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運的九零年代 第9節(jié)
梁好運禁不住轉(zhuǎn)向張躍民。 她本以為張躍民“八字不好”,頂多找一個伴郎。所以剛剛才對胖嬸說的十來個年輕小伙子倍感好奇。 張躍民跟梁好運不一樣,他八字不好只是這兩年。不過也隨著他干邊境貿(mào)易,非但沒把錢敗光,每次回來還都買一大包東西打破了。 五里坡能跟張躍民他們家攀上關(guān)系的,都希望張躍民帶自家孩子當(dāng)“倒?fàn)敗?。張躍民成親,雖然娶個“掃把星”,大伙兒還是把家里沒成家的后生貢獻(xiàn)出來。 張躍民小聲說:“都是我同學(xué)和同村的發(fā)小兒。那個穿黑皮鞋拿相機(jī)的就是我高中同學(xué)?!?/br> 梁好運早注意到那個身形微胖的年輕男子。男子五官很普通,但眼睛很亮,面帶笑容。瞧著梁好運看他,還落落大方的揮揮手,“你倆嘀咕啥呢?快上車,別讓老爺子他們等急了。” 男子口中的老爺子便是張躍民他爺爺。 “好運,東西都在里面?” 梁好運回頭看去,胖嬸抱著包裹出來。 “對,是這些?!?/br> “就這么點?”張躍民他高中同學(xué)驚呼。 張躍民:“家里啥都有?!笔箓€眼色,先別問,回頭再說。 對方接過去往車把頭上一挎,抬腳上車。 張躍民收起紅傘。 有個青年機(jī)靈的跑來接過去。 張躍民下意識上車,忽然想到電影里看到的場景,人家男女主角約會,都是讓女生坐前面。 “你是坐前面還是坐后面?”張躍民小聲問。 “當(dāng)然是前面!” 張躍民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正是幫他拿傘的朋友。張躍民瞪他一眼,別瞎起哄。 以前梁好運父慈母愛,以至于她對婚姻還是有點向往的。末世多年,不光把她的毛病改了,對男女之情也淡了。畢竟啥也沒活著重要。 梁好運想說,都行。 隨即一想今天是她結(jié)婚的日子,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干嘛不給自己留點美好的記憶呢。 “要不,我坐前面?”梁好運說出來,臉不爭氣的紅了。 這也不能怪她,前世戀愛都沒談過,哪有機(jī)會跟男人這么近啊。 張躍民沖她安慰性地笑笑。 梁好運有了勇氣,扶著車把坐上去。 四周頓時響起哄然大笑,包括錢多銀和她丈夫梁守義也露出了笑臉。 梁好運佯裝害羞的低下頭,其實不想看到他們,端的怕忍不住給他們兩巴掌。 張躍民想起錢多銀他們干的事,再看她笑得這么暢快,也惡心的不行,險些把隔夜飯吐出來,一刻也不停留。 蹬起車子,張躍民一馬當(dāng)先。 后面十個青年歡呼一聲跟上去。不過,沒人故意超過張躍民他們。 能被家人推出來迎親的,沒一個傻的??吹?jīng)]嫁妝,哪怕一個暖水瓶,一個穿衣鏡也沒有,這些人就知道情況不對。 在呂梁村的時候都瞎吆喝,出了呂梁村,張躍民的高中同學(xué)追上來,不過也有控制車速,沒有超過他,“躍民,啥情況?就這么點東西?!闭f著就看梁好運。 張躍民道:“這事回頭再說。中午別喝酒,晚點回去?!?/br> “事還不小?”移到另一邊的青年問。 張躍民:“挺大的?,F(xiàn)在說那些不合適?!?/br> “那行吧。”張躍民他同學(xué)道,“今兒高興,咱不說這個?!被仡^對眾人說:“要不咱唱歌吧。熱鬧些?!?/br> 有人問:“唱啥?” “你們都會啥?” 張躍民想了想:“最近村里的大喇叭每天早上放《亞洲雄風(fēng)》,宣傳亞運會,我們都會背了。你聽過沒?” “咋沒聽過,車站廣場天天放?!睆堒S民高中同學(xué)道,“今天你是新郎,你起個頭?!?/br> 梁好運不由得回頭看張躍民。 張躍民笑道:“別擔(dān)心,我會?!备煽纫宦?,“我們亞洲~山是高昂的頭~~”看向他同學(xué)。 青年立即接著唱:“我們亞洲~河像熱血流~~” 話音剛落,后面有人立即迫不及待地接下去。 梁好運詫異,這首歌她會。 并不是穿越到這里聽到的,而是這首歌流傳了半個多世紀(jì)。 梁好運不好意思打擾其他人,小聲說:“我也會?!?/br> “那等一下咱們一起唱?!睆堒S民道。 梁好運連連點頭,跟著張躍民唱:“亞洲風(fēng)乍起~~亞洲雄風(fēng)震天吼~~~” —— “咋又放這首歌?一天天的,不膩啊?!?/br> 抱怨的人朝大喇叭看去,看到一群白衣黑褲,驚呼道,“是你們???這么快?”看到張躍民想下車,連忙說:“別下來,別下來,你爺瞅老半天了。我跟他說早著呢。你爺爺非說,心慌。有啥可慌的?!泵腿幌肫鹗裁?,朝東吼,“大爺,大爺,躍民回來了?!?/br> 最東邊的小院里跑出來一位老者。 張躍民腳上用力,梁好運就覺得嗖一下停在了老人身邊。 老人頭發(fā)花白,精神卻很好,不看他那頭白發(fā),說他五十多也沒人懷疑。 