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城墻上不斷落下的陶瓷雷，看著己方不斷倒下去的士卒，看著慘烈的尸山血海，李過和高一功感到窒息。

    高一功勇猛之余較為暴躁，當(dāng)場暴跳如雷：“直娘賊，明軍哪里來的這么多開花彈，誰能告訴老子，誰能解釋一下！”

    開花彈起源于宋朝，是爆炸性炮彈的別稱，因其爆炸時彈片四射，猶如花朵綻放而得名。

    在明朝戰(zhàn)場上，開花彈普遍得到運用，尤其是作為守城利器深受歡迎。無奈到了清朝，卻離奇般失傳了。

    清末時期左宗棠收復(fù)西北邊疆，從一處明代炮臺遺址挖掘出開花彈百余枚，不禁仰天長嘆：“三百年前中華已有此物，到如今竟然失傳，以致受列強所欺凌，可悲可嘆！”

    左宗棠作為當(dāng)時的軍中統(tǒng)帥，身居高位，尚且不知道開花彈，小老百姓們的愚昧無知就可以想象了。

    而這一切，都是拜建奴的愚民政策所賜。其實三百年間失傳的豈止開花彈，還有無數(shù)先進的技術(shù)，就連著名的《天工開物》一書也銷聲匿跡，最后是從國外拿回來的。

    李過和高一功身為明末時期的叛軍將領(lǐng)，在戰(zhàn)場上摸爬滾打，自然知道開花彈的存在，也知道它的厲害。

    但他們有所不知，經(jīng)過李存明的改進，這些陶瓷雷跟以往明軍所用的不同。

    李存明建議齊天明將陶瓷雷的火線縮短了，并在瓷罐里塞滿了鐵釘、碎石等尖銳的東西，同時這十天內(nèi)精心挑選投彈手進行cao練，確保陶瓷雷能夠在敵人頭頂一米左右的地方炸裂開。

    因為開花彈在半空中炸裂，殺傷力最大！

    李過要比高一功沉著冷靜果敢堅毅，他抬頭看了看天空，道：“快天黑了，咱們做最后一次拼搏。不管怎么說，隊伍總算推進到了護城河邊，有了重大進展。”

    “傳令下去，組建敢死隊，炸城墻！”

    到了這時候，叛軍已經(jīng)殺紅了眼，陷入了癲狂狀態(tài)。

    將領(lǐng)下了死命令，士卒們已經(jīng)對死亡麻木了，他們只有一個念頭，不惜一切代價沖到城墻下面去。

    再次調(diào)集三千士卒，拼命搭建濠橋，運輸云梯過河。

    城墻上的明軍們見到叛軍玩命的架勢，稍稍被震懾住了。王義哆嗦著嘴唇嘀咕道：“瘋了，這些賊人全是瘋子！”

    李存明喊道：“這是敵人在失敗前的最后一次瘋狂，給朕頂?。　?/br>
    “撤去盾陣，所有火炮轟擊距離遠的敵人，到了城墻下的，用滾木礌石招呼！”周遇吉發(fā)出將令。

    盾陣撤開，城樓上的大將軍炮和虎蹲炮同時開火，阻擊幾百米之外的敵人。炮彈亂飛，四周全是爆炸聲，震耳欲聾。

    敵人頂住炮火，用無數(shù)條性命的代價，終于搭建起三座濠橋，開始推動云梯車前行。

    護城河就在城樓之下，拋石機已經(jīng)不起作用。李存明急中生智，拿起一個陶瓷雷來，點了火，等估摸著火線燃燒得差不多了，猛然拋擲下去。

    “用手扔雷！”他叫道。

    士兵們見到皇上冒著生命危險，親自上陣殺敵，而且手扔雷的效果極佳，感動敬佩之余紛紛效仿。

    李存明提醒道：“點火之后，不要急著扔下去，等火線燃燒得差不多再扔，確保陶瓷雷在敵人頭頂炸裂。”

    士兵們有樣學(xué)樣，上手很快。一個個陶瓷雷扔到城下、護城河邊，轟然炸開，殺得敵人魂飛魄散命歸黃泉。

    除了躲在云梯車車廂內(nèi)的人之外，叛軍再次嘗到了開花彈的滋味，他們瘋狂的氣勢銳減下去。云梯車和撞門柱停在濠橋上，再也前進不得。

    至于跑到城墻下的敵人，既不能爬墻攻城，又不能撞開城門，徒呼奈何。只能抱頭鼠竄，有人干脆跳進護城河里去了。

    李存明此時已經(jīng)習(xí)慣了戰(zhàn)場上的一切，甚至有了親手殺敵的快感。他正不亦樂乎往下扔著陶瓷雷，突然看見敵人有了異動。

    只見一百多個精壯強悍的叛賊，冒著槍林彈雨迅速跑過一座濠橋，往城墻一處偏僻的地方奔去。

    他們手里拿著鋤頭、鐵鍬，肩上扛著沉重的布袋，二十多人一同舉著一件奇怪的東西，似乎是好幾張牛皮縫制而成的。

    “注意那些人，他們要做什么？”李存明問道。

    周遇吉看了一眼，急忙道：“不好，敵人要炸城墻！快，準(zhǔn)備桐油，火力集中在他們身上！”

    原來這是農(nóng)民軍的一個慣用伎倆，因為武器裝備落后，在攻打異常堅固高大的城池時，農(nóng)民軍久攻不下，就會組建敢死隊轟炸城墻。

    他們派勇士冒矢石，在事先選擇的地點把城墻墻磚挖掘下來，然后掘成深丈余，廣十丈余的大洞，用布袋裝火藥數(shù)十石填塞其中，牽出引線。隨后在洞口布置騎兵和步兵，準(zhǔn)備城墻炸塌時一舉突擊進城。

    挖掘城墻時，他們就仰仗手里那一塊巨大的牛皮作為掩護。十多張牛皮精心縫制起來，下面有撐桿，撐起來就是一把密不透風(fēng)的大傘。

    這一把牛皮大傘能夠有效的擋下箭矢、炸雷碎片，是農(nóng)民軍攻城的法寶。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

    李過和高一功很不幸，他們在寧陵遇到了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周遇吉，又遇到了一個開了掛的李存明，所有一切計謀注定要泡湯。

    城墻上煮著的桐油和人糞混合物，就是為此而準(zhǔn)備的。桐油摻雜上人糞，燒得guntang，最能克制牛皮。

    敵人的炸墻敢死隊剛到城墻下，撐開牛皮大傘，城上的士兵們便看準(zhǔn)了，劈頭蓋臉倒下guntang的混合物。

    牛皮瞬間被洞穿，滋溜溜冒著黑氣。藏在牛皮大傘下的敵人，立時被燙得滿頭起泡，哭爹喊娘。

    三大鐵鍋混合物傾倒下去，敢死隊是真的死了！

    見此情形，敵人最后的一個希望，也如同肥皂泡噗嗤一聲破滅了。

    叛賊絕望了，高一功只有無能狂怒，像只抓狂的猴子上躥下跳，卻無計可施。

    “鳴金收兵吧！”李過仰天長嘆。

    “敵軍退了，皇上，敵軍退了！”王義振臂歡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明軍士兵們跳躍著，高叫著。

    在他們眼里，皇上實現(xiàn)了他的承諾，一步未退，而且自始至終勇敢無畏。

    這樣的皇上，值得敬仰，值得誓死追隨！

    殘陽如血，遠處冷煙飄蕩；戰(zhàn)馬嘶鳴，城下血水橫流。

    李存明眼眶濕潤，喃喃自語：“贏了，我穿越到大明的第一戰(zhàn)，打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