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目光里大多沒有惡意，只是好奇，有的小姑娘還自稱是她和霍行繹的“cp粉”，顧懷凝哭笑不得。

    不小心撞到前面的人，顧懷凝一句對不起還沒說出口，那人轉(zhuǎn)過身。

    “顧懷凝，好久不見?！?/br>
    女孩一頭**浪，身材火辣，打扮得很是時髦，顧懷凝想了好久，她并不認識這個人。

    “我是薛涵涵。”

    薛涵涵？

    薛涵涵？眼前這個氣質(zhì)明媚陽光的女孩子，是曾經(jīng)那個言語尖酸，表情扭曲的施暴者？

    顧懷凝想，如果薛涵涵沒自報家門，那她一輩子也認不出她是薛涵涵。

    “找個地方聊聊吧，不占用你太多時間。”

    第68章 再度

    “顧懷凝，我想，我欠你一句鄭重的對不起?！?/br>
    “對不起?！?/br>
    薛涵涵直直盯著顧懷凝的眼，鄭重其事，再不復(fù)當初的欺凌辱罵。

    沒等顧懷凝說話，她又笑著開口。

    “我知道，要你原諒我，很難。我也不求你的原諒，只是欠了你太多年的對不起，今天終于有機會說了，我算是心里好受了些?！?/br>
    “現(xiàn)在的我再回憶以前，根本不敢相信，那個人是我?！?/br>
    “我、我差點毀了你啊，差點。”

    薛涵涵嘴唇顫抖，淚水滑落眼眶，語氣哽咽。

    “不管你信不信，我根本沒有想要那么傷害你，我再怎么不濟，也知道那種行為有多惡心?！?/br>
    “可我讓豬油蒙了心。”

    薛涵涵猛地抬頭，眼里帶著不易察覺的祈求。

    顧懷凝微皺著眉看她，沒有說一個字。

    “其實我一開始很喜歡你的，你長得那么好看，又安靜，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薛涵涵手指抹去了眼角的淚，頓了會兒又開口，“后來，梁雅和我說，你勾引秦厲，你喜歡背后勾搭男生，是個綠茶白蓮。我原本不信，梁雅帶我去看了你在和秦厲說話。我那么喜歡秦厲，他從不肯和我說一個字，我嫉妒得要死，開始討厭你?！?/br>
    “我只是讓別人不許和你講話，沒有打算做什么。梁雅知道我表哥是水光有名的混子，明里暗里攛掇我干件大事，我知道她的意思，可我不贊同，那真的是太過分?！?/br>
    “當時我已經(jīng)很嫉妒你，按耐不住梁雅一天天的挑撥和激將，我只好讓我表哥帶一群混混去堵你?？晌野l(fā)誓，我發(fā)誓我事先和他們說好了，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許做，只要嚇唬嚇唬你就好了。”

    “哪里想到他們竟是要來真的，當時梁雅和我在暗處看，我?guī)状我先r著，梁雅都以各種理由拉住我不讓我去，她拿著手機在錄視頻，我知道?？吹侥隳妙~頭直撞墻，我嚇得要死，還好看到秦厲經(jīng)過，我不知哪來的勇氣，尋了個理由甩開梁雅，上去求秦厲找人救你?！?/br>
    “秦厲沒說話就走了，我以為他拒絕了，原本已經(jīng)想好了自己沖上去拉你跑掉，后來突然有人來救了你，我才狠狠松了口氣?！?/br>
    “那天晚上，我一夜都沒睡，我無數(shù)次在悔恨。我是很卑鄙，我是不夠磊落，但我千不該萬不該拿你的清白來開玩笑，我以前不是這樣的人的?！?/br>
    “我才明白嫉妒是會完完全全毀了一個人，我喜歡秦厲，可憑什么要把錯都推你身上。”

    “我拉不下面子和你道歉，從此后針對的也都是梁雅?！?/br>
    顧懷凝安靜聽了她的話，不知道要說什么。順著薛涵涵的描述，她慢慢回憶到從前，確實，自那后薛涵涵沒有再刻意找她麻煩。她只是從梁雅口中一次次聽到薛涵涵又要對她做什么，卻一次都沒有。

