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記錄到此為止。

    溫令瑤窺完屏繼續(xù)保持沉默，仿佛從沒點開過這個界面。

    喬蕭說的那個女人，倒是在她心底留下了一筆印象。

    **

    不知不覺, 一個年頭又接近尾聲，身上的衣服也從毛呢外套換成了羽絨服。溫令瑤怕冷, 羽絨服外套里面還要夾一件貼身的薄羽絨服，每次去醫(yī)院換衣服的時候總被調(diào)侃。

    陳姐是她的忠實擁護者：“有本事你也像溫醫(yī)生，穿兩件羽絨服都看不出來，你看你肚子上這rou比人家羽絨服都厚?！?/br>
    魏醫(yī)生是個發(fā)福的中年男人，隨口一說也沒惡意, 被懟完就只呵呵傻笑。

    “溫醫(yī)生，綜合部電話，要你上去一趟?！弊o士站的jiejie突然叫她。

    溫令瑤剛換好白大褂，應(yīng)了聲：“知道了。”

    “綜合部？”陳姐眼睛亮了，“不會是給你簽正式合同，加工資吧？”

    溫令瑤插著兜走出來，聳了聳肩：“最近又不忙，沒理由送錢啊?！?/br>
    “也是。”陳姐努努嘴，“醫(yī)院向來摳摳搜搜的，干不出這等好事?！?/br>
    溫令瑤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很快乘電梯到了頂樓綜合部。

    敲了敲門，里面?zhèn)鞒鲆宦暋罢堖M”，她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坐在李主任辦公桌對面的男人。

    “坐吧，溫醫(yī)生?！崩钪魅问莻€和藹的中年女人，沖她點頭笑了笑。

    溫令瑤坐到沈司衡旁邊的另一把椅子上，忐忑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倒是氣定神閑，目光里也流露出幾分安撫。

    李主任開門見山：“溫醫(yī)生，這段時間你的工作能力院方很滿意，正好年底院里有招聘計劃，沈教授向我們推薦了你，原則上呢，這個名額我們是更傾向于自己人，所以想問問你，有沒有意愿跟我們簽正式合同？”

    溫令瑤震驚地張大眼睛。

    “這事兒不小，讓她考慮一下吧?！鄙蛩竞獾靥嫠卮?。

    溫令瑤整個人還沒在狀態(tài)，恍惚地點了點頭。

    “合同我們先拿走了?！鄙蛩竞庹酒鹕?，把手里的文件合上，“李主任再見。”

    溫令瑤渾渾噩噩地跟出去，到了電梯門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真的推薦我了?。俊?/br>
    之前他提起的那次，她還以為是開玩笑。

    “不然呢？”男人揚了揚手里的合同，“逗你玩嗎？”

    溫令瑤伸手，他便把合同給了她。

    “簽不簽看你自己?！鄙蛩竞廪粝码娞莅粹o，眼眸微垂，“你現(xiàn)在是老師的學(xué)生，是選擇跟他去他那邊的醫(yī)院，還是留在這兒，你自己決定?！?/br>
    溫令瑤心口悶了一下，問：“你覺得呢？”

    沈司衡沒有馬上回答。

    電梯門開了，兩人走進去，溫令瑤也沒指望他再給出什么建設(shè)性意見，心里一團亂麻，企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合同內(nèi)容上，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忽然電梯門再次打開，停在神經(jīng)外科的樓層。

    沈司衡這才開了口。

    “老師現(xiàn)在幾乎都在A城研究所，原則上講，你去他那邊會比較方便。”男人語氣無波無瀾，卻又仿佛壓著驚濤駭浪，“但是?！?/br>
    他頓了頓，溫令瑤趕緊抬眸看過去。

    男人只留給她一個背影，和一句輕飄飄的話。

    溫令瑤呆呆地站在電梯里，電梯門緩緩合上，開始自動下行都沒反應(yīng)過來，一直到普外科所在的樓層，陳姐在外面叫了她一聲，才如夢初醒，抱著合同匆匆走出去。

    腦子里還回蕩著剛才那句話——

    “師兄帶你，應(yīng)該也還行吧。”

    **

    徐老最后還是希望她留在北城。

    一來他的研究項目明年年中可能會結(jié)束，到時候也不會繼續(xù)待在A城，二來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科技發(fā)達，距離不是什么大問題，沈司衡帶她，他也放心。附院的前輩和資源對她來說也更合適。

    差不多決定的當(dāng)晚，溫令瑤給宋曼青打了個電話。

    九點多，mama已經(jīng)準(zhǔn)備睡了，那邊傳來助眠的音樂聲，和女人柔軟的嗓音：“瑤瑤，還沒睡吶？”

    “準(zhǔn)備睡呢。”她正在夜班，找了個僻靜的角落說話，“媽?！?/br>
    宋曼青：“嗯？”

    溫令瑤用指腹摩擦著墻壁，來緩解心底的焦灼，猶豫片刻才開口：“媽，如果說，我是說如果……我還是想當(dāng)醫(yī)生?！?/br>
    “瑤瑤，除了這個，媽什么都答應(yīng)你。”宋曼青嗓音里頃刻間有了哽意，“我已經(jīng)沒了你爸爸，不能再失去你了?！?/br>
    “媽您別哭，我就隨便說說?！睖亓瞵幯劭粢粺?，語氣輕松道，“我現(xiàn)在挺好的，肯定比您活得長?！?/br>
    “凈瞎說，我都半只腳踏進棺材了，你怎么能跟我比？”

    溫令瑤眼里含著濕意，笑出聲來。

    擔(dān)心一會兒會有人叫她，又和mama說了兩句，就借口睡覺匆匆掛了。

    剛回到值班室，果然就接到急診電話，叫她趕緊下去。

    因為情感糾紛，前夫不小心用菜刀劃破了前妻的腹部，到底是不是不小心，這也不在她的關(guān)心范圍，只立馬通知科室準(zhǔn)備手術(shù)救人。

    經(jīng)歷了幾個小時奮戰(zhàn)，那女人總算是吊著一口氣活了下來。溫令瑤從手術(shù)室門口的時候，沒再看到她前夫，只有一對形容哀戚的中年男女，紅著眼睛走上來，應(yīng)該是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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