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互相折磨的心
林深抬眸看她的時候,她立刻轉(zhuǎn)身,不想讓他看見她的眼淚。 她轉(zhuǎn)過身了,他倒反而可以肆無忌憚地看她了。 大概是因?yàn)樘鞖廪D(zhuǎn)涼了,她換了裝扮,感覺也換了風(fēng)格一般。 她今天沒有再穿棉布斜襟衫和棉布長裙,而是換了一件鴨蛋綠色的毛線衣和黑色小喇叭褲,外邊穿了一件長款秋風(fēng)衣,腳上是粗跟五眼黑皮鞋。 比較之前的風(fēng)格,她今天更時髦,更亮麗,更有氣質(zhì)了。 不像他,更殘,更頹廢了。 她就像初升的朝陽,給人一種會越來越好的感覺,而他,好像年紀(jì)輕輕就已近黃昏,身上曾有過的光芒,有一種逐漸消逝的感覺。 “你走吧,不要再來了。” 沉默半響,林深主動開口打破了那種讓兩人都壓抑至極的氣氛。 深深吸了口氣,宋含鈺伸手擦掉眼角的淚,不但沒走,反而一臉深切地開啟了紅唇,“林深……”。 她那般認(rèn)真模樣,讓林深情不自禁將視線正視到她絕艷的臉龐上。 她那漂亮的眸子紅紅的,帶著晶瑩的淚花,用著極其鄭重的口氣,仿佛是鼓足了勇氣般才說的,“在你昏迷的時候,我曾對你說過一番話,那時你可能沒聽到,今天,我想再對你說一次……”。 林深詫異地看著她,他只記得在他迷迷糊糊中,聽到過她激烈的哭喊,而至于哭喊的內(nèi)容是什么,他還真的沒聽清。 此刻,他的內(nèi)心異常復(fù)雜,期待聽到她說了什么,又有些害怕聽到。 沒錯,他覺得,他是個慫包蛋。 可宋含鈺不管他想不想聽,總之,她今天下定了決心要跟他說,所以,她不顧他臉上的晦澀神情,自顧自地說著。 “那天我對你說了……我愛你!” 林深的心猛然被震撼得抖了一下,有點(diǎn)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許你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我就是愛了,在你救我的那天,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我的內(nèi)心里就有一種感覺,好像你就是上天派來救我的那個大英雄,你是屬于我一個人的英雄,當(dāng)然,現(xiàn)在看來,那都只是我的一廂情愿、自以為是而已!” 林深,“……”。 “我還對你說過,我要你醒來,我要你活著,無論你是瘸了,還是癱了,只要活著就好,我愿意伺候你一輩子,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覺得快樂。” 林深的雙眼也紅了個透,隨之盡濕,帶著些別扭的情緒,他口氣很不好地說,“你快樂什么啊,我們沒認(rèn)識幾天,我也沒有照顧過你一天,甚至還經(jīng)常羞辱你,你到底是怎么從我身上得到快樂的?” “可你救過我的命??!那一刻你給我?guī)淼恼鸷呈遣豢纱娴??!彼魏暤那榫w也越來越激動了。 “那是恩情,不是愛情,你是要報恩,所以才以身相許嗎?別那么愚蠢了好不好?”林深的聲音多了怒氣。 可宋含鈺還是不甘心,她的眼淚“嘩嘩”流淌下來,大聲地說,“我不是小孩子,我很明確知道自己的心,我喜歡你,不是報恩,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渾身的英雄氣質(zhì)所吸引了,看見你第二眼,我就被你英俊的模樣征服了,你英氣的眉眼兒,高挺的鼻梁,好看的唇形,甚至你五官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是那么的讓我迷戀著,所以……即便你羞辱我,看不起我,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你一眼,多跟你說句話,就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萬一……有一天你喜歡我了呢,你說,我每天這樣癡心妄想地癡戀著你,這能叫報恩嗎?” “你這叫賤!” 林深大聲地吼了一句,直接將宋含鈺所有的聲音噎住,連呼吸聲都好像戛然而止了。 過了半響,宋含鈺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想要給自己一些力量,抬手,擦了擦眼淚,情緒好像在頃刻間控制住了。 她坦然看著他說,“你說得對!” 林深,“……”。 他還想羞辱她幾句,可實(shí)在不忍心出口了。 “凝梅早就告訴過我,我這樣會被你瞧不起,永遠(yuǎn)都得不到你的愛,但是我不甘心,所以,今天還是把心里所有想說的話,都讓你聽到了,現(xiàn)在好了,我能心安地走了。” “走去哪里?” 林深立刻捕捉到了關(guān)鍵詞,下意識就問出了口,一顆心也倏然揪了起來。 宋含鈺吸了吸鼻子,情緒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我考上玉城大學(xué)的商科專業(yè)了,明天我就去學(xué)校報到,以后會住在學(xué)校里……以前賴在二少帥府,就是為了多看你一眼,既然你那么討厭我,我再留下也沒有意思了,不過,我還有一些以前沒跟你說過的話,現(xiàn)在要對你說,不說的話,我不甘心?!?/br> 林深就那樣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她,內(nèi)心里異常的酸澀復(fù)雜,他是不是就像夜君臨說的,把本屬于自己的女人給弄丟了? “你不喜歡我,我不會一直纏著你,因?yàn)槲乙灿凶饑?yán),要臉皮,我不能一直做個不要臉的女人,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告訴你,如果你哪一天想起了我的好,后悔不要我了,你來玉城大學(xué)找我吧,大學(xué)三年我不會跟別人處對象,我會等你,但……我只能等你三年!” 話落,伴隨著宋含鈺再一次的淚流滿面,林深直盯盯看著她轉(zhuǎn)身捂著臉跑了。 待宋含鈺走出去,病房的門自動關(guān)上那一刻,林深再也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情緒,眼淚默然地大肆流淌下來。 他林深何德何能此生遇到如此之重情重義又癡心不悔的女子,他對她除了那一次根本沒注意她的集體大營救之外,就沒對她做過一件好事,結(jié)果,她卻那么真實(shí)而厚重的愛著他。 他林深,算個什么東西啊,一個別人養(yǎng)的替死鬼而已,如今還要面臨殘疾的危險,他有什么資格被這樣好的一個女子真誠的對待著,還癡心不改地,孜孜不倦地……愛著! “林深,你特么就是個王八蛋!” 可他這個王八蛋就是不能接受她啊,接受她,就等于是連累她,害了她,因?yàn)樗约憾疾荒軐ψ约旱拿\(yùn)做主,拿什么給她一輩子的幸福? 在無人的特護(hù)病房里,林深這個七尺男兒,完全失去了理性,肆無忌憚地任憑自己的眼淚流淌著,他為著宋含鈺的癡情一片而哭,也為著自己不能給宋含鈺同樣的感情回應(yīng)而悲傷低泣。 ……………… 又是一天的義診結(jié)束后,柳凝梅送提著行李箱的宋含鈺到門 口。 “最近醫(yī)院的事太多,都沒有好好恭喜你一下?!?/br> “你跟我就不用客氣了,玉城大學(xué)離這里又不遠(yuǎn),周末休息, 我會回來看你的?!?/br> “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也要保護(hù)好自己,未來你的愿望才有可能實(shí)現(xiàn)?!?/br> 宋含鈺知道柳凝梅意有所指的是什么,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都懂,倒是你,也得凡事小心,不要輕信別人,以免釀成不可挽回的后果?!?/br> “放心!我會小心的!以后我還要跟你一起創(chuàng)立一番事業(yè)呢?!?/br> “好吧,我原本沒什么事業(yè)心的,從小就被灌輸三從四德,女子無才便是德,現(xiàn)在看來,是被你帶壞了?!?/br> “哈哈哈!那咱么就一起壞下去吧!管別人怎么看呢。” “好!我努力追上你的腳步,然后,一起做一對時代的叛逆姐妹花。” “一言為定!” 兩人又寒暄了一會兒,宋含鈺上了夜君臨派出的車,送宋含鈺去了玉城大學(xué)。 當(dāng)柳凝梅回到房間的時候,夜君臨已經(jīng)洗好了澡,等夜君臨也幫柳凝梅洗好了,兩人便躺到了溫暖的被窩里。 深秋的夜是森涼的,可夜君臨的身體就像一個大暖爐溫暖著柳凝梅的全身。 柳凝梅窩在夜君臨的懷里,享受著獨(dú)屬于夜君臨的溫暖和溫柔按摩,她的心,都跟著被焐熱了。 按摩地差不多的時候,今晚的夜君臨沒有生發(fā)高漲的情.欲,而是突然嘆了口氣,低聲說,“林深的腰還沒有好,不知道以后會不會……”。 他說不下去了,最近一直因?yàn)閾?dān)心林深而寢食不安。 