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光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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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玫一很早就察覺自己與其他女生的不同,但忽略身體上的那點迥異,她仍然覺得自己是個女孩子。安然平穩(wěn)地進入青春期,除了身高和胸部,并未出現(xiàn)其他改變。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她都以為宋韶發(fā)現(xiàn)了她的秘密。 當(dāng)時的宋韶之于班里其他學(xué)生而言,是個頗為特殊的存在,直白點就是寒酸。越過玩笑與取笑的界限,惡意就顯得肆無忌憚。那群從小在富貴圈被寵大的孩子,自然不會太考慮其他人的感受。而齊玫一不解,宋韶的憤恨目光只會表露給自己。 年幼的齊玫一沒有想過“維持正義”,宋韶的疏離令她不時感慨當(dāng)初做了錯誤決定,即使起因只是整理相片時的心血來潮。 —— “可以和你一起走嗎?”漂亮女孩眉眼彎彎,語氣輕柔到宋韶不知該如何拒絕。她不知何時把頭發(fā)散開了,少女的溫香被晚風(fēng)灌入鼻尖,勾起宋韶某些隱秘的卑怯。 “對了,那盒藥多少錢?” “不如這樣,你請我吃冰淇淋,算作答謝?!?/br> 宋韶點頭,齊玫一只安靜片刻,“宋韶,你不會不記得我了吧,咱們可是老同學(xué)呢?!?/br> “怎么會,你這么出眾?!彼紊赜樞Γ孢m感飛速蒸發(fā),她覺得此刻氣氛比過敏更難熬?!澳銥槭裁磿D(zhuǎn)這里來啊?”宋韶費力搜括話題。 “因為你啊。” —— “她怎么轉(zhuǎn)來這個學(xué)校?”宋韶媽聽到久違的名字,高聲駭怪。 “我怎么知道?!彼紊財囍帑溨?,把那句“因為你”自動忽略。 宋韶生怕她媽卷土重來,端著燕麥逃之夭夭。不到叁分鐘,她媽擺著一臉陰晦,“齊玫一來找你了。” 宋韶出了房門就看她媽和齊玫一言笑晏晏,和諧到她覺得自己才是多余的存在?!澳阍趺粗牢易∵@里???” “我看到你進了一樓啊,對了,我就住附近?!饼R玫一滿眼黠靈得意。“這孩子真聰明,宋韶,你再看看你,跟人家學(xué)學(xué)!”宋韶媽故意端著的滿臉假笑,齊玫一當(dāng)然看得出。仔細想想,宋韶和她媽對自己的態(tài)度挺微妙,一個冷漠排斥,一個圓滑虛偽。既然是她們的選擇,齊玫一也沒必要掀開這層紗。 “阿姨,我有些題想和宋韶討論,您先忙吧。”虛假客套結(jié)束,她和宋韶一前一后進了臥室。 宋韶的房間簡單整潔,有盆旺盛活潑的綠蘿,書桌上放著本《煙火》,“你還看這種書啊?” “不是說講題嗎?” 齊玫一失笑:“難得你會嗆我。” 宋韶不想搭理齊玫一,轉(zhuǎn)頭擺弄她的樂高小人。 窗邊綠植簌簌娑娑,齊玫一透過疏朗的綠色,安靜地看著宋韶。 “宋韶,你爸來了?!彼紊厮龐層謥砬瞄T。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見,有空來找我啊?!饼R玫一告別。 她走之前,指了指小盆栽,“記得澆水?!?/br> —— 如果能夠見微知著,母親的煩惱應(yīng)該會少一大半。她早應(yīng)該曉得,宋韶這塊頑石再怎么打磨,也比不過天生美玉的齊玫一。 “你得爭氣”、“齊玫一做得到,你就得比她更好”橫亙宋韶回憶的兩句話。 送她去念齊玫一上的私立學(xué)校,被迫承受母親的妄念——當(dāng)初難以望其項背的假想敵,自己無法超越的存在,她的女兒必須替她贏回來。一開始宋韶還會向母親哭訴自己遭受的惡意嘲笑,母親的答復(fù)永遠是輕飄飄的兩句話,要她用成績贏回尊嚴。日復(fù)一日的埋怨斥罵像是烙鐵,沒能規(guī)訓(xùn)出母親想要的模樣,反倒把宋韶的希冀燙平。宋韶覺得自己十分割裂,母親的刻薄期盼,就算還值得難過,她也能夠從容應(yīng)對了。 母親不會反省,齊玫一并沒有母親想象里那樣優(yōu)秀,但母親固執(zhí)地把她作為宋韶的標(biāo)桿。這樣的生活直至發(fā)現(xiàn)父親出軌,母親結(jié)束了飄搖的婚姻,也結(jié)束了宋韶的噩夢。 母親的口頭禪也很自然地過渡到“要是你爸怎么怎么樣,就好了”,當(dāng)虛幻得不到滿足,退而求其次就成了最好的選擇,再不濟尋求能夠共同訴苦的老朋友,交流她們最擅長的心得——“忍耐與讓步”。 陷入回憶或許不糟糕,可有些事情,并不值得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