    她以為薛涵涵是怕了，看到她頭撞墻的慘狀，看到外婆每晚都來接她，她才收手的。

    顧懷凝幾乎要忘了薛涵涵這個人，如果不是她今天出現(xiàn)，顧懷凝連她的模樣都已模糊。

    “顧懷凝，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在懺悔的，這幾年我每天都在后悔。”

    薛涵涵一口氣說完，如釋重負般嘆了口氣。

    “我在云大無意間看到你，我才明白，我贖罪的機會來了。我好多次想找你道歉，奈何尋不到時機。直到看到那篇帖子，你應(yīng)該知道，是梁雅發(fā)的。”

    顧懷凝在薛涵涵有些殷切的目光下，點了下頭。

    “梁雅就是個瘋子，一條不折不扣的毒蛇，她太可怕了。”薛涵涵頗咬牙切齒。

    “顧懷凝，我知道我說什么也無法抵消對你的傷害。我不求你原諒，我知道我無法把罪全推在梁雅身上，我會為我做的錯事付出代價的?！?/br>
    薛涵涵說完，似是不好意思，拿著包就起身想走。

    “為什么？”

    她聽到顧懷凝淡淡的反問。

    “可能是因為，我也很想光明正大活在陽光下吧?？赡芤惨驗椋矣辛讼胍筛蓛魞粼谝黄鸬娜税??！鳖檻涯龥]想到薛涵涵的答案會是如此，下意識看向她的臉。薛涵涵這幾年褪去青春期的艷俗，一張臉頗為嬌媚，此時一雙桃花眼里泛起光。

    待她走后，顧懷凝獨自愣在原地，良久后才輕笑一聲。

    果然吶，是愛。

    再如何不健全的人，一遇到愛，仿佛有了所有盔甲。

    所向披靡。

    ……

    帖子沒有想象中的熱度逐漸消退。

    昨日爆料帖的匿名者好似破罐子破摔，在帖子里又放出多種“證據(jù)”，無非是顧懷凝中學(xué)時的風(fēng)評，和她舅媽的“訴苦”。有些酸檸檬趁機陰陽怪氣，肆意詆毀顧懷凝。

    加上云大這兩日關(guān)于此事的討論不在少數(shù)，很快又引發(fā)一波討論。

    就在眾人如同瓜田里的猹上躥下跳不知道該吃哪個瓜好時，一位實名用戶薛涵涵突然發(fā)了長文。

    薛涵涵是云大大一學(xué)生，卻在云大很有名氣。她本就長得漂亮，更是在迎新晚會上一舞俘獲無數(shù)宅男的心，從此聲名大噪。

    瓜還沒吃明白，又來個大一學(xué)妹的爆料，眾人自是不會放過。

    一點進去便驚了，薛涵涵幾乎是“自殺式”自我剖析，將中學(xué)時期對顧懷凝做的所有錯事全部寫得完完整整。附上了匿名者發(fā)布的視頻的全視頻，以及和梁雅的聊天記錄。

    雖然文很長，卻耐不住強烈的好奇心，眾人愣是全部看完，直言高考都沒那么認真。

    尤其是視頻里多次出現(xiàn)的“他們怎么會真的這樣？我要去救她，別再鬧了，會出事的?！钡仍捳Z，就算是想罵薛涵涵，也收回了大部分難聽的話。

    薛涵涵長文的最后——我為我所有錯誤行為向顧懷凝學(xué)姐道歉。這些年來我寢食難安，一想到這件事就無地自容，如今終于能夠安心了。大家怎么罵我我全無條件接受，只求別再說顧懷凝學(xué)姐了。你們?nèi)绻J識以前的她，就會知道她過得有多難，她小心翼翼過著，卻被無腦的我全毀了。整整六年，她過著六年艱苦的無辜的莫名被校園暴力的生活，我不敢相信，因為我一時的嫉妒，如何毀了一個女孩子的青春，給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匿名者梁雅，別再做陰溝里的蛆了，你該見見陽光了。顧懷凝學(xué)姐，對不起，祝你往后日子幸福順遂。以及，謹此向所有施暴者說，別再隨意毀了誰的生活，及時收手。薛涵涵親筆。

