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我說過,我不會死。 仙君隕落不會那么輕易,總會有辦法。 可您現(xiàn)在甚至沒有力氣站起來。 汐桃眉心擰緊,用力試著想要站起身,卻連坐起來都已經(jīng)用盡了身上的力氣,只能無力地躺了回去。 他第一次對自己的無力感到懊惱,急道:七七,你幫我去阻止翎兒,他現(xiàn)在很危險,你就告訴他你已經(jīng)找到了解藥,我已經(jīng)沒事了。 魚七七輕輕搖了搖頭,翎哥哥明知道那里是天羅地網(wǎng),可他還是去了,連他自己的性命都阻止不了他,我又有什么資格阻止他呢。 汐桃愣了一瞬。 門主,羲水城注定無法平靜了,鮫人之主覺醒,我們終于等來了可以帶領(lǐng)我們一戰(zhàn)的主人,這場大戰(zhàn)已經(jīng)無法避免。 汐桃眼中閃過痛楚,悲涼道:難道就一定要你死我活么?眾生平等,本就不該有高低貴賤之分,更不該互相殘殺。 魚七七看著外面起風(fēng)的天色,聲音低沉道:門主,這不是人族和鮫人之間的戰(zhàn)爭,而是善惡之爭,現(xiàn)在的羲水城已經(jīng)不是二十年前的羲水城了,二十年前不肯聽從南宮震天命令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但現(xiàn)在的羲水城又有一批新的年輕人已經(jīng)長大,這些年來人族里面有對鮫人保持善意的人,鮫族里也有向惡人投誠的鮫人。 翎哥哥說了,他是鮫人,也是人族,這一次,我們只分善惡。 她轉(zhuǎn)頭看向汐桃,語氣堅定道:眾人平等,善惡分明。 汐桃微微張大眼睛,魚七七輕輕頷首,抬步走了出去,守在洞口,山洞里只留下汐桃一人。 汐桃仰躺在石床上,眼角滑下淚來,半晌轉(zhuǎn)過身去,發(fā)現(xiàn)他的枕邊放著兩樣?xùn)|西。 一個是已經(jīng)消失多日的銀川鈴,一個是一枚粉珍珠,應(yīng)該都是九翎放在這里的。 汐桃看到銀川鈴不由驚喜,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那顆粉色的珍珠上。 汐桃見過這顆粉珍珠,這是水傾城留給九翎那枚帶著記憶的珍珠,九翎一直珍藏在身上。 汐桃將粉珍珠拿了起來,這是水傾城留給九翎唯一的東西,九翎現(xiàn)在把這顆珍珠留給他,分明是已經(jīng)料到自己恐怕會兇多吉少。 他不要九翎流眼淚,九翎就把這顆珍珠留給了他。 汐桃攥著手里的珍珠,眼淚忍不住順著頰邊滑落。 真是個傻瓜。 晶瑩的淚珠滴在粉珍珠上,粉珍珠忽然散發(fā)出璀璨的光芒,汐桃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眼前便是一花,再回過神來時,周圍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變了。 他愣愣地看著眼前的虛無幻境,慢半拍地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進入了這顆粉珍珠的世界里,現(xiàn)在他身處的是水傾城的記憶里。 他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如水一般干凈的女人,眼眸蔚藍,應(yīng)該是九翎的母親水傾城,他還看到了南宮震天年輕的時候,那個時候南宮震天的面目還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可憎,偽裝的憨厚善良,一點也看不出他包藏的禍心,難怪水傾城當(dāng)年會被他的假象所蒙蔽。 汐桃像走馬觀花一樣看到了水傾城和南宮震天相識、相知的過程,像九翎曾經(jīng)描述過的那樣,這顆粉珍珠里藏著水傾城的記憶。 汐桃不知道該怎么離開粉珍珠,便只能一路看下去,水傾城跟南宮震天提起紅珊門的時候,汐桃忍不住側(cè)耳傾聽。 南宮震天正在感嘆,水傾城可以永葆青春,他卻會隨著時間老去,擔(dān)心水傾城以后會不喜歡他。 