柳凝梅抓住他的大掌握在手心里,似乎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安慰他,她的聲音也是低低的,只是比較平靜,“你先不用太擔(dān)心,我前兩天給他檢查過,是因?yàn)檠倒鞘軅?,該恢?fù)的地方?jīng)]恢復(fù)好,不該生長的地方增生了,壓迫了神經(jīng),我已經(jīng)安排了明天就給他做一個腰椎增生切除手術(shù),等增生的部分切除掉,以我的預(yù)估,他應(yīng)該還是能恢復(fù)正常的。” “真的嘛?你能保證嗎?”夜君臨非常緊張。 柳凝梅眨了一下眼睛,看著夜君臨平靜地說,“君臨,任何醫(yī)學(xué)上的醫(yī)治任何人都不能給出百分百的保證,因?yàn)獒t(yī)生的醫(yī)術(shù)再高明,醫(yī)生也只是人,不是神?!?/br> 夜君臨悵然若失地點(diǎn)點(diǎn)頭,“你說得對,是我太異想天開了?!?/br> 柳凝梅再次抓緊了夜君臨的手,柔聲安慰道,“別太擔(dān)心,相信我?!?/br> “我當(dāng)然相信你,你是最優(yōu)秀的醫(yī)生,也是……最優(yōu)秀的妻子?!?/br> 話落夜君臨深深地吻住了柳凝梅…… ………… 第二天一早,柳凝梅便去醫(yī)院給林深做手術(shù)了。 柳凝梅學(xué)的是西醫(yī)全科醫(yī)學(xué),中醫(yī)是傳承祖父和自學(xué),加上在英國軍事學(xué)院得到過很好的訓(xùn)練及實(shí)踐cao作,致使她在面對不同病癥時,只要不是疑難雜癥,都能坦然應(yīng)對。 林深這次的手術(shù)不是大手術(shù),因此她還是滿有信心的。 在她給林深做手術(shù)的時間里,夜君臨本想來這邊陪著她和林深的,但臨時接到了督軍府的通知,督軍和夜夫人要夜君臨去一趟督軍府,說有急事跟他商討。 夜君臨想了想,至打他成親之前見過自己的父母,到現(xiàn)在已有一月有余沒見了,不管他們對他做了什么不該的事,他們還是生他養(yǎng)他的父母,他不可能永遠(yuǎn)不跟他們聯(lián)系了。 從柳凝梅那里確認(rèn),林深的手術(shù)沒有危險,他便去了督軍府。 傭人告訴他,督軍和夜夫人都在會客廳,他雖有些詫異,但并未遲疑,闊步朝會客廳走去。 令他怎么都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在督軍府的會客廳里,見到了 非常不想見到的人。 今天的喬苡薰,身著簡約風(fēng)盛裝出席,說簡約風(fēng),是因?yàn)橐路目钍椒浅:唵?,掐腰小西服,筆直鉛筆褲,簡約卻不失優(yōu)雅、大方、時髦,彰顯出女人的干凈、利落、干練。 說盛裝,是因?yàn)橐路拿媪鲜堑聡M(jìn)口一級羊駝絨織成,制作是純手工定制,大概是全球只有幾件的那種,可以說,她身上這一件衣服的價錢,可能夠普通百姓活半輩子的。 穿在身上的人,光看她描畫得精致的五官,以及滿臉自信的笑容,就知道她是有多得意,多驕傲! 以前夜君臨對這種事還會跟著大眾有一份欣賞,可真正認(rèn)識了柳凝梅后,他便覺得,這些表面的高檔與品位,其實(shí)都隱藏著低級的人性。 打從他認(rèn)識柳凝梅到娶了她至今,他沒見柳凝梅為自己添置一件昂貴的衣裳,她穿的似乎都是以前在英國買的,雖說也有不少高檔貨,但后來他才知道,那些衣服都是她去沈家報仇的道具。 他看見的是,她把手上的錢換成了消炎藥,送給了受病患折磨的窮苦百姓們。 他想,那樣的品性,才是真正值得人欣賞、尊重,甚至羨慕的高檔與格調(diào)!畢竟,偉大的話,誰都會說,偉大的事,沒幾個人能義無反顧不求回報地去做。 “君臨啊,你終于來了!你可真狠心啊,竟然一個月都不來看爹、娘,你要活活想死為娘我嗎?” 夜夫人是真想兒子了,以往的夜君臨,只要沒去戰(zhàn)場,不忙時會呆在督軍府陪她喝茶,有事時也會找夜督軍商量。 可這一次,夜夫人覺得,這孩子是鐵了心跟他們慪氣,要說這事,都得怪柳凝梅那丫頭,要是沒有她,一向孝順的兒子何以會跟他們夫妻鬧得這樣厲害。 夜夫人走上來抓住夜君臨的手,夜君臨沒有拒絕,但也沒有表現(xiàn)出熱情回應(yīng),只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叫我回來有什么重要事?” 夜君臨說話時,是看著夜督軍的,打進(jìn)來那一刻瞄了一眼喬苡薰之后,便再沒有正眼看她。 喬苡薰卻一直若無其事地微笑,并目光灼灼地看著夜君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