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圍坐在一起吃了飯，飯后，衛(wèi)澹對衛(wèi)嘉琪道：“跟我過來?！?/br>
    衛(wèi)嘉琪跟著衛(wèi)澹進了書房。

    衛(wèi)澹開口問道：“是不是又闖什么禍了？”

    衛(wèi)嘉琪搖頭。

    衛(wèi)澹還不相信：“我知道你最近和家里鬧了點不愉快，但你這么久不回家，一回家就到我這兒來，真的不是闖禍了？”

    衛(wèi)嘉琪回道：“真的沒闖禍，就是有件事想讓你幫忙?！彼桶言诩慰h被人搶劫還差點被人灌醉帶走的事說了。

    衛(wèi)澹冷笑道：“這些人還真是厲害，欺負到我們家孩子身上來了，我知道了，你把名字發(fā)給我，我會讓人去跟進這件事的?！?/br>
    衛(wèi)嘉琪不想放過這些人，但也不準備回嘉縣了，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去了，也就只能讓她小叔出面解決。

    衛(wèi)嘉琪坐了下來，難得和他談心，她問他：“小叔，我想通了，我現在還不想找工作，我還想繼續(xù)讀書，但是保研的機會又被我錯過了。”

    衛(wèi)澹站到她身前來，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也是極少和她說話時稱得上溫柔：“要真想繼續(xù)讀書，就到國外去讀。我也不是說國外比國內好的意思，只是你要想在國內讀書，多半還是會選擇帝大，你應該不會再想和那個人一個學校了吧？反正我們家在國外也有不止一處房產，就到外面去讀書吧，也能見見不同的人?！?/br>
    衛(wèi)嘉琪幾乎沒有怎么猶豫，微微頷首道：“好?！?/br>
    衛(wèi)澹又道：“也回去和你爸媽好好談談。”

    衛(wèi)嘉琪又是點頭。

    第18章 家人

    蘇塵知道自己哭了，他已經許久沒哭過了，上一次哭是他mama去世的時候。他一直握著蘇外婆的手，哭了一陣后，似乎也哭累了，什么時候睡著的自己也不知道。

    蘇塵醒的時候，感覺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腦袋，他又緩了片刻，抬頭睜開了眼睛。

    蘇外婆收回了摸他的手，另一只手仍舊被他握著。

    蘇外婆開口道：“別難過了，我也年紀不小了，就算不得點什么病走，說不準也活不了多久了。”

    蘇塵抿住唇，良久后才道：“可是我接受不了?！边@次他能說出話了，但聲音仍舊十分沙啞。

    蘇外婆笑了笑，滿臉褶子，可一雙眼注視著蘇塵包容而慈祥，“接受不了也得接受，醫(yī)生說我現在是中期，但很可能就算治療也活不了幾年，我不想治了，你說好不好？”

    蘇塵本以為自己已經稍微緩了過來，一聽蘇外婆這話沒忍住又紅了眼眶，他開口求道：“外婆，你就配合治療吧，別像mama那樣，我們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晚了?！彼f到這里頓了頓，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外婆，昨晚上七點過的時候發(fā)生了泥石流，姐被埋在了下面，喻思甜幫我問她爸爸，說人沒了?！?/br>
    蘇外婆愣住了。

    蘇塵又道：“我真的只有你了，你好好治療好不好？至少……至少多陪陪我。”

    蘇外婆點頭道：“行，我聽你的?！?/br>
    蘇塵明明眼眶里還有淚水在打轉，卻又笑了起來，“等你稍微穩(wěn)定點，我就帶你去江州，醫(yī)生和我說江州那邊的醫(yī)院全國出名，肯定能把你治好的?！?/br>
    蘇外婆笑著道：“好，這次都聽你的。”

    蘇塵側著頭躺在了蘇外婆身邊，嘆氣道：“外婆，你會不會覺得人活著很辛苦？”

