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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突然一陣輕響,是輪椅攆過地面的聲音。 她渾身一僵,放下手,緊張地揪著裙擺。一顆心越跳越快,幾乎就快跳出來。 有侍女走了進來,點亮屋子里的燭火。 蓋頭下的光線亮起來。陸愔兒一雙手抓得更緊。 輪椅聲進了屋,停在她面前。侍女們都走出去,把門關(guān)上了。 她正忐忑著,面前那人已毫無征兆地伸手掀開她的蓋頭。 她劇烈的心跳在這一刻僵停下來。 她抬起頭,一點一點地去看他。 面前的男人生著一張極俊美的臉,五官深邃,面部線條凌厲分明,皮膚泛著近冷的白。一雙眼睛微微上挑著,好像天生就能勾引人??身訁s很黑,泛著冷意,讓人不敢接近。 這是她在夢里無數(shù)次夢見過的那個男人,如今他正站在自己面前,雖然神色不虞,目光幽暗,眉眼中毫無情緒,甚至還帶著不耐,可她還是忍不住地彎了彎眼睛,由衷地綻開一個笑。 好像是歷盡千難萬險,終于心想事成。 鄒臨祈一怔。 他早就聲名在外,每個進府的丫鬟姬妾對他都不由自主地懼怕,掩飾住恐懼已是不易,何曾像她這樣,竟會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笑起來,笑容里還全無作假。 在陸愔兒的一笑里,鄒臨祈認真地看了看她。 年輕的女孩皮膚白皙,眸若秋水,確如傳聞中那樣,是個漂亮的人。偏又在漂亮里生著一股干凈的靈氣,這股靈氣讓她跳脫出來,讓她跟他見過的那些美貌女子都有了區(qū)別。 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目中一沉,沒讓自己再深想下去。再抬起頭時,面上又重新浮起一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厭惡:“倒是會演戲?!?/br> 口吻里帶著淡淡的譏嘲。 陸愔兒愣了愣,笑容僵在眼角,不明所以地看他。 鄒臨祈閑閑靠在椅里:“因為不肯嫁給本王,都在家里要抹脖子了,真嫁過來卻還能對著本王笑。劉千金實在能屈能伸,本王佩服?!?/br> 陸愔兒初嫁的喜悅在他短短幾句話里被滅了一半。她現(xiàn)在才意識到,自己確實順利嫁給他了,可是以后,她能不能捂得熱他,實在是個未知數(shù)。 可她不會怕。 她依舊滿含希望地看著他:“王爺,你誤會了。我在府里是鬧過幾次,可我是因為舍不得離開爹爹和娘親才鬧的,跟王爺沒有關(guān)系?!?/br> 鄒臨祈看著她臉上表情,突然笑了聲,饒有興味道:“哦?這么說來,王妃倒是愿意嫁給我這個殘廢了?” 陸愔兒心里猝不及防一痛,認真了神色道:“王爺不是殘廢?!?/br> 鄒臨祈抬起眼看她,半晌才涼涼開口:“你的意思,是不是要等本王兩條腿都斷了,才算得上殘廢!” 陸愔兒一急:“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鄒臨祈手一揚,把手里一直攥著的紅蓋頭隨意扔到了地上。他朝陸愔兒緩緩傾過身去,逼視著她的眼睛:“少在我這里花言巧語,裝楚楚可憐,你以為,本王沒見過你這種嗎?” 陸愔兒眼眶一紅。 雖然知道他自殘了腿后就變得敏感,喜怒無常,會這樣揣測她并不奇怪??烧娴穆牭降臅r候,心里還是有些難過。 鄒臨祈已經(jīng)重新靠回椅子里,目光一斜,瞥了眼窗戶上映出來的窗外的人影。 老皇帝和淑妃正站在外面,已是深秋,一入夜,天氣格外的涼?;鹿僦軑H忍不住低聲提醒:“皇上,快回去吧,別又著了風寒?!?/br> 老皇帝食指豎于唇邊,噓了一聲,示意他閉嘴。 鄒臨祈淡斂了眸,收回視線。再看向陸愔兒時,唇邊帶了絲涼薄的笑:“王妃,還不給本王寬衣?” 陸愔兒愣了愣。 他說話時已在極力收斂著冷意,可聽在陸愔兒耳里,還是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她依言從床邊起身,朝他靠近了些,俯身下去,替他寬衣解帶。 兩個人捱得很近。他看到女孩仍有些紅的,卻在極力克制著沒有泛出水光的眼睛。她的臉很小,巴掌般大,臉頰兩側(cè)還微微帶著點嬰兒肥。 紅燭燈下,隨著貼得他越來越近,女孩的耳朵開始不知不覺紅起來。 鄒臨祈有一瞬的失神,還好不過剎那,他已清醒過來,移開了落在她臉上的目光。 陸愔兒的手指有些發(fā)顫,生怕自己又惹他不悅。平日在丞相府里,她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誰也不知道她其實很容易害羞。現(xiàn)在她給一個沒見過幾面的陌生男人解著衣裳,感覺自己一張臉快熟透了。 尤其去解腰帶時,她的手伸出去,在他腰上環(huán)了一圈。 奕王身材修長,人又清瘦,那腰也是極細。肌理卻結(jié)實,擱著衣裳都能感覺到他冷硬的皮膚。 腰帶上不知有幾個暗扣,陸愔兒一時解不下來。因為緊張,整個人開始發(fā)熱。 身體不得不靠得他更近。 聞見他身上清淡沁涼的男子氣味,她心里又是一動。 好不容易解開衣帶,松了他衣裳,她直起身,試探著問:“王爺,我扶你起來?” 鄒臨祈默了會兒,許久才道:“去熄燭火?!?/br> 陸愔兒站著沒有動,踟躕了一會兒道:“成親這天,紅燭是要燃一夜的……” 她的話沒有說完,鄒臨祈極冷的眸已朝她瞥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