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平安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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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琉璃醒來的時候看著兩個孩子睡在她的身旁,心情愉悅的起身洗漱,換好居家清爽的藍色襦裙,吩咐掬菊準備好早膳,便走進內屋輕聲喚兩個孩子起床,奈何都是小懶蟲,賴床不起,月琉璃只好無奈的接過小毛巾捂在他們的小臉上,才將他們弄醒,不過兩個人都睡眼惺忪,十分可愛的看著對方,看起來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待月琉璃為他們將小臉擦拭干凈,衣服穿好時,清淺和君悅終于眼神清明,抱著月琉璃一邊臉親了一下,問了聲早安,母子三人一天的愉悅心情就這樣開始了。 月琉璃正在梳妝臺前,親自為清淺扎包子頭,君悅坐在一旁的軟榻上一只小手撐著下顎,一只手在清淺的妝匣子里翻找發(fā)飾,一個丫鬟突然在門口小聲叫著挽梅,挽梅看了月琉璃一眼,轉身走到門外,私語一會,就見挽梅手中拿著一張鎏金帖子進來。 月琉璃將清淺的頭發(fā)扎好,才接過挽梅手中的鎏金帖子,與咸陽長公主的桃花箋不同,雖無那么雅致,卻獨有一份將軍侯門世家的厚重和沉淀質感,帖子上的紫色薔薇用鎏金勾勒,更是顯得高貴。 “明日忠義侯府設宴,慶祝忠義侯世子凱旋。君悅、清淺,你們想去嗎?”忠義侯世代從軍,如今滿府婦孺,只剩一個忠義侯世子是唯一的男丁,也難怪忠義侯老夫人如此重視,忠義侯府在日城內收到世家尊崇,既然收到帖子,自是要前往,只是君悅和清淺難得出宮,月琉璃也想帶他們去見識見識。 “好?。 本龕偧毿牡膶⑶鍦\的妝匣蓋好,乖乖站在月琉璃身下,仰著頭回應。 “清淺呢?”沒有聽到女兒回應,月琉璃將帖子拿開,就看見還坐在梳妝臺前的清淺正在搖頭晃腦,摸著自己的包包頭和衣服照著鏡子,還時不時看著身旁丫鬟的眼神,直到丫鬟點頭,才滿足的跳下梳妝臺。 “清淺明日想去忠義侯府嗎?”月琉璃嘴角帶笑,蹲下身體,兩手扶著清淺,耐心的再次詢問。 “可以打扮的美美的嗎?”清淺歪著腦袋,眨著大眼睛認真看著月琉璃。 “當然要把清淺打扮的最美了。”月琉璃忍不住噗嗤一聲,還是笑著回答清淺。 “哥哥,清淺美嗎?”清淺無視周圍捂嘴偷笑的丫鬟們,直接拉著身邊的君悅的手再次認真問道。 “清淺最美了?!本龕傉J真的回答清淺,她終于心滿意足的捧著小腦袋拱進月琉璃懷里。大家終于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月琉璃只好揉著清淺的小身體表達她的愉悅。 只有君悅不解的看著娘親和丫鬟們的笑意,他內心真的覺得清淺是最美的。 早膳在月琉璃的示意下,清淺和君悅都用的很清淡,不過一些簡單清粥和小菜。當清淺和君悅在院子里玩耍時,看到掬菊帶著丫鬟在小石桌上放下各種花糕,兩個人頓時開心的圍著石桌打轉。 月琉璃帶著兩個丫鬟從正屋走出,就看到兩個人如此孩子氣的行為,嘴角就不由自主帶著溫柔的笑意,走近兩人,無奈叫道:“君悅、清淺,先過來洗手?!?