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這也不是第一次抽?！标慀P清心里清楚，她哥受不了苦，日日唱著戲呢，哪兒來的精神，揉著胸口抽一泡福壽膏，第一回可能是被人哄著了，第二回那就是自己點(diǎn)上的。

    “三個人光著身子扭成一團(tuán)呢。”一旁的丫鬟忍不住插嘴，她看了一晚上的笑話，實(shí)在忍不住。

    “副官找不到人，大帥一腳踢開二太太的房間，三個人還笑嘻嘻的?！?/br>
    大太太也低聲笑著，別人的笑話就是該笑。

    晚飯，陳鳳清就在大太太房里吃的，蒸鱸魚、三色丸子、燴云絲，鮑魚撈飯，輕輕淡淡的菜吃了妥帖，吃完用清茶漱口，又用了燕窩盞。

    吃罷了，大太太讓她這幾日不要在宅子里晃悠，免得招大帥煩，然后輕飄飄的說她娘家人找來了，過幾日可能回去娘家住住，給了陳鳳清100大洋，讓她也早打算。

    陳鳳清領(lǐng)著她的好意，這年頭嫁人可不是好打算。

    陳昭玉是肯定沒事的，從小到大，捅了多大的簍子最后都是別人背鍋，她可是深有體會。

    最近課不忙，陳鳳清給大帥做了幾次翻譯。她口齒伶俐不怯場，女學(xué)生的身份也很時髦，每次也會得個幾百大洋的賞錢，但所謂工作其實(shí)就是陪著洋鬼子們吃飯，男人們喝酒說來說去就那幾句廢話，還得陪著笑看臉色，但好歹，每次吃飯都有消息可以賣給孟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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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飯桌上也偶遇了黃奕蘭的弟弟，那個臭臉男人，又摸去洗手間偷襲她，最后又被藥倒了，高壯的個子完全不長記性。

    倒是陳昭玉唱戲沒那么勤了，但也三日去一次，來回都有士兵跟著。

    二太太三太太被送走了，陳昭玉的福壽膏被停了，他有時候發(fā)作起來就在家里摔碗，細(xì)手細(xì)腳的發(fā)瘋也傷不到人，倒是越發(fā)清瘦了，面容也更陰柔。

    倒是宋秦上門來過幾次，不過不是來看陳鳳清的，他是來看陳昭玉。

    那一幫子海歸都是陳昭玉的票友，時不時包了全場捧場，不管聽不聽得懂倒是先喝彩，這群少爺?shù)故呛蜆s大帥的隨從們也吵過幾次。

    他來得勤快，倒是給林玉和陳鳳清來回帶了幾次東西。林玉來不了，家里要搬去天津，抽不出空來。府上的人都以為是來看meimei的，倒是沒攔著，只是之后榮大帥又撞到宋秦?fù)е愓延袷掷?，嘴貼著嘴排戲，忍不住又摔碗了。

    這之后，陳昭玉一周才能去一次戲園子，也沒人能登門了。

    陳鳳清很有耐心，她在等。

    等了不到半月，陳昭玉來了，最近榮大帥夜夜找他，且不讓他出門，他來找陳鳳清想辦法，待不下去了，他要去外頭唱戲。

    陳鳳清一看機(jī)會來了，趁著上學(xué)的機(jī)會將大洋兌了。

    又趁著榮大帥帶陳昭玉參加學(xué)?；顒拥臋C(jī)會，讓陳昭玉去約瑟夫神父那里做了監(jiān)護(hù)人授權(quán)，然后托林玉買了兩張上海出發(fā)去倫敦的船票，又讓宋秦安排他們從北平坐火車去上海，陳昭玉帶著他的戲箱子，還有榮大帥給的珠寶跟著meimei跑了。

    挑了個周一，趁著清晨大霧，他們偷摸的坐上宋秦的汽車。

    火車一等座倒是很舒適，什么都有，空調(diào)開的足，一上車陳昭玉就松懈。

    他打發(fā)宋秦去餐車訂餐，還專門要熱帶來的榴蓮糕。

    “鳳清，咱們這一走，就輕松了?！标愓延窨恐涇浀膲|子，今日穿的是定做的高山地細(xì)羊毛西裝，很有少爺范兒。

    “到了天津，誰也管不住我?！彼济粨P(yáng)，很是快活。

    是的，陳昭玉不知道這船是開去倫敦的。

    “怎么，哥哥也會擔(dān)心嗎？”陳鳳清笑了一下。

    “也不是擔(dān)心，榮大帥對我是可以，就是管得太多?！?/br>
    受到偏愛的人才會嫌煩，世上就是這樣。

    “他對你可算是掏心窩子了?！标慀P清笑道。

    “我也沒求他對我好，你也不用損我，我可沒有哄著他，都是他自己哄自己，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我就怕他哪日想開了，覺得虧了，一槍子崩了我?！闭f著他想起了什么。

    “就像….”

    “就像對二太太、三太太那樣？”陳鳳清接過他的話頭。

    陳昭玉變了臉色，嘴巴張開又閉上，沒有說話了。

    車開了一天，傍晚到了上海，他們就近住進(jìn)了港口的酒店，準(zhǔn)備第二天早上登船。

    天亮了，這一晚大家睡得極好，陳鳳清昨晚收到了林玉打過來的電話，說是在天津等她，又細(xì)細(xì)聊了一會，掛了電話又給孟思打過去，沒人接，看來已經(jīng)去了香港。

    想了一會，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就睡了。

    早上在酒店用了早餐，宋秦帶著兩人去外灘上逛了逛，又買了一些衣服。

    “我過幾日也去天津，多保重。”宋秦依依不舍看著陳昭玉。

    “這會你不要買票，我登場，送你票?！标愓延駥τ谄庇眩故呛苷渲?。

    一送再送，到了港口。

    “這船是去倫敦的，在天津會?？浚綍r候你們記得下來。”宋秦嘮嘮叨叨，拉著陳昭玉的手囑咐道，提著行李送他們往登船口走去。

    今日登船的人多，陳鳳清往前看去，巨大的郵輪停泊在前方，寬廣的廣場上有一群穿著修女裝的人在排隊，她心里明了，扭過頭看著陳昭玉說。

    “哥哥，我想先去解手，你和宋秦先排隊?！?/br>
    “我去去就回?！彼坏榷朔磻?yīng)，扭頭就往一邊跑了。

    宋秦兩人反應(yīng)過來，人都跑不見了，就只能排隊了。

    只是排著排著感覺不對，周圍沒有人說話了。等他們一抬頭，已經(jīng)被一圈士兵圍住了，陳昭玉一看，也顧不得許多了，搶過宋秦手里的箱子就往旁邊跑，結(jié)果一把叫人抓住。

    這一圈士兵分開兩人，塞進(jìn)了兩輛車。

    還來不及呼喊就逮住人打包帶走了，陳鳳清這時候已經(jīng)換好修女裝登了船。

    她遠(yuǎn)遠(yuǎn)望著眼前的地方，這是故土，然后轉(zhuǎn)身看向大海的方向。

    乘風(fēng)破浪會有時，她的路，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