水傾城沉浸在愛情的甜蜜里,不疑有他,靠在南宮震天懷里道: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喜歡,不過你如果實在介意,我可以給你尋來寶物,紅珊門里有一棵仙草可以讓人青春永駐,你如果想要,過幾年等它長大了,我就給你摘來。 哦?南宮震天眸色動了動,抱著水傾城的肩膀,露出一副興味盎然的模樣,紅珊門里還有這么好的東西? 對啊,紅珊門里放著鮫人所有的寶貝,里面應(yīng)有盡有,還有可以解百毒的雪珊瑚。 南宮震天若有所思地撥動了一下手上的扳指,不動聲色問:還有什么? 汐桃恨不能沖到水傾城耳邊喊,不要告訴他!可惜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回憶,他就算喊了也于事無補。 他眼睜睜看著水傾城一臉天真道:紅珊門里有數(shù)不盡的金銀財寶,還有許多奇珍,誰擁有了紅珊門里的東西,便能富可敵國。 南宮震天眸色愈發(fā)的深沉,試探道:那紅珊門豈不是很危險?一定很多賊匪想要搶奪,我們可要好好守護紅珊門,用不用派人去守著? 沒事,紅珊門只有鮫人之主能夠打開,其他人進不去的。 南宮震天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哄著水傾城道:我對紅珊門有些好奇,有時間你帶我過去走走吧。 水傾城糾結(jié)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能隨便帶人進去的。 我是你相公,怎么能算隨便? 從這天開始,南宮震天一次次找機會讓水傾城帶他去紅珊門里看看,水傾城一開始意志力堅決,后來隨著兩人感情的日益加深,水傾城漸漸動搖起來,耐不住他幾次三番的懇求,終于帶他去看了一次紅珊門。 汐桃跟他們一起進入了紅珊門,紅珊門里果然有許多寶物,汐桃看到了那株雪珊瑚,雪珊瑚通體雪白,如有雪花墜在上面。 紅珊門里還有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這些財帛加在一起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富可敵國。 南宮震天走進紅珊門之后,站在門口震驚地看著金銀珠寶堆積出來的山,目光里忍不住流露出了貪婪的神色,水傾城沒有留意到,汐桃卻看得清清楚楚,他眼睛里閃爍著想要占為己有的光芒。 接下來的一切汐桃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卻是第一次親眼看到,他第一次目睹了當(dāng)年的慘況,他親眼看到南宮震天對水傾城怎樣的柔情蜜意,又是怎樣郎心如鐵的將匕首插進了水傾城的胸膛。 水傾城掉落在大海里,緊接著他眼前的世界晃動起來,再次穩(wěn)定下來的時候,水傾城正將九翎生下來,然后化作泡沫,與大海融為一體,只留下一條瘦小的人魚沉落到海里,胸前掛著一顆小小的粉珍珠。 汐桃心疼地看著還是嬰兒的九翎,手指撫過他眼尾的紅蓮,忽然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這段回憶中間好像缺了什么,他轉(zhuǎn)目四望,剛才天邊還有余暉,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去,這中間必定間隔了一段時間。 他運行靈力,口中念訣,試圖修復(fù)這段時間的記憶,可惜他體內(nèi)的靈力有限,記憶世界波動起來,卻始終沒有將這段記憶修復(fù)。 他仔細想了想,恍然明白過來,這是水傾城的記憶,水傾城生完九翎已經(jīng)疼的暈了過去,很快化為了泡沫,就算她生孩子的時候還沒有暈過去,估計也疼得沒有多余的靈力可以留下這段記憶。 汐桃茫然地在原地走了兩步,他這次能夠進入粉珍珠里,必定是因為這顆珍珠想讓他看到什么,粉珍珠既然承載了水傾城的記憶,必定已經(jīng)有了靈性,不會無緣無故讓他進入這里。 