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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梓傾垂眸默了半晌,終是未置可否。若帶了目的去討好他,還算得上真情嗎? 出了披星殿,她一路失魂落魄,她剛剛對皇帝敞開心扉,倆人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她卻得知了這樣一個殘忍的真相。 鋪著鵝卵石的小石蜿蜒在路下,她卻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或許她該聽沈嬈的,回到長慶宮,盛妝以待,等著皇上過來。她應該把皇帝的心握于掌中,利用他的權(quán)力,達到她想要的目的;她應該挑撥太后母子的關(guān)系,最后讓皇帝不惜為了她,除掉自己的生母…… 可她做不到。 這樣想法從腦子里滑過,就會讓她不寒而栗。也許這是她復仇的捷徑,可是,這樣的自己不擇手段,這樣的皇帝過于無情,一切都會變成她曾經(jīng)最厭惡的樣子。 還有,她如何對得起皇帝?皇帝是謝柳依的兒子,這事他沒得選擇,然而,她卻要去利用一個始終真心待她的男子,她心生愛慕的夫君。 華梓傾是個率直的性子,她的殺伐絕斷只用于戰(zhàn)場,用于敵人?;蛟S沈臻說的對,她不適合后宮,不適合后宮的爭斗,因為她心軟,她有她堅持的原則,不愿意與這宮廷同流合污,不愿意因為困境而向茍且低頭。 她打發(fā)之紅、之藍先回去,想一個人走走。 她一路心事重重,誤入梅林深處。 天空下起了雨,越下越大,這個時節(jié)少有大雨,偏生今日讓她趕上了。 此間十分偏僻,華梓傾環(huán)顧四下,并非是貴人主子們?nèi)粘P袆拥牡胤?。前面?zhèn)鱽泶瘫堑奈兜溃袷嵌逊胖撤N花肥,想是離花匠們起居之處不遠。 然而,她未見屋舍,只看見梅林盡頭,有棵大榕樹。 雨幕中,人也不見一個,她幾番起落,越過前面堆放的花肥,原想去榕樹下避避雨。誰知,她一落下來,便踩了個空。 樹下的地面是活動的,她落在一處深約五丈的地牢里。 這地牢倒是與眾不同,下面燈火通明,還飄著花香和酒香。華梓傾身為皇后,竟不知宮中還有這樣一處所在。 她走了幾步,聽見身后有動靜。 猛回頭,她看見一張比鬼還嚇人的,女人的臉。 華梓傾到底是見識過生死場面的人,她驚詫之下退了半步,很快穩(wěn)定了心神。 那人滿臉刀疤,皮rou外翻,長好的肌膚全是皺巴巴的,雙手也是如此。之所以還能看出是個女人,只因為她穿著件宮女的衣裳,到處沾染著泥漬和花肥,整個人都是臭的。 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聲音沙啞蒼老:“好久沒看見過女子了,還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呢!” 華梓傾見她這般年紀和裝束,鎮(zhèn)定地問道:“不知,老嬤嬤該如何稱呼?” 她停頓了一下,倒顯出幾分優(yōu)雅斯文?!靶绽?。” 李嬤嬤將她引進地牢深處,仿佛那是間舒適的寢殿。四下擺滿了血紅色的花,花開得妖艷,宛如地獄的曼陀羅。 正中的墻上,掛了幅畫,畫上是個清麗女子,正值妙齡。 “這是……?” 華梓傾回頭,看見李嬤嬤再次露出白森森的牙,對她笑了笑。 “這就是我啊?!?/br> 第52章 矛盾 我要……你。 李嬤嬤其實并非是位嬤嬤, 她真實的年紀也不過長了華梓傾幾歲而已。 數(shù)年前,她被人毀了容貌和聲音,關(guān)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牢里, 每日能做的事只有養(yǎng)花和釀酒。 地牢很深,而且隱蔽,看守的人少, 并且十分懈怠,根本不怕她能跑得出去。就算能跑出地牢,她也逃不出這牢籠一般的皇宮。 恰逢大雨,暗中看守的人自顧避雨去了, 華梓傾這才誤打誤撞,發(fā)現(xiàn)了這樣一個所在。 從這日起,華梓傾每天都會悄悄地潛入地牢,去討幾杯酒喝。那三兩個鬼鬼祟祟的看守早被她摸清了換班的規(guī)律, 憑她的身手, 也不過都是些睜眼瞎子。 皇帝幾次去了長慶宮, 都會很沒面子地被人擋駕。連圣駕也敢攔,這種事只有皇后的人做得出來。 次次都是之藍低眉順眼又寸步不讓地回稟, 皇后飲酒微醺,已經(jīng)早早歇下了。 皇帝初時只當是沈嬈要出嫁了, 皇后舍不得,故而日日貪杯, 但次數(shù)多了, 他覺察出不對勁來。他詢問之紅和之藍,皇后是在何處喝的酒,同誰喝的,兩個貼身宮女竟是三緘其口, 一問三不知。 這日,華梓傾又去了地牢,去的時候,主人正在打盹。她并不拿自己當外人,輕車熟路地取酒自飲。 她發(fā)現(xiàn)個格外精致的小壇子,壇中酒香很特別,聞一聞,覺得五臟六腑都舒坦了。 她自斟一杯,正品著,主人過來了。 華梓傾早改了稱呼,叫了聲“大李”:“你好生小氣,這樣的好酒,為何前幾回不肯拿出來招待我?” 大李看見她捧的酒壇子,愣了愣,一邊走過來坐下,一邊反問她:“有種酒名抒懷,你可曾聽過?” “沒聽過?!比A梓傾酒量不好,對酒也沒什么研究。只因這地牢中的花釀味道特別好,她才喜歡常來喝兩杯。 “真是孤陋寡聞,竟然連鼎鼎大名的抒懷酒都不知道,”她神情驕傲,眼中帶著難得一見的神采,“抒懷是獨一無二的!” “有這么厲害嗎?”華梓傾慢悠悠轉(zhuǎn)動手中的杯子,“難不成,太后多年不殺你,就是為了你釀的抒懷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