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且頗具威勢的巨獸虛影又出現(xiàn)在旭堯身后，低聲嘶吼著將壓迫逼向四面八方。隨著旭堯?qū)⒛ЯΥ甙l(fā)到極致，那巨獸虛影逐漸凝實(shí)，體型也在隨之縮小，最后到了和旭堯身形差不多大小時，才轟然向前邁出一步，和旭堯的身體重疊在一起。

    得到著巨獸虛影的佐助，旭堯當(dāng)即噴出一口散發(fā)著漆光的血液，他以指指引那血液成螺旋鉆狀，在忘川驚異的目光中刺進(jìn)自己的左胸。

    “旭堯，你在做什么！”

    忘川著急開口，說著就要上前阻止，不是說還給他記憶嗎，現(xiàn)在怎么感覺像是要自殺？

    旭堯抬手示意他止步，靜默地停了一會，他猛地用力將那血液凝成的鉆頭整個按進(jìn)胸腔，悶哼一聲身體向后痛苦地退了幾步。

    忘川怔怔地看著旭堯胸口處出現(xiàn)的碗口血洞，掩嘴驚呼一聲，忙上前扶住他癱軟的身體。

    旭堯重新挺起身，右手緩緩聚力伸向胸口的血洞，不顧忘川的制止生生將那鮮活跳動著的心臟扯了出來。

    旭堯額頭滿是冷汗，他輕輕地?fù)崛ズ?，另一只手將那散布著濃郁黑光的心臟送到忘川眼前，抬頭對著忘川笑道:“吶，你要的記憶就在里面?！?/br>
    忘川難以置信地看著一顆心臟被旭堯捧在手心，那心臟雖已離體，還是生機(jī)滿滿地搏動著，同時向著忘川發(fā)起某種召喚。

    “這是……”他問道，“我要的是記憶，可不是你的心臟?！?/br>
    “不，這也是你的心臟?！毙駡蜉p笑。

    忘川噘著嘴，隱隱有淚光在眸間閃爍，他顫抖著嗓音道:“你要是早告訴我我獲得記憶的代價是你要忍受心臟剝離的痛苦，我說什么也不會再強(qiáng)迫你的，硬生生地將身體的一部分取出，這該有多痛苦……旭堯，你是不是很痛?。　?/br>
    旭堯搖頭，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當(dāng)初聽白取出心臟給他時的場景，那時他也這樣問，他問聽白你是不是很痛，聽白笑著說不會，就被蚊子叮了一口那樣……可是他真正嘗試過后，才知道這番痛苦究竟是多么讓人難耐……

    抿起嘴笑了笑，旭堯迎上忘川擔(dān)憂的目光，安慰道:“沒事的，一點(diǎn)也不痛，就跟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樣?！?/br>
    “不可能，你騙我！”忘川癟著嘴，幾滴淚珠就從眼眶蹦跶了出來。

    “好了好了，真的沒事的?！毙駡?qū)⑺麚г趹牙锖蒙嗄笠环?，才將他放開，然后將手中散著漆光的心臟放在他眼前，“你的記憶就在這里面，把這心臟煉化吸收了，記憶就會回歸你的意識海?！?/br>
    “可是，這是你的心臟……”忘川還是不肯。

    旭堯輕笑:“什么你的我的，聽白，我說了的，這也是你的。不信，你把他放在胸前試試。”

    忘川半信半疑地接過那顆心臟，剛一貼近胸口就感受到了非比尋常的親切感，仿佛這本來真的就是歸屬于他。

    他的胸口出的空洞感愈發(fā)強(qiáng)烈，甚至有些碧綠色濃光從胸口發(fā)出，將旭堯的那顆心臟包裹住。

    “我復(fù)生以后感受到的缺憾，原來就是這個……”他猶疑地道，“可是又似乎有些不一樣……”

    “不一樣是因?yàn)檫@不只是一顆心臟。”旭堯運(yùn)功緩緩將胸口的血洞填補(bǔ)完整，溫柔地看著忘川，“這本是你的草木之心，千年前你與修和決戰(zhàn)前，你將他給了我。我將草木之心放在我的心臟中溫養(yǎng)，歷時千年，其中的富裕靈力被我吸收了一些，只留下最純粹的心了?！?/br>
    “后來不經(jīng)意間，我才發(fā)現(xiàn)在草木之心之中居然藏著你的記憶，或許你早料到會有現(xiàn)在的情形，所以給自己留了后路吧?！毙駡驖M臉都是回憶，“現(xiàn)在我把它還給你——連同我的心，你就能重新完整了?！?/br>
    旭堯話中的信息量太大，忘川一時難以全然接受，但他看著旭堯看了許久，低聲道:“你沒了心臟，不會損傷自身嗎？”

    “不會?！毙駡?qū)櫮绲乜粗?，“你?dāng)初給我的時候就是這么說的，雖然是謊話，但對于彼此，我們都心甘情愿?！?/br>
    忘川點(diǎn)頭將心臟貼在胸口，那漆光心臟剛洗接觸到他的身體，他胸腔中的空洞頃刻之間發(fā)出巨大的吸引力，光芒一閃就卷了心臟入內(nèi)。

    忘川輕哼一聲，無數(shù)光怪陸離的記憶片段，不，那已經(jīng)不是記憶片段了，而是諸多記憶串聯(lián)起來成就的記憶洪流，此時涌入忘川的意識海，像是失散多年的孩子終于回家時的那般驚喜和激動，太過猛烈和急迫，壓抑得忘川的身體都劇烈顫抖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忘川緩緩睜開了眼睛，無盡生靈之氣從他身上流散而出，蒸騰上天又融入大地，碧綠的光芒將此處天地映照得格外通透。

    忘川身體旋轉(zhuǎn)著飛騰上云霄，流光溢彩環(huán)繞在他的身旁，將他的面容襯托得愈發(fā)神圣。

    遠(yuǎn)處的木若山上，靈鳥百獸鳴唳，凈池池水沸騰，靈藥樹木翕動葉片……連同從木若山飛出的精怪們都虔誠地看向忘川這邊，眼神澄澈無比，心懷純凈地祝福著忘川，為忘川歡呼相應(yīng)。

    輕然落地，他便騰身進(jìn)了旭堯的懷抱，先是將腦袋埋在旭堯的頸窩蹭了蹭，才輕聲道:“旭堯……對不起，讓你等了我這么久。”

    “沒事，回來就好?！毙駡蛭⑿此?。

    “不過可能還需要你再等我一段時間……我需要一些時間把記憶完全煉化……”聽白歉聲道。

    “嗯，多久我都等?！毙駡驖M心疼愛。

    聽白聞言在旭堯的耳垂咬了下，然后扳正旭堯正對著他，微抬起腳跟輕吻了上去，唇齒相磨。

    良久，唇分……

    聽白松開緊握著旭堯的手，盤腿坐下，晶瑩剔透的草木之心驟然亮起，碧浪從他胸口出翻滾而出，將聽白的身形籠罩住，猶如一個發(fā)著光的蠶繭。

    “呼……”聽白長吐出一口氣。

    這燦若繁星的記憶，他該從哪里開始拾回……

    為何他還感覺，這記憶并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