    蘇外婆道：“孩子，你才十八歲，你mama走的時候我就對你說過，你的人生還很長。人活著是挺辛苦的，我送走了你外公，好不容易把三個孩子拉扯大，結果你舅舅結了婚你舅媽就鬧著要分家，不想和我住?？赡阏f不和我住就算了，后來就是修房子的錢也是找你mama要的。你mama跟著你爸爸去了帝都，那時候我身邊就剩你小舅舅陪我，但那場地震，他人也沒了。之后就是你爸爸出事，你mama生病走了?！?/br>
    “要說辛不辛苦，我也覺得挺辛苦的?！碧K外婆提及這些時一直很平靜，仿佛在說別人的事，“但我還是覺得人活著挺好的，活著想做什么才有希望。你也別太難過了，不管你父母也好，還是我也好，都不是能陪你走到最后的那個人。我相信你會遇到那個人，但不是現在?！?/br>
    蘇塵搖頭道：“我只想要她，我想和她過一輩子。外婆，你不知道，我看見她就很高興，很久沒有那么高興過?！?/br>
    蘇外婆安慰道：“沒關系的，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送走了兩個，我都過來了，你也會撐過來的。以后啊，還會有那個人出現的。”

    蘇塵不想再說，可他心里知道，再也不會有那個人了。

    衛(wèi)嘉琪前一天答應了她小姨郭菡去她家里，第二天一早就開車過去了。

    郭菡一家現在住在四環(huán)外一處獨棟別墅，衛(wèi)嘉琪到的時候，郭菡剛把女兒送去幼兒園回來。

    郭菡的女兒宋韻今年三歲，宋韻才出生那兩年，她爸爸宋子聞變成了女兒奴，推了不少好劇本，也是今年才開始接戲的。郭菡倒是一直在工作，只是歌手出道的她現在已經從幕前漸漸轉向幕后，時間上比較自由，接送女兒上學的任務也大都是她在負責。

    郭菡比衛(wèi)嘉琪大的并不多，兩人很久沒見面，郭菡也不知道做什么，便和衛(wèi)嘉琪看了一天的電影，還專挑喜劇看。

    到了下午四點，宋韻快放學了，衛(wèi)嘉琪開車和郭菡一起去接自己的小表妹。

    路上的時候，郭菡開口問道：“你的小男朋友是和你一起回來的嗎？”

    衛(wèi)嘉琪笑了笑，隨后搖頭道：“吵了一架，沒說分手，也和分手差不多了，我從那邊離開后，到現在一個電話都沒來過?！?/br>
    郭菡無奈道：“也怪我，當初想著讓你快點從上一段感情里出來，重新談一段戀愛是最好的。”

    衛(wèi)嘉琪又搖了搖頭：“不，我現在覺得你挺多話都是對的，我或許也根本沒有準備好去接受新的感情，又恰巧遇上了一個比我小幾歲的，我的狀態(tài)不好，他年紀又太小，根本就不成熟，本來就不適合?！?/br>
    郭菡還是很自責，她認為她當初不該慫恿衛(wèi)嘉琪輕易又談戀愛的。

    兩人把宋韻接到后，這次換了郭菡開車，衛(wèi)嘉琪陪著宋韻坐在后座上。

    宋韻太久沒見到衛(wèi)嘉琪了，問了她很多問題。

    宋韻還小，說話時帶著小奶音，把衛(wèi)嘉琪的心都快萌化了。

    晚上的時候，衛(wèi)嘉琪的小姨父宋子聞最近在劇組拍戲，人不在家，衛(wèi)嘉琪就和郭菡母女倆睡在了一張床上。

    宋韻和衛(wèi)嘉琪玩了好久，但是小孩子睡覺早，她很快還是撐不住睡了過去。

    郭菡把宋韻抱到了一旁她的小床上，跟著又上了大床。

    衛(wèi)嘉琪側身看著郭菡道：“小姨，其實我挺喜歡他的。當我意識到自己可能喜歡上他時，還懷疑過自己當初真的有那么喜歡賀弘陽嗎，如果我有那么喜歡他，不應該輕易喜歡上另一個人才對?！?/br>
    郭菡開口道：“喜歡一個人原本就沒有什么道理，要是自己能控制住的感情，就不叫做喜歡了?！?/br>
    “小姨，我很難過?！毙l(wèi)嘉琪說到最后聲音都變了。