    第69章 計劃

    顧懷凝第一時間看到了薛涵涵的帖子，她看完后靜默良久，終是嘆了口氣。

    她一時不會原諒薛涵涵，那些積年的傷害不會因一句道歉而消失，可她也再不會恨她了。

    如此就好，不必追究，也不必去原諒。

    顧懷凝竟莫名有些佩服薛涵涵，要一個人撕毀自己完美的形象，去直面從前的一切不堪，實在是很難的。

    薛涵涵為了贖罪，為了心安，為了能夠站在陽光下，她在大眾面前公開道歉。沒有推脫，沒有美化，全然道出了真相。

    確實也是沒幾個人能做到如此。

    風(fēng)向再轉(zhuǎn)，幾乎沒了質(zhì)疑的聲音，吃瓜群眾紛紛向顧懷凝道歉，也很多人表示對她過去的心疼。

    一時間，云大論壇的“停止校園暴力”的帖子竟又火了起來。許多人在里面分享曾經(jīng)的故事，也有人被薛涵涵所感染，為以前做過的每一次施暴者而道歉。

    顧懷凝懸了這么多天的心，此刻才能安心放下了。

    ——

    “霍總，請問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黃先平一臉諂媚，臉上的肥rou都擠到一處去，再配上笑出的一口黃牙，簡直是油膩至極。

    得知霍行繹約他出來，他幾乎尾巴要翹到天上去了，沒忍耐住向圈內(nèi)朋友炫耀了好幾番。此行來南市，不僅是私人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尋了好多門道，想到霍氏集團去。

    處處碰壁，即將回覃市時，霍行繹的特助竟主動聯(lián)系他，黃先平激動了一晚上沒睡。

    “你自己不知道？”霍行繹正眼都沒瞧他一眼，寒若冰霜，神色冷淡敲著椅子。

    “噠噠噠”的聲音，黃先平竟心頭跟著一顫一顫。

    他再傻也看得出霍行繹在針對他?？杉毤毾肓撕枚啻危置鬟B霍行繹的面都見不著，怎么會得罪他呢？

    “黃先生，你的女伴梁雅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嗎？”

    方特助跟了霍行繹那么多年，不是吃素的，霍總沒說話他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什么？梁、梁雅？”

    “對了，梁雅跟霍總您的女朋友關(guān)系很好呢?！?/br>
    黃先平?jīng)]聽出話茬，以為是霍行繹看在女朋友的份上，要重用他，笑得更虛偽。

    “好？你們怎么有臉？”霍行繹一聽更生氣，似刀鋒利的眼神立刻往黃先平臉上一剜。

    “這、霍總，這是什么意思，我真的不明白，請您明說。”

    明明是十二月寒冬，黃先平竟生生滴下幾點冷汗。

    “霍總？您別走啊?！?/br>
    “黃先生，你的工作沒了，你和梁雅的照片已寄到你夫人手上，請好自為之。”

    霍行繹節(jié)骨分明的手指輕轉(zhuǎn)了下表，隨后扣起西裝紐扣，邁起長腿徑直起身，全程連黃先平都沒看一眼。方特助跟在他身后，在要走出包廂時，沒有一絲波瀾提醒了身后早已腿軟跌坐在地上的黃先平。

    “至于原因，您自己去問梁雅吧。看看她到底做了多少齷齪事?！?/br>
    方特助說完便連忙追上霍行繹的腳步。

    “霍總，梁雅所在的酒吧已經(jīng)讓人買下了。”

    “我們的人今早查到了梁雅去往婦產(chǎn)科，應(yīng)該是懷孕了?！?/br>
    “接下去還需要做什么嗎？”

    霍行繹手插著兜，一直沒什么表情，聽了方特助的話臉上逐漸有了幾分笑意，聲音卻有些陰冷。

    “呵，看狗咬狗。那種人，別臟手?！?/br>
    方特助不知為何只覺得霍總今天更嚇人，但霍總說的話，一向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