的,小玉兔,中秋快樂。

    他笑著說完,卻見柳戟月一直低著頭,什么反應(yīng)也不給,像被嚇到似的縮著肩膀,便只好彎低了腰去看他表情,誰知柳戟月更是別過臉,把頭壓到兔子毛上。

    你不喜歡啊楚棲失望脫口,但緊接著,他發(fā)現(xiàn)柳戟月卻如那兔子般耳尖紅紅,便霎時明白了所有。

    他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捏了捏柳戟月耳尖。

    柳戟月條件反射地一激靈,卻沒有躲開,然后抬起頭,露出了如兔子般微紅的眼睛。

    他抱著兔子,輕柔順著毛,囁嚅道:謝謝。

    謝什么,不是你先來找我的嗎?想不到啊小戟月,平時看見我就跑,原來只是害羞。

    柳戟月這次卻沒有害羞,只搖了搖頭,解釋道:各個宮里都沒什么人,很安靜,我在月光下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這了。

    那真是月光的指引了!楚棲笑著一拍手,這種時候應(yīng)該點(diǎn)一爐那味香!

    那夜晚時,楚棲與柳戟月喂著兔子共度了中秋,旁邊香爐中照影歸的裊裊芬芳熏染了整個院落。

    楚棲回憶漸止,頗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還是覺得殿里的這味道似乎熏得過濃了,竟讓他有些犯嗆。本來一聞到今宵月會有點(diǎn)貪睡,現(xiàn)在換了香反而毫無困意。從前他點(diǎn)照影歸,也是在室外院落,因為這香味實在厚重。

    楚棲這么想著,推開了窗戶,任由月色入內(nèi),傾瀉一地銀輝。

    晚風(fēng)徐徐拂過臉龐,帶走了大部分照影歸的馥郁,只留下一點(diǎn)香氣,讓他覺得味道正好。

    而從這個角度,實際上是能看見紫微殿的。此時望去,紫微殿內(nèi)雖燃有燭火光亮,楚棲卻知道,柳戟月應(yīng)當(dāng)還沒回來。

    離宴的時候有提今夜會留宿皇后宮中。

    他繼續(xù)閉著眼揉眉,等待空氣中照影歸的香氣緩緩消去。

    也不知道下次聞到時會首先想起什么事,應(yīng)該總會是今日的完美出道表演了吧?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過了會兒,香料的味道清淡了下去,胸口莫名的煩躁也逐漸退去,楚棲深呼了一口氣,正準(zhǔn)備關(guān)上窗戶睡大覺,然后明天向皇帝請求離宮,卻突然發(fā)現(xiàn)窗欞上站了只鴿子,咕嚕歪頭看著他。

    鴿子通體銀灰,唯有兩邊羽翅上有幾撮紅毛,宛如非主流挑染,十分的有個性。

    然后抬了抬腳,四只腳趾踩在楚棲腳背上,宛如一個趾高氣揚(yáng)的大爺,更加的有個性了。

    楚棲:

    楚棲:???

    楚棲:!?。?/br>
    今天是八月十五。

    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他好像之前約了筆友見面來著。

    但現(xiàn)在筆友呢?

    楚棲發(fā)現(xiàn)那鴿子的腿上確實綁了張字條,便忙不迭取了下來,這次那大爺鴿也非常配合,沒有優(yōu)先索要吃食,而是踩了踩楚棲的指甲蓋,意思是先欠著,小老弟。

    行行行。楚棲道,他展開字條,卻見其上的熟悉字跡正是筆友來信。

    信的內(nèi)容只有一句詩:

    闕月纖纖照影歸。

    楚棲:

    他忽然悟了。

    什么居住京城,家境富裕,身體不好,病弱書生,為小妹出嫁煩憂

    什么撿到落在家中院里的鴿子,關(guān)心西邊戰(zhàn)事,想要馳騁疆場

    什么八月十五做東,邀他飲酒賞月

    什么愚兄賢弟什么顧兔!

    全是假的!??!