    郭菡將她抱進懷里，輕拍著她的后背，把她還當成孩子一樣，“好了，我都明白。就當是你這次旅行的一場yan遇，過去了就過去了。之前賀弘陽那事你也覺得過不去，現在還不是過去了？”

    衛(wèi)嘉琪帶著哭腔道：“我真的再也不想談戀愛了?！?/br>
    郭菡好笑道：“不想談就不談了，你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她輕撫了幾下她的后背，“明天也早點從這里走，回家看看你mama，還有你爺爺奶奶，他們都很掛念你?！?/br>
    衛(wèi)嘉琪出去這一趟，再回到帝都的感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要說有什么人不管你做了什么都還會包容你，多半也就只有最親的家人了。

    翌日，衛(wèi)嘉琪陪她小姨送了宋韻到幼兒園后，便直接開車回了衛(wèi)家老宅。她要回來的事提前沒和家里人說，但今天家里的人格外齊全。

    衛(wèi)嘉琪到家的時候，她的父親衛(wèi)煊正坐在院子里看報紙，見到她十分平靜地問了一句：“知道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自家住哪兒了?！?/br>
    衛(wèi)嘉琪看他桌上放著的茶喝了一半，也沒回他的話，只端起他的茶杯幫他把水添滿。

    衛(wèi)煊放下了報紙，也沒說其他，只道：“趕快去看看你爺爺奶奶，還有你mama?！?/br>
    衛(wèi)嘉琪微微頷首，抬步往屋里走去。

    衛(wèi)老爺子和衛(wèi)老太太這時正坐在一起看電視，電視劇的男主角是衛(wèi)老太太喜歡的男明星，衛(wèi)老爺子一直在旁邊吐槽，衛(wèi)老太太當然不依，兩個老人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讓誰。

    看見衛(wèi)嘉琪回來，衛(wèi)老太太很驚喜，忙招呼她到自己身邊坐下。

    衛(wèi)老太太連忙問起了她在嘉縣玩的見聞，上次她在電話里聽她說了一些，還想聽她繼續(xù)說。

    衛(wèi)嘉琪忙把她去過的其他地方告訴了衛(wèi)老太太，可越說心里越難過，因為發(fā)現這些地方大多是蘇塵帶她去的。

    衛(wèi)嘉琪掩飾得很好，兩位老人倒是沒看出她的異常。

    衛(wèi)嘉琪找到自家母親的時候，沒想到她正在自己的衣帽間。

    衛(wèi)嘉琪考上大學后，最近幾年已經很少在家里住了，更別說專門往這邊放衣服。

    郭蔓面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情緒，她正在擺弄幾件禮服，朝衛(wèi)嘉琪解釋道：“前一陣和其他幾家的太太去巴黎看了一場時裝秀，這家是私人訂制，我看著風格不適合我，倒是挺適合你，就定了幾件，昨天剛好到的?！彼f完后，又仿若自言自語一邊道：“你說得對，我也就只有這點愛好了?！?/br>
    衛(wèi)嘉琪裝作沒聽見她后面的話，笑著道：“謝謝mama?！?/br>
    郭蔓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最后道：“一家人說什么謝，回來就好?！?/br>
    因為衛(wèi)嘉琪回來，傍晚的時候，衛(wèi)澹一家也過來了，衛(wèi)家一大家子很久沒有這么聚過，衛(wèi)嘉琪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尤其是身旁還有個堂妹時時纏著她。