/br> 君悅和清淺聽到月琉璃的聲音,馬上停下腳步,等清淺氣息平緩后,兩人手牽手走到她身前,兩張相似的笑臉都帶著大大的笑容看著她,月琉璃覺得自己的心都軟了。轉身將搭在熱水盆上的小毛巾放入水中,將毛巾擰干,為他們將小臉和小手擦拭干凈,將毛巾放回盆中,端著水盆的丫鬟就先離開了。月琉璃帶著兩個孩子坐到石桌旁,身邊的丫鬟就將兩杯蜂蜜水放到了他們面前。 “先喝蜂蜜水,再吃東西。”月琉璃斂下笑容,認真說道。 兩個乖孩子很懂事,月琉璃吩咐的事情他們幾乎都會照做,不用丫鬟伺候,自己便端起水杯喝了起來,待看到月琉璃露出滿意的笑容時,也相視一笑。 母子三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聊著宮內的趣事,學業(yè)的增長,甚至清淺的玻璃房和君悅的書房,相互喂食,嬉笑打鬧,在溫暖的春日陽光里顯得格外溫馨。 本想留給他們獨自的親子時光,但無法,挽梅還是只好走上前,打斷了君悅背誦長恨歌的進程,福身向主子道歉,向月琉璃稟告:“小姐,太子殿下來了?!?/br> “他怎么來了?”月琉璃微蹙額眉,不解問道。 “太子伯伯來了,我去接他。”清淺聽到是太子殿下,眼中突然放光,激動地跳下石凳,將丫鬟準備的軟墊都待到地下了,清淺看到立即吐了吐舌頭,趕緊將軟墊放好。 “等等,我?guī)eimei去吧?!本龕偛毁澩目戳饲鍦\一眼,激動不適合清淺,但還是,走到月琉璃身前,牽著清淺的小手看著月琉璃說道。 未等月琉璃反應過來,君悅已經(jīng)牽著清淺的手,走到前院了,或許不是反應過來,而是月琉璃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兩孩子,也不知為何對他竟如此親近?!眲倓偤秃⒆拥牧奶熘校瑹o論是君悅對于慕云澤學業(yè)上的推崇,還是清淺對于慕云澤建造的玻璃房,都體現(xiàn)了極大的喜愛之情,和無限仰慕,按說慕云寒對他們也很好,可是也是經(jīng)過長時間相處,才有了好臉色,慕云澤不過幾天,便與他們如此親密,這讓月琉璃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小姐?!蓖烀芬膊恢撊绾伟参吭铝鹆?,或者真是血脈中的親近。 未等月琉璃多思考,就看見慕云澤一手抱著清淺,一手牽著君悅,走到后院門口了,在挽梅提醒下,月琉璃斂了斂衣裳,打起精神,帶著微笑,迎上前去,還未等月琉璃福身請安,慕云澤就先出聲免了,月琉璃也不在矯情,帶著慕云澤走到石桌前,命人上茶。 石桌上放著各式各樣的花糕,一路上慕云澤就聽清淺和君悅夸贊過了,特別是看到他如此給娘親面子,剛剛放下清淺,坐到石凳上,清淺就拿起一塊芙蓉糕,放進慕云澤嘴里,臉上帶著月牙般的笑容,心情大好的慕云澤揉了揉清淺的小腦袋,將芙蓉糕一口吃完了。 君悅則是安安靜靜站在他們身旁,帶著淺淺的笑容和崇敬的眼神看著他們。 月琉璃看著慕云澤和孩子們的互動,嘴角雖然依舊帶著笑容,內心卻早已波濤洶涌,不置一言,只是看著他們,內心卻不知是何種感受,五味雜陳。 “太子伯伯,我的花圃和哥哥的書房都在這個院子里,我?guī)闳タ纯??!鼻鍦\撲在慕云澤懷里,滿含期待的大眼睛看著他。 “好啊?!蹦皆茲蓪龕傇趯W業(yè)上嚴格,私下卻十分寬和,對于清淺更是言聽計從。 