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成覷了他一眼，不用說得太明白，他就猜到了。

    他忍不住嘿嘿一笑，“為了你的工作？”

    “對，就是我這工作惹出來的。”林永業(yè)點點頭，“我家孩子多，崗位只有一個，以后給誰也是個問題。”

    他現(xiàn)在還年輕，林大江和林大河也才十一歲，也不知道是誰那么惡毒，去挑拔兩個十一歲的孩子。

    林大湖才六歲，等他長大了，更會招兩個哥哥討厭。

    再這么下去，他家?guī)讉€孩子遲早會反目。

    兩個大孩子走偏了，林永業(yè)現(xiàn)在不敢對小兒子太好。

    林永成說：“你的工作是自己掙來的，想給誰給誰。話是這么說，但你家孩子多，不管給誰都會兄弟反目。不如把小柳葉培養(yǎng)起來，把工作傳給女兒，女兒只有—個?！?/br>
    女兒只有一個，崗位也只有一個，給女兒最沒有爭議。

    三個兒子都不給，看他們怎么鬧。

    話又說回來，林大江和林大河也鬧得太早了，才十一歲就走偏了，如果不把他們掰回來，長大以后也不會有出息了。

    林永成又說：“他們還是讀書的年紀(jì)，應(yīng)該督促他們好好讀書，憑著自己的本事走出去。光顧著家里那點東西，也沒什么心思讀書了。你先安了他們的心，告訴他們你要干到六十五歲。還有三十幾年，這么長時間，他們隨便干點什么不行？”

    林永業(yè)陷入沉思中。

    他才三十一歲，再過幾年林大江和林大河都長大了，他肯定不會那么早退休，他們兩個爭了也是白爭。

    一個工作崗位又不是皇位，還能爭個幾十年？

    能爭那么久，只能說他們沒出息，眼界太窄了。

    林永業(yè)想起以前的自己，又沒法怪兩個兒子了，畢竟他以前也是這樣的，要怪只怪家底太薄了。

    他說內(nèi)心所想，林永成又是一聲冷笑。

    “怪家底薄？家底厚他們爭得更厲害。是人心的問題，跟家底沒關(guān)系，還不如多帶他們見見世面?！?/br>
    “唉，哪那么容易?！?/br>
    “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抓學(xué)習(xí)。你要給他們點甜頭嘗嘗，考到前十獎什么，前五、前三又獎什么，先提高他們的積極性。實在讀不下去，就送他們學(xué)一門手藝，有手藝傍身不怕沒飯吃，自己也有底氣，就不用盯著你的崗位了，兄弟幾個也能和諧相處?！?/br>
    林永業(yè)馬上就醒悟了。

    他自己不就是這樣走出來的嗎？

    有工作有底氣了，就不在乎老頭子手里那點東西了，兩個兒子走上了他的老路，也要用同樣的方法糾正他們。

    “老三，改天哥哥請你吃飯！”

    “請吃飯就不用了，你經(jīng)常給我家送點豬血就行?！?/br>
    他們兄弟兩個一起回到上林大隊，林永業(yè)沒回自己家，先去了趟白家，分了一半豬血給白家，豬rou也分了一半。

    等他走后，白芨就用手肘撞了下林永成。

    “你怎么忽悠你哥的？”

    “我沒忽悠他。”

    白芨不信，分豬血還好說，分rou就不一樣了，rou是屠宰場的中秋節(jié)福利，沒事的話人家能分一半給他們？

    小白果興奮了，“吃rou！”

    吃了rou，她又抱著白芨的腿，“mama，養(yǎng)豬?！?/br>
    養(yǎng)了豬，就有好多豬rou吃，小白果饞了。

    “不養(yǎng)?！卑总笩o情地拒絕了她，“咱們家沒蓋豬圈?！?/br>
    “去蓋?！?/br>
    “不蓋?！?/br>
    “蓋！”

    “不蓋?！?/br>
    母女二人吵起來了，白芨把她丟到林永成懷里，“你女兒說要蓋豬圈養(yǎng)豬，你跟她解釋，咱們家不養(yǎng)豬?！?/br>
    小白果纏上林永成了，“爸爸，養(yǎng)豬。”

    林永成：“……”

    第46章

    林永成能怎么解釋？

    一歲多的小孩,解釋了她也聽不懂，剛吃完豬rou，知道rou是豬身上來的,她能知道養(yǎng)豬已經(jīng)很厲害了。

    可對上小白果認(rèn)真的小眼神，他也不能不理她。

    只能忽悠小孩了。

    “豬身上很臭,還是件很麻煩的事。你想養(yǎng)豬也可以，以后豬交給你和小紫蘇了,你們每天要出去打豬草,還要煮豬食喂豬,豬圈很臭,你們要打掃豬圈、要挑豬糞?！?/br>
    光說還不夠,林永成還抱著她去看人家的豬。

