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順心不敢反駁。

    文家祺這下終于扭頭就走，卻不是上車。

    他朝旁邊的小攤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氣沖沖地問她：“你剛才說的是哪家？你來給我?guī)?！?/br>
    魯順心只得跟上。

    文家祺看著女人攤位上鐵鍋，鍋里一汪油亮，鍋沿上更是掛了一圈叫人不敢細(xì)分辨的渣滓，他擰著眉毛問魯順心：“這鍋是不是從來不洗？”魯順心還沒回答，女人就搶答，語氣很氣憤：“怎么可能！”她白了文家祺一眼，氣得不想說話，拿起一個裝了飯的紙碗倒進(jìn)鍋里，文家祺注意到她的大拇指插進(jìn)了飯里，他抱著胳膊往后退了退。

    “是洗的，我見過。”魯順心說話，她替女人作證，但文家祺已經(jīng)不信了。

    等女人把臘腸從紅色塑料袋里掏出來，再把泡在發(fā)黃的水里的野山椒扔到鍋里，他簡直想立刻逃跑，或者把她的鍋連同鍋里的東西一起扔掉。

    “她在做什么？”他語氣驚慌，嘴里已經(jīng)開始發(fā)麻。

    魯順心卻在吞口水：“野山椒臘腸炒飯啊，很好吃的?！?/br>
    “辣嗎？”

    “不辣?！?/br>
    文家祺狐疑地看著問道：“你是不是很能吃辣？”

    魯順心隨口說：“一般吧。”

    “炒好了?！迸藘慑佺P把飯鏟進(jìn)剛才那個紙碗里，套上塑料袋遞過來，文家祺不情不愿地接過去，付了錢。

    五塊錢一碗的飯，他還從來沒吃過。

    他提著飯像提著地雷，沒好氣地問魯順心：“去哪兒吃？”這路邊攤連個座位都沒有！

    炒飯的女人又搶答：“去醫(yī)院后面那個亭子里吃，那里還挺涼快?！?/br>
    文家祺道：“那就去那兒吧。”

    女人又翻了個白眼，后悔自己忍不住要搭話。

    亭子里沒人，擺了一個石桌，兩個石凳，文家祺放下碗，遲遲不想打開塑料袋，魯順心很安靜地坐在一邊。

    他看看她，突然命令道：“你幫我打開?！?/br>
    魯順心照做了，她溫順地伸出手，剛摸到袋子上的結(jié)，文家祺就握住了她的手。

    魯順心嚇得掙了一下。

    “你怕我嗎？”文家祺問她，他感到很奇怪，“到現(xiàn)在，你還認(rèn)為我是個壞人？”

    “我為什么來這里你真的不知道嗎？”

    “不知道?！濒旐樞牧⒖陶f。

    “你答得太快了。”文家祺松開了她的手，他疑慮重重地看著她，“明天我就走，你跟我一起走，你爸也轉(zhuǎn)過去，我會給他請護(hù)工，你要回公司繼續(xù)上班?！?/br>
    “謝……”

    “不用道謝，聽我說完。”文家祺不耐煩地打斷她的道謝。

    魯順心臉色平靜，手卻在用力地?fù)钢省?/br>
    “那天晚上的事你還記得吧，”文家祺很冷靜，他停頓了一下，“那是個意外，沒有任何意義?！?/br>
    魯順心不作聲。

    “說話！”文家祺手在桌子上敲了下。

    魯順心這才輕輕“嗯”了聲。

    “其實(shí)你心里應(yīng)該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不是剛出校門，二十多歲單純天真的女大學(xué)生，呵，你那么聰明，應(yīng)該……應(yīng)該了解一個男人心里在想什么，比如說，在我對你說這番話時?！蔽募异鱾}惶又慎重地看著她，之希望她沒有發(fā)現(xiàn)他有多心虛，多不安。

    魯順心沒有說話，她如他所愿什么沒有發(fā)現(xiàn)，她眼睛定定地望著他，像在認(rèn)真思考著他的話。

    魯順心想到了她醫(yī)院第一天，醫(yī)生問她準(zhǔn)備怎么辦，要不要轉(zhuǎn)院，她說不轉(zhuǎn)，她爸爸當(dāng)時就在床上睡著，她知道他是裝的，醫(yī)生走了之后，她躲到廁所里哭了，她很久沒這么哭過了，她大部分時候都能忍住眼淚。

    小時候別人問她mama去哪兒了她要哭，老師批評她不買新校服她也要哭，長大后，她知道了人也分三六九等，工作也分高級低級后就不再哭了。她有時候會想，她現(xiàn)在成了這樣的人，過這樣的日子，是不是因?yàn)樗?dāng)初沒好好讀書？是不是因?yàn)樗蝗鐒e人努力？

    她太蠢了，從來沒有預(yù)料過將來，也沒有想象過長大成人后會過那種翻天覆地，與以往全無聯(lián)系的生活，她想象不出來，老師曾她的腦子里是一片枯草。

    她只在小學(xué)時寫過一篇題目為“我的理想”的作文，她當(dāng)時為了討好老師寫了長大后要當(dāng)一名老師，交上去后卻只得到了一個良，她也為這個哭了一場。

    其實(shí)她也想過那種不需要討好人，暢暢快快，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生活，她想過那種不用時時寬慰自己，麻木自己的生活。她想過她注定過不上的那種生活，她知道那是妄想。

    但現(xiàn)在，這個妄想似乎要成真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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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朱薇瓊一打開門就見到文家祺坐在沙發(fā)上, 眼神直愣愣地盯著對面墻壁，看上去像是在發(fā)呆，臉色也不太好, 下巴上的胡茬都冒出來了，衣服也是皺巴巴的, 跟平時的樣子很不一樣, 她感覺有些奇怪。

    文家祺看見她, 快速地眨眨眼，清醒了些。

    朱薇瓊朝他走過來，嘴里說著：“事情這么快就辦完了嗎？我以為你還要過兩天才回得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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