他再次運行靈力,累得汗水打濕了前額,正在緊要關(guān)頭,水傾城的虛影忽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汐桃咬牙道:水傾城,你的兒子現(xiàn)在正在生死存亡之際,你若在天有靈,便讓我知道當(dāng)年還發(fā)生了什么。 水傾城虛幻的影像對他溫柔地笑了笑,轉(zhuǎn)眸看向旁邊的一只小白蚌,然后消失不見。 汐桃瞬間明白過什么,立即念及口訣,將靈力投放到那只小白蚌的身上。 水傾城那段時間的確暈了過去,但小白蚌在這里一定看到了一切,他可以通過小白蚌的記憶還原當(dāng)年的一切。 靈力涌出,珍珠仿佛跟他發(fā)生了感應(yīng)一樣,迅速波動起來,小白蚌的記憶在他面前徐徐展開。 畫面鋪展在水傾城生下孩子的時候,這次換了一個視角汐桃才發(fā)現(xiàn),在水傾城最虛弱的時候,南宮震天就站在海邊冷冷地看著她。 汐桃吃驚地看著冷眼旁觀的南宮震天,南宮震天站在一個隱秘的角落里,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看到。 在小白蚌的記憶里,水傾城生完孩子痛暈過去的時候,南宮震天走過去抱走了她剛生下的那個孩子。 嬰孩生下來就是普通人族嬰兒的模樣,沒有魚尾,甚至更白嫩可愛。 汐桃心里急切,想要伸手攔下南宮震天,南宮震天卻從他的身體里穿行而過,根本沒有看到他的存在。 汐桃急切地追了過去,雖然知道沒有用,還是忍不住跟著他們,他不想讓南宮震天就這樣將九翎抱走。 汐桃追了兩步,卻突然反應(yīng)過來,南宮震天根本不想要鮫人兒子,不可能抱走九翎,他懷里的嬰兒根本就不是九翎。 他看向南宮震天懷里的孩子,嬰兒眼尾的位置一片白凈,根本就沒有紅蓮印記,南宮震天抱走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九翎。 有什么在汐桃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立即跑回了水傾城身邊。 水傾城已經(jīng)從疼痛中蘇醒過來,不出片刻,又生了一名嬰兒。 這名嬰兒生下來就長著魚尾,是一條小人魚,他不哭也不鬧,眼尾的紅蓮妖艷惑人。 汐桃跪在岸邊,突然哭了出來,他明白了,南宮井和九翎根本就是雙生兄弟。 南宮震天抱走的是南宮井,南宮井和九翎一樣,身上同時流淌著人族和鮫人的血脈,但南宮井跟九翎又不同,因為他生下來就是人形。 南宮震天當(dāng)年不知道還有第二個孩子,他以為南宮井會是未來的鮫人之主,他要利用鮫人之主打開紅珊門和天水一色,所以才把南宮井抱了回去。 南宮井成年之后并沒有覺醒深海之力,南宮震天才知道鮫人之主另有其人。 南宮震天的野心從來不止是羲水傾城,他想要的是利用鮫人得到整個天下。 汐桃看著生下來瘦瘦小小的九翎,心里酸澀的厲害,忍不住伸手想要將他抱起來,卻在觸碰到九翎的一瞬間,眼前一花,身體不由自主的彈開,從記憶幻境里退了出去。 他回到現(xiàn)實,看著空蕩的山洞,有一瞬間的茫然,待反應(yīng)過來,他立即擦干臉上的淚,將粉珍珠揣到懷里,拿起銀川鈴晃動起來。 片刻后,汐桃在魚七七的驚呼聲中跑了出去,飛向了紅珊門的方向。 玄星鶴君只能讓他恢復(fù)一刻鐘的靈力,他必須盡快前去救下九翎。 魚七七驚訝地看著他飛遠的身影,跺了跺腳,也連忙追了過去。 天空陰沉,海浪翻涌,浪花不斷地拍打著海岸上的石頭。 九翎看著奔騰的海面,一步步走進海里,他的目光落在波瀾的海面上,不斷地往前走著,腳下沒有遲疑,眼尾的紅蓮如嗜血般妖艷。 鮫人們跟在他的身后,紛紛隨著他潛入海底,遠遠望去,場面浩大,看起來驚心動魄。 南宮震天和陽甘風(fēng)站在懸崖上看著他們,忍不住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 陽甘風(fēng)摸著胡須,激動道:九翎要將紅珊門打開了,我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嗯。