老人看到孫媳婦依然是梁好運,長舒一口氣:“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轉(zhuǎn)向院內(nèi),“躍華,放鞭炮。” “來了,來了?!?/br> 沒容梁好運看清長相,一個男人就提著鞭炮往遠(yuǎn)處跑。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預(yù)示著新人進(jìn)門,三三兩兩擠在一起說話的親戚鄰居全被吸引過來,跟那天她和張躍民中了桑塔納有一拼。 這等陣仗,梁好運何曾見過,不由地露出一臉的警惕。 “瞧你們把人家閨女嚇的。”從院里跑出的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女人,甩出這么一句,沒等梁好運跟她打招呼,女人就轉(zhuǎn)身打開手里拎的布袋子朝東去,“都過來,都過來,吃糖,吃糖……” 恨不得把梁好運盯出花來的人們立即拋下她,齊齊跟著那個女人往東跑去。 梁好運不由得松一口氣。 張躍民握著她的手,低聲說:“別怕,咱們進(jìn)去吧?!?/br> “傘呢?”張爺爺問。 張躍民:“都來家了還打傘?這是哪兒的規(guī)矩?!?/br> “你管哪來的?!?/br> 張爺爺家以前窮,買不起嶄新的紅傘,可沒這些規(guī)矩。還不是前些日子去一個老戰(zhàn)友家吃喜酒,瞧著人家這么講究,雖然不知道為啥,也給張躍民弄了一把。都是當(dāng)孫子的,不能人家孫子有,他孫子沒。 張躍民被他這么一吼,連忙撐起傘,拉著梁好運進(jìn)屋。 張爺爺下意識更進(jìn)去,一想不對勁,又吼:“老村長呢?” 梁好運和張躍民不由自主地停下。 “來了,來了?!?/br> 一股nongnong的旱煙味兒從梁好運身邊飄過,跟前多了一個老頭,老頭瞧著六十多歲,手里還拿著一桿老煙槍,煙槍上掛著一個沾滿了煙油的煙袋,煙袋上面繡的字已被污漬臟的看不真切。 只見那老頭咂一口煙袋嘴,吐出來就轉(zhuǎn)過身,“這就是躍民那媳婦?這閨女長得,真俊。瞧瞧這要身高有身高,要長相有長相,小嘴巴大眼睛——” “趕緊開始!”張爺爺后退一步,眉頭緊鎖的吼他。 老頭噎了一下,不大痛快:“你們家鐘才響九下,這么急干啥?” 張躍民昨兒就跟他爺說了梁好運的事。報警由他和梁好運去,師專那邊要勞煩他同學(xué),最好由他同學(xué)開車載著校領(lǐng)導(dǎo)去梁好運她堂姐代課的學(xué)校,再載著領(lǐng)導(dǎo)一塊去呂梁村。能跟警察撞一塊再好不過。 這事張躍民還沒跟他同學(xué)說。張爺爺心里惦記著這事,自然是想早點開飯,早點把親戚送走,把此事告訴張躍民的同學(xué)。最好今天下午能去一趟市教育局,否則學(xué)校為了掩蓋他們失察,極有可能把此事糊弄過去。 周圍不是親戚就是鄰居,張爺爺沒法跟老村長說這事,道:“家家戶戶要下地收小麥,早點開飯讓大伙兒早點回去?!?/br> 老村長想想:“也是啊。躍民,領(lǐng)著你媳婦過來。大哥,趕緊去跟大嫂坐好,好拜堂?!?/br> 梁好運不由得抬起頭,這么一看驚了一下,坐北朝南八間青磚大瓦房,兩間一個門,顯然有張躍民的兩間。怪不得張躍民的大伯大媽容不下他。 要是沒張躍民,這么大的家業(yè)可都是他堂哥張躍華一個人的。 梁好運進(jìn)屋,就低眉垂眼,聽著老村長的吆喝同張躍民拜了堂。 坐在正中央的兩位老人每人遞出一個紅包 梁好運眼角余光看到張躍華身邊四十來歲的女子突然上前半步像是要說些什么,又被張躍華使勁拽回去。 梁好運頓時知道,那就是張躍華的媽。 給張躍民下安眠藥的,估計這就是這女人。張家一家四口都在觀禮,只有她流露出不甘,微微帶有些恨意。 梁好運看到張躍民的奶奶,明顯比張爺爺大不少,氣色不甚好,擔(dān)心把老人氣暈過去,就裝沒看見,跟張躍民回位于最東邊的新房。 進(jìn)了新房,果然不出梁好運所料,一間臥室和一間廳堂。與隔壁張爺爺那邊不同的是,老人的臥室在西邊,他們的臥室在最東邊。 梁好運在臥室里跟張躍民聊天,老人家在他堂屋里估計也聽不見。梁好運不禁感慨,這房子蓋的,用心了,講究。 “你在屋里別出去,我去招呼客人。” 梁好運:“我不用幫忙招呼?” “不用。咱們村的人不會亂鬧,親戚里有些不要臉的可能會打趣你。”張躍民不放心,“門從里面關(guān)上?!?/br> 梁好運樂得落個清靜,“行?!睆睦锩骈V上,梁好運就打量他們的新房。 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個書桌,書桌上只有幾本書和一支筆,東西少的可憐。 梁好運估計都被張躍民偷/渡縣里去了。 “來的客,來的客,靜一靜,靜一靜……” 梁好運聽到老村長的聲音,不由地朝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