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咒力，亦非領(lǐng)域，但這感覺有些熟悉。夏油杰仰頭看著穹頂，瞇了瞇眼睛，“這是……”

    “結(jié)界?！鄙钣痖_口?！澳阋娺^的?！?/br>
    夏油杰的動作一頓。是的，他當(dāng)然見過，在兩年前的夏天，在日光。他的眼睛微微一瞇，笑容里增添了幾分真意。明明是被困住的那一個，那流光溢彩的屏障在他眼中也似乎可愛了起來。

    想到了那個悶熱的夏天發(fā)生的事情，他甚至低聲笑了一下?！霸瓉斫Y(jié)界是可以這樣設(shè)置的嗎？”

    “只要有足夠強大的鎮(zhèn)物就行?！鄙钣鸹卮?。神社本廳扒拉回來那么多東西，總還是有些能用的。

    “所以隨身帶著這樣的東西是為了防備我？”神道系的靈器或者鎮(zhèn)物并不附著詛咒，在深羽本身咒力的遮蓋下，夏油杰確實發(fā)現(xiàn)不了。“將空間隔絕為不可見的隱世，我記得是這樣的對吧。也就是說，現(xiàn)在外面的普通人看不見我們了？”

    反過來說，只要不能離開這里，他也就無法對那些人動手了。

    深羽自然也知道他在說什么?！爸皇请S身正好帶著而已。倒是你……”沒有回答后半句，黑發(fā)少女抬頭，看著熟悉的青年，終于忍不住眼圈一紅，“……杰，為什么?。俊?/br>
    夏油杰閉了閉眼睛，“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會有想要殺掉非咒術(shù)師的念頭？”深羽沒有去管被結(jié)界一同困住了的兩個普通人，也沒有去管還在籠子里的雙胞胎姐妹。她只是看著不肯與自己對視的夏油杰，“我不明白?！?/br>
    ——她明明已經(jīng)把能做的都做了。

    “我知道杰不開心啊。哪怕【看不到】我也知道啊?！蹦抗庖稽c點的巡過他的臉龐，深羽垂落在身側(cè)的手，握緊了紅繩上墜著的紐扣?！拔乙蚕脒^很多次。想跟杰說，如果不想做咒術(shù)師就不要做了。”

    只是她知道，她說了這個人也不會聽的。

    ——明明理子和灰原都平安的活著。

    “想要保護弱者的杰很好。討厭普通人也無所謂啊。哪怕是厭倦了周圍的一切，我們也可以到其他地方去?？傆衅胀ㄈ撕椭潇`都很少的地方。北海道？青森？離島？再不行我們還可以去外國！杰是自由的啊！沒有人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情。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我和悟還有硝子，大家都會幫你的?！?/br>
    “但是為什么會想殺掉普通人啊？”

    唯有這個，是絕對不行的?。?/br>
    夏油杰低下了頭，看著泫然欲泣的少女。那雙黑曜石色的眸子泛起的水霧讓他神色一痛，但最終，他還是沒有像往常那樣伸出手。

    他只是很溫柔的低聲說：“你都知道了啊?！?/br>
    “我知道?。∥耶?dāng)然知道??！”像是被這句話炙痛了神經(jīng)，深羽的聲音陡然拔高了，“所以到底是為什么?。俊?/br>
    “因為……”夏油杰頓了頓，“有人告訴我，咒術(shù)師不會產(chǎn)生咒靈。”

    “！”深羽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這不可能！是誰？！她明明已經(jīng)攔住九十九由基了！

    但是夏油杰顯然誤解了她的震驚，大概是覺得事已至此，便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了。他繼續(xù)說道：“很諷刺吧。是啊。我動搖了。曾經(jīng)對著你和悟說著強者應(yīng)該保護弱者，既然有能力就不能坐視不理的人是我?！?/br>
    所以，什么是“好的影響”？唇角揚起了苦澀自嘲的弧度。夏油杰想著曾經(jīng)的自己對深羽所說過的那些話。如果說把她拽入深淵的是那些無知自私的手，那么將她推下懸崖的，不正是那個自以為是的自己嗎？

    “然而，第一個無法忍受弱者的丑惡的，也是我?！?/br>
    看看那邊的兩個人，看看他們對幼小的孩子做了什么？這樣的存在，有什么資格讓他珍視的人們?yōu)橹冻瞿兀?/br>
    “謀殺家暴性.虐，嫉妒仇恨貪婪，恐懼絕望甚至只是單純的獵奇……一無所知的產(chǎn)出著詛咒，一無所知的享受著保護?！毕挠徒苤币曋钣鸬难劬?，“只要還存在普通人，咒靈就是祓除不完的。深羽，那么我們在做的事情有什么意義？普通人的價值又在哪里？我已經(jīng)不明白這點了。這個世界，一定是哪里錯掉了吧？”

    這個，需要犧牲你才能得救的世界……一定是哪里錯掉了吧？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夏油杰瞇了瞇眼睛，神色冰冷，“殺掉普通人，構(gòu)筑一個沒有咒靈的，咒術(shù)師不需要被犧牲的，嶄新的世界。”

    然而——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聲，夏油杰的臉被重重的抽向了一邊。他伸手摸了摸臉頰，輕“嘶”了一聲，低頭，對上的就是深羽通紅的眼圈。

    黑發(fā)少女渾身發(fā)抖。明明她才是打人的那一個，卻像是自己被抽了一巴掌似的臉色慘白。

    “別開玩笑了！才沒有這樣的世界??！”

    根本就不是這個問題啊！

    “而且，世界什么的……”深羽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了，“世界什么的隨便怎么樣都好吧？！杰是什么？是神嗎？這算什么??？大義？理念？不這樣做不行嗎？咒術(shù)師也好，咒靈也好，普通人也好……相比起執(zhí)著于這些東西，杰，你自己呢？難道對你來說，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東西了嗎？”

    ——這個世界美好嗎？

    ——完全不啊。

    蟑螂一樣祓除不完的咒靈。吞吐欲望然后榨出暴力和血腥的橫濱。黑手黨詛咒師奇奇怪怪的異能力者。“龍頭抗?fàn)帯薄疤烊宋逅ァ薄鞍俟硪剐小薄吧婀仁伦儭?，還有如同漆黑冷漠的瞳孔一樣俯瞰著人世，隨時會將一切吞噬殆盡的黃泉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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