南宮震天眉目沉沉,輕勾著唇角道:等我們得到紅珊門里的那些寶物,我們就逼迫九翎徹底打開天水一色,然后帶著所有鮫人和人族到外面去,我們多年的計劃總算沒有泡湯,紅珊門里的金銀財寶,足以讓我們離開羲水城,去外面搶奪天下。 陽甘風(fēng)輕笑道:打開天水一色之后,我們就可以利用毒藥讓更多的人族受制于我們,到時候我們只要控制住鮫人,就等于控制了人族,用不了多久,整個天下都會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南宮震天彎了彎唇,呵笑一聲:我們只將年輕力壯的鮫人帶出去做血藥,剩下的老弱病殘,我們就直接把他們練成鮫油,利用不滅之火去搶奪得天下,我就不信有人搶的過我們。 陽甘風(fēng)負手而立道:我們計劃多年,本來萬無一失,只可惜阿井不是鮫人之主,讓我們又白白浪費了這么多年時間,如果阿井是鮫人之主,我們早就可以利用他打開紅珊門了。 南宮震天神色不悅,誰能想到水傾城當(dāng)年生下的竟然會是雙生子,當(dāng)年如果不是看在阿井生下來就是人形的份上,我也不會把他抱回去養(yǎng),讓他光明正大的做城主的兒子,未料九翎才是得到水傾城力量的鮫人之主。 陽甘風(fēng)笑了笑,安慰道:阿井不是鮫人之主也挺好,他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出現(xiàn)鮫人的特征,連眼淚都不是珍珠,沒人會發(fā)現(xiàn)他是水傾城的兒子。 南宮震天流露出幾絲笑容,南宮井一表人才,比較爭氣,為他爭回了不少面子,這個兒子還算有點用處,總比那個半人半鮫的九翎好。 陽甘風(fēng)看著遠處的海面,心情極為不錯道:現(xiàn)在一切都按照我們的計劃順利進行著,我們已經(jīng)在紅珊門的門口設(shè)下了天羅地網(wǎng),只要紅珊門打開,九翎就再無其他作用了,他注定逃不掉,只能像他母親一樣以身葬海。 他轉(zhuǎn)頭看向南宮震天,打趣道:城主,您當(dāng)年大義滅親,親手殺死了水傾城,如今,您要不要再大義滅親一次,親自動手? 南宮震天輕輕笑了笑,寒風(fēng)獵獵地吹在他的衣擺上,陰沉的天色讓他的面容顯得有幾分可憎。 南宮井躲在石頭后面,錯愕地捂住嘴巴,沒有讓自己的驚呼聲流露出去。 他看著陌生而令人恐懼的南宮震天,眼角的淚一滴一滴地墜了下去,目光里流露出幾縷驚恐。 羲水城的海面放眼望去是一望無垠的浩瀚,天地仿佛融為一體,所見之處如冰如鏡。 汐桃趕到的時候,羲水城已經(jīng)從清澈的碧海水城,變成了浴血而生的汪洋血雨。 他震驚地看著不遠處帶著鮫人頑抗廝殺的九翎,九翎體內(nèi)的深海之力覺醒之后,烏黑的眸子已經(jīng)變成了純凈的藍。 他俊美的五官現(xiàn)在微微扭曲著,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看不出本來的模樣,全身是血,銳利的目光里帶著熊熊的怒火,周身散發(fā)著森寒的氣息,像一只能吞食天地的野獸,隨時要將南宮震天撕碎一般。 汐桃眼前彌漫起水霧,一瞬不瞬地看著九翎,他日復(fù)一日好不容易給九翎捋順的那些逆鱗,全能重新露出了堅硬的棱角,九翎眼中的暴戾和陰沉浮出水面,陰霾云涌,再也不見了往日的模樣。 汐桃心里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憤怒,他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南宮震天,靈力化劍,直接朝南宮震天沖了過去。 陽甘風(fēng)就站在南宮震天旁邊,看到汐桃,立刻跟南宮震天一起抵擋起來。 玄星鶴君剛才幫汐桃暫時壓制住了身體里的毒性,但是因為九翎幾乎已經(jīng)完全黑化,所以汐桃體內(nèi)的靈力所剩無幾,不過只憑僅剩的這一點點靈力,他也毫無畏懼地沖向了南宮震天和陽甘風(fēng),幾個回合下來竟然也將南宮震天和陽甘風(fēng)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