前往花圃的路上慕云澤一直抱著清淺,月琉璃則牽著君悅跟在他們身后,眼中帶著晦暗不明的神色,君悅似乎感受到月琉璃的不安,不由自主的抓緊她的手,歪頭看了她一眼,得到月琉璃回復的笑臉才放心的看著前面他最崇敬和最愛護的兩個人。 清淺的花圃就是簡單的花田,沒有玻璃房隔離四季,恒溫恒濕,培育反季花卉的功能,但是清淺的用心,還有花伯的悉心照料,又正值春節(jié),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花圃里百花齊放,斗艷爭春,煞是好看。 君悅的書房很古樸,很簡單,書架上不少珍藏書籍,想來定是月琉璃對子女教導十分上心,特地命人四處搜羅而來的,文房四寶也是精心選購,適合五六歲孩子的腕力和高度,想來因為清淺的花圃與書房隔臨而居,君悅的書房里放置了一張美人榻,方便孩子休息,不少小玩意都是女孩子所鐘愛的。 看來清淺的花圃和君悅的書房,慕云澤都不嗇夸贊,得到夸贊的清淺和君悅感覺自己身在云端般開心,圍著月琉璃和慕云澤轉著圈歡呼,看到孩子如此開心的樣子,月琉璃內心的不安突然之間就煙消云散了,許多疑惑面對孩子的笑容都不是問題了。 月琉璃內心悄悄下了個決定,今日將一切都暫時放下,珍惜難得偷來的時光,就當做是一場天倫之樂。想明白的月琉璃渾身都變得明媚了,看著慕云澤牽著兩個孩子歡笑的樣子,只覺得現(xiàn)世安穩(wěn)。 清淺身子不好,鬧騰了一會,月琉璃先讓丫鬟帶著清淺和君悅去將帶有汗?jié)n的衣服換了,慕云澤和她在亭子里等候,看著亭外肆意明媚的陽光灑在綻放的花朵上,兩人之間的氣氛格外和諧。 “郡主近日過得怎樣?”慕云寒輕啜一口清茶,看著亭外芬芳,溫和親切的問道。 “很好?!焙⒆雍茫磺卸己?,月琉璃內心如是。 “郡主帶著孩子來到異國他鄉(xiāng),難道不難過嗎?”慕云澤犀利的看著月琉璃,希望從她眼中得到真實的答案。 “我是郡主,也是一個普通的母親,孩子們需要父親?!痹铝鹆垦鄄€,不敢直視慕云澤的眼睛。 “原來如此?!毕氲侥皆坪詮挠辛撕⒆诱麄€人都溫和了不少,慕云澤覺得自己明白了。 “郡主如今想做什么?”月琉璃千里迢迢從北日趕到南月,無法不讓人深想。如果是舍不得孩子的父親,當年怎么又忍心分離呢? “我如今只希望兩個孩子一生平安和樂?!睔v經(jīng)千辛萬苦,脫離南月皇的控制,不惜踏入北日這個異國他鄉(xiāng),不就是為了保住兩個孩子。 “郡主定會心想事成的?!痹铝鹆喩硪绯鰜淼哪笎鄄凰谱骷?,孱弱的身子挺著驕傲的軀干,令慕云澤內心升起一陣憐惜,看著從內屋換好衣服,滿懷期翼向著他們奔來的清淺和君悅,慕云澤鄭重承諾。 聽到慕云澤堅定的承諾,月琉璃不由震驚的抬起頭望向慕云澤,這是一雙充滿詫異、感激、欣慰、不舍、復雜的眼神,慕云澤心中不解,忍不住想去追究她內心的想法,但卻被撲倒身上的君悅和清淺打斷了思路。 月琉璃看著兩個孩子與慕云澤親近的樣子,眼中復雜的神色一掃而空,又恢復成那個淡然溫婉的女子了。 君府畢竟沒有男主人,北日雖然風氣開放,但是天色漸黑,慕云澤也不好留在君府了,只能在君悅和清淺不舍的眼光下漸漸消失在街道盡頭。 回到府中的慕云澤在深夜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今日內心中突然浮起的悸動,似乎與那個夢中看不見模樣的“月兒”給他的感覺很像,可是此刻并沒有辦法去確認,畢竟所有人都告訴他當年與他相知相伴,甚至后來忘記的就是萬俟錦云,他的夢中“月兒”似云中皎月,一襲白衣,最是無暇,而萬俟錦云在北日皇和明德皇后的默認下客居太子府,也時常一襲白衣,惹人注目,可是慕云澤心中始終覺得還是有哪里不對,慕云澤想不明白,可是這個念頭卻在心中深藏,終有一天會爆發(fā)出來。 