    到了晚上，衛(wèi)嘉璇不想走，鬧著要和衛(wèi)嘉琪一起睡。反正衛(wèi)嘉璇還沒開學，第二天也不用早起，衛(wèi)澹夫妻倆離開便沒帶上自家女兒。

    衛(wèi)嘉璇年紀還小，但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心事，其中不少都和衛(wèi)澹最好的朋友霍凱南的兒子有關。姐妹倆躺在一張床上，衛(wèi)嘉琪聽著自家meimei單純的話語，偶爾也會會心一笑。

    衛(wèi)嘉璇睡得很早，衛(wèi)嘉琪卻睡不著。

    半夜的時候，她起身到廚房找水喝，剛打開冰箱就聽見了她mama的聲音。

    “大晚上的別喝冰水，我給你熱牛奶?！惫馈?/br>
    衛(wèi)嘉琪想說不用這么麻煩，可見她母親已經開始忙活，也就不好再拒絕了。

    衛(wèi)嘉琪突然道：“mama，我準備出國留學?！?/br>
    郭蔓“嗯”了一聲，良久后才道：“我也不是想要逼你做什么，可我仍舊認為人活著至少得有點目標才對。之前我的表達方式也有問題，我道歉?！?/br>
    衛(wèi)嘉琪從身后抱住了她，低聲道：“mama，對不起?！?/br>
    郭蔓眼睛里傳來熱意，回道：“沒關系?！?/br>
    第19章 初見

    蘇塵的外婆被轉到了江州市醫(yī)院，這里的專家看過后，決定盡快為蘇外婆手術。

    一直到蘇外婆手術前夕，蘇外婆唯一的兒子也是蘇塵的舅舅葛父才出現在醫(yī)院，蘇塵舅媽和葛博一直沒有出現過。

    葛父是一個老實懦弱的男人，因為被葛母管得格外嚴，他說話時都給人唯唯諾諾的感覺。

    他見到蘇塵后，避開蘇外婆和他道：“你舅媽和你表弟不過來，你也不能怪他們，之前那事你做的的確不對，不管怎樣，我們都是一家人，只是和人開個玩笑，不至于鬧成這樣?！?/br>
    衛(wèi)嘉琪人沒了，最近蘇外婆這邊又馬上要手術，蘇塵還真沒空去問葛博指使人搶劫衛(wèi)嘉琪的事進行到什么地步了，但他堅信喻父肯定會秉公處理的。

    蘇塵太累了，不想和葛父多說話，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聽了自己妻子兒子的話，也不會相信別人說的話。

    葛父見他沒反應，還以為他認同自己的話，又從包里摸出一點錢來給他，“我知道媽最近手術要花不少錢，我們家的錢都在你舅媽手里，舅舅就只有這些錢了。”

    蘇塵只看一眼，就知道他舅舅手上的錢不會超過五千，對于蘇外婆的病來說完全是杯水車薪，他沒伸手去拿。

    葛父見他不拿，跟著就又把錢放回了自己的包里，開口道：“我知道這點錢不頂事，但我真就只有這些了。其實你外婆這些年種的果樹還是賣了不少錢，她應該存了一些錢?！?/br>
    蘇塵剛才一直沒說話，這時冷笑了起來：“舅舅，你說的是人話嗎？外公很早就沒了，是外婆辛辛苦苦把你養(yǎng)大的，你要是沒錢，就是賣房子你都該給她治病。還有，你真當我不知道，她那些果樹種的好，可只要是舅媽叫人來運下山賣的，最后錢到底進了誰的包里？”

    葛父面色漲紅，可還沒忘了他是長輩，嘀咕道：“我給你錢你不要，我還真能去賣房子?。磕愕艿芤惨惶焯齑罅?，我和你舅媽還得湊錢給他重新買房，要不然誰愿意嫁給他？”

    蘇塵搖了搖頭，猛然間覺得他外婆比他活得更辛苦。

    蘇塵暑假打兩份工掙了一些錢，他提前算過，只要他省吃儉用，這一年的學費和這一學期的生活費應該夠了?？蛇@些錢這幾天全部給蘇外婆交醫(yī)藥費了，而且醫(yī)院已經又在催他交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