    他們一家人都知道這孩子怕臭，也不喜歡臭臭的味道,魚腥味除外,她對血腥味的容忍度超高，別的臭味就很嫌棄了。

    于是,小白果見到了活豬。

    豬圈里的環(huán)境不好,豬身上臟兮兮的,角落里還堆著好多豬糞，那頭豬躺在稻草堆里,還打著呼嚕。

    她擰著秀氣的小眉頭，眼里滿是糾結(jié)。

    豬rou是好吃,但是豬糞好臭。

    一時間難以取舍。

    林永成瞄了小白果一眼，“乖寶還要養(yǎng)嗎？”

    小白果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吧，太臭了。

    魚魚沒法忍??！

    回到家里，林永成就跟白芨商量,　“不能下水洗澡了，乖寶就懶得走路了。等她長大一點，咱家還是養(yǎng)一只豬吧。讓她每天去打豬草，也勞動一下，總比當(dāng)個小收懶蛋要好?！?/br>
    白芨沖他翻了個白眼。

    這年頭人都吃不飽，光喂點草，豬也吃不肥！

    又不是隊上的豬，隊上的豬是公家的，隊上的紅薯藤都是喂到那些豬肚子里，倒是比村民們養(yǎng)的豬要肥。

    她指指院子里的自留地。

    “我敢肯定，如果咱家養(yǎng)豬的話，勞動的人肯定是小紫蘇。小懶蛋還是塊懶骨頭，最多跟著jiejie跑出去，然后坐著看jiejie打豬草。養(yǎng)豬還不如帶著她在院子里種地?！?/br>
    林永成：“……”

    說的也沒錯，大閨女最疼meimei了，如果家里養(yǎng)豬要打豬草，她肯定舍不得

    讓meimei動手，只能辛苦自己了。

    為了大閨女，這豬不能養(yǎng)。

    “那，在院子里種地？”

    “明年開始吧。種點花生，你把坑挖好，讓她在后面放種子，再讓她填土。長了草，讓她一個人拔草?！?/br>
    他們家院子里的自留地不肥，平時種點小菜，也是半死不活的樣子，沒有人家的一半大。如果這塊地很肥，也輪不到他們家在這蓋房子，再圈那么大一個院子了。

    林永成略一思索，也點頭答應(yīng)了。

    種花生挺好的，容易種，也不用怎么管事。

    還能讓小懶蛋參與勞動。

    夫妻二人說得起勁，小白果歪著腦袋在聽，她知道花生是什么，但是她沒吃過，不知道好不好吃。

    小白果啃著手指頭，在想花生是什么味道的。

    養(yǎng)豬的愿望泡湯了，但小白果對豬熱情并沒有因此下降，不是自家養(yǎng)的豬不用自己負(fù)責(zé)，臟也不歸自己管，就覺得豬再臭也沒那么討厭了，反正是別人打理。

    進(jìn)入十二月，天氣已經(jīng)很冷了。

    還是月初，隊上養(yǎng)的豬就開殺了，隊上的豬有一半要交公，另一半每家每戶分一點，再全村吃一頓殺豬菜，剩下的豬rou要送到糧站，賣豬rou的錢就是年底的分紅了。

    隊上養(yǎng)了十二頭豬，林永良開著拖拉機拉走六頭豬。

    剩下的六頭豬在一天之內(nèi)全殺了，到月中或月底，家家戶戶都要殺年豬，就沒那么多人干活了。

    小白果有了新愛好。

    ——看殺豬。

    一頭頭白花花的豬被綁在長凳上，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豬血一接就是一大盆，小白果眼睛都不眨一下。

    才殺到第一頭豬，那頭豬發(fā)出慘叫聲，它還在掙扎，可惜被綁住了，小紫蘇特別害怕，跟小柳葉走了。

    李秋容也有點不敢看了。

    “乖寶，咱們回家吧？”

    “不回家，看殺豬?！?/br>
    在場的村民忍不住多看她幾眼，也有很多小孩在看，可那些小孩最小的也有六七歲，而且是隊上最皮那群小猴子。

    再看看小白果，她戴著厚實的毛線帽子，脖子上纏著厚厚的圍巾，白生生的小臉蛋，烏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小模樣跟掛歷上的年畫娃娃一樣可愛又好看，怎么看也不是皮猴

    子。

    卻反差的喜歡看殺豬?。?/br>
    就有人在笑了。

    “長大后跟你二伯去屠宰場，那里天天殺豬?！?/br>
    “殺豬是好事，有rou吃。我也喜歡看殺看。”

    “還有五頭豬在排隊，小家伙可以看到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