萬俟錦云今年已經(jīng)二十歲了,北日雖然民風開放,可是女子二十還未出嫁,也早已成為閨中笑話,只是萬俟錦云常年客居太子府,眾人都當做萬俟錦云會成為太子妃,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為何至今還未成婚,因此雖然羨慕萬俟錦云的人不少,私下閑話也不少,不少人也等著看她的笑話。 經(jīng)過六年前的事,北日皇和明德皇后都不敢逼迫慕云澤,擔心強壓之下反而想起過往,可是萬俟錦云等候多年,年紀漸大,已經(jīng)逐漸焦躁,一方面家人勸她另擇佳婿,另一方面是她放不下的野心。 自幼萬俟錦云就是北日皇城中世家子女的驕傲,她實在不甘心,可是各種方法她都試過,也等候多年,可是慕云澤始終沒有放下對她的戒心,不相信她就是六年前的“月兒”。 可是無論如何,萬俟錦云如今還是世家子女的驕傲,只要一天不放棄,就沒人敢當面笑話她,她依舊可以昂起頭顱,蔑視眾人。 萬俟錦云今夜一如既往聽說慕云澤在書房,不忘親自送去茶水,其實府中有專門的婢女做此事,但是萬俟錦云為了讓慕云澤習慣她的存在,強行接過這個活,不少婢女對此也是敢怒不敢言。 正想著事情的慕云澤被萬俟錦云的敲門聲打斷了思路,眉頭微蹙,看著她輕輕放下茶水,不置一言,又轉身離去,還未走到門口,就被慕云澤喊?。骸斑@個活有婢女專司,以后你無需如此?!?/br> “殿下···”萬俟錦云沒有多言,只是委屈的看著他。 “丞相夫人思念你了,你該回府了。”慕云澤轉身背對她,直言不諱。 “可是皇后娘娘···” “母后那里我會去說的,何況你我都清楚,母后在乎的不是誰?!蹦皆茲社H鏘擲地,不容反駁,皇后只是希望慕云澤早日成婚,至于是哪位世家女子,她并不在乎。 “謝殿下多年來的照顧?!比f俟錦云自是明白慕云澤的意思,更是清楚明德皇后不會站在她這邊,除了謝恩,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么,只有這樣的回答才能保持她的驕傲,以及在慕云澤心中她孤傲的身姿和印象。 眼中含淚,欲落不落,帶著委屈的聲調保持福身的姿勢,若是慕云澤回頭一看,就能發(fā)現(xiàn)萬俟錦云不愧是北日世家第一人,美人落淚,引人憐惜。 可惜的是慕云澤始終不曾轉身,也不再說什么,見此情景,萬俟錦云只能無奈委屈的輕咬下唇,微閉雙眼,疾步離開這個令她尊嚴掃地的地方。 其實對于慕云澤來說,這番對話再正常不過,他從未逼迫萬俟錦云留在太子府,一切都是萬俟錦云自己的虛榮心作祟,可是對于萬俟錦云而言,驕傲如她,從來都是家族的寵兒,只有她不想要的,沒有她得不到的,慕云澤這番話已經(jīng)深深傷害了她的驕傲。 此時的慕云澤正在看慕云寒從南方發(fā)回來的信函,根本無心關心萬俟錦云是如何想的,直到第二日萬俟錦云用自己僅留的一番野心,依舊留在太子府時,慕云澤才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或許不是他想的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