    楚棲眼前一黑,險些嘔出一口老血,站起來找了找,才發(fā)現(xiàn)那四年的二十八封全都留在敬王府,沒帶進(jìn)宮來,否則他怕自己忍不住撕了。

    也正在這時,在他手背上作威作福的大爺鴿忽然一展翅膀,向著殿門口飛去。

    楚棲本想轉(zhuǎn)過身捉住它,然而剎那間,他仿佛意識到了什么,身體頓時一僵。

    果然,身后傳來他好筆友的輕喚:楚棲。

    第28章 功不唐捐,玉汝于成(5)太尉羅冀意

    楚棲一頓一頓僵硬地轉(zhuǎn)過身,像個久未涂油的生銹機(jī)關(guān)。

    他發(fā)現(xiàn)他家那只大爺鴿飛到了柳戟月手上,正低頭飛啄著皇帝掌心里攥著的谷物,吃得不亦樂乎。

    得,也不用擔(dān)心冤枉人了,這番情況還不夠明了嗎。

    也虧得柳戟月還記得給這鴿子喂糧,擺明是算計好了揭露真相的時辰,楚棲憤憤地想。

    但他還是先恭恭敬敬行了禮。

    然而一時間柳戟月卻未叫他起身,殿內(nèi)無來陷入了沉默。

    楚棲低著頭,察覺到柳戟月慢慢踱步至香爐處,挑開蓋子,淡淡問道:你不喜歡照影歸的味道?

    楚棲道:不是不喜歡,是香氣太濃,腦袋容易發(fā)昏。

    正因如此,所以才會讓人忍不住想起往事。柳戟月笑了笑,忽然低聲道,朕從前倒經(jīng)常聞。不過后來一想,若是常熏照影歸,叫那獨(dú)特的味道變作了凡香才是浪費(fèi)。

    他讓楚棲平身,楚棲抬頭看著他,一時間有好多問題想問。比如說今夜不是說要留宿皇后宮中嗎,怎么又來了我這兒?又比如說顧兔兄你把我瞞得這么慘,是想要鬧哪樣?

    但他詢問的話語在喉頭猶豫,到最后問出的卻是另一樁事:那只兔子呢?

    這問題其實沒頭沒尾的突兀,但柳戟月顯然明白他話中所指,搖了搖頭:那年先帝崩逝,宮中變動,宮人疏于照顧,自是輕易沒了。

    楚棲微微張了張口,竟是他一走,那小玉兔也沒留下嗎。

    不過兔子本就活不長久,若是能活到現(xiàn)在,倒算奇跡了。他幫著解釋道,但繁殖力卻不錯,說不定后代還在宮里哪個角落活著呢

    他本想借此話勸慰,誰知柳戟月聽見,非但沒有舒展眉眼,反倒神色一凜。

    不會了,它們一只也沒剩下。柳戟月漫不經(jīng)心地瞇了瞇眼睛,輕聲補(bǔ)充道,先帝逝后,宮闈里死的人比兔子還多。

    楚棲怔怔地看著他。

    他其實猜得到,楚靜忠送他北上后,京中的風(fēng)波一點(diǎn)也不比他在外頭遇到的紛亂少,只是更多的是深海之下的漩渦,看似風(fēng)平浪靜,實則早已波濤洶涌,能將人吞得尸骨不存。

    柳戟月在這樣的風(fēng)波中存活下來,說是攝政王的傀儡也好,說是無實權(quán)的虛影也罷,他都經(jīng)歷過劇變動蕩,并當(dāng)了十余年的九五之尊。

    生殺、血污、冰冷,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他見過很多。

    又甚至啟口親批。

    楚棲驀然覺得手心有一絲涼意,但他眨了眨眼后,面前的皇帝卻仍露出了一番溫柔的神色。

    這讓他忍不住問道:那顧兔的兔,是那只小玉兔嗎?

    嗯柳戟月道,朕也并未扯謊。這只鴿子的確落在了摘星宮只是原本可能是去太微殿尋敬王。青黎衛(wèi)擒了它來,朕瞧見紙條上的字跡,這才知道是你。

    那時候朕已經(jīng)五六年沒有你的消息,初時朕還會向敬王詢問,后來關(guān)系愈劣,敬王也不欲多言,便也不想與他試探了,到最后,竟是連個平安與否、身處天涯何處都不知曉。有時候午夜夢醒,夢見楚卿頭也不回地跑出率土之濱,朕在后頭喚你,你卻恍若未聞,等看清卿前方一川、一橋的名字,才忽而被這噩夢驚醒,只覺背后冷汗?jié)i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