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相守這很難么 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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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郎中嘴上沒說,但沒有人不清楚,竇平宴快要死了。 回天乏力。 魏攸仰望夜空深深嘆息。 按理說她不怪他,而竇平宴又是將死之人。明明他心愿達成,心頭高懸的石塊該是一落。 可他仍惴惴。 怎么也落不下。 兩人此時已經(jīng)站到了門前。 “倘若...” 魏攸再度望向她,“我并非在咒他,倘若他救不回來,你會怎么樣?會跟著他一起走嗎?” 竇姀搖頭:“你不用擔心,我并非詩文傳誦的那種殉情之人,不會尋死覓活。我惜命,知道性命可貴,人活著比什么都重要?!?/br> 魏攸目光緊張,再問:“那我們,以后會怎么樣?” 此話一出,竇姀倏而看他。 臉上有了心緒,兩根眉深深擰著。 她不知道。 從前一眼能望見兩人的前路,是夕陽下攜手并行,走過長長的古橋。 而如今,她看不見前路。 她努力看到的,只剩一片混沌,還有黑暗中不斷的回聲:“阿姐...你要好好活著......嫁你想嫁的......” 這回聲一次又一次抨擊她,扣響她的心門。 因為回聲,竇姀回答不出魏攸的話。 兩人靜默對視著,風忽起,吹開了衣袍。 她捋著發(fā)絲,須臾低下頭。 冥想。 “謝謝你...” 竇姀再度抬頭看他時,忽然哽咽,往后退了一步。 就像回到兩人第一次在竇家,光明正大見面的那日。 是兩年前,還不太熟。 遠遠隔著那么幾步。 那時她還是竇姀,不受重視,被竇家認下的表姑娘; 而他也還是魏家長子,與她三姐議親的人。 “謝謝你還愿告訴我?!?/br> 竇姀勉強扯起嘴角,“可弟弟若死,我卻無法坦蕩和你在一塊。就像你當初問過我,若有抉擇,是你還是他?我雖未曾告訴你,但早已心有抉擇。” 竇姀騙不了自己,索性直白地說,本以為他聽后會難受。 卻不想他反倒松氣,神色輕松。 魏攸輕輕頷首,只微笑說了句:“好。原本也該如此,我能懂的?!?/br> 天地飛霜白,枝搖葉落。 他四顧而輕聲,“起風了云姀,我們進屋吧?去看看你弟弟?!?/br> “但愿我們還能是知心之人?!?/br> 這話落下的同時,馬綾玉領(lǐng)著郎中也回來了。 一起回來的,還有被支去夜市買糕點的張伍。 眾人面面相覷后,臉色皆寂。 最后各懷心事,一同走進柴房。 竇姀率先推開門,正看見弟弟猛然吐出一口黑血。 而那老郎中的手,還握著驅(qū)毒的針灸,布滿皺紋的臉凝起。 竇姀焦急,連忙撲到弟弟身邊。 見他仍是黑紫的唇,臉色蒼白,她心疼的嘩嘩落淚。手指顫巍巍撫摸他的臉,低低哭道:“你別死...你活下來,jiejie求你活下來,你說什么我都應(yīng)你......” 不過須臾,竇平宴緩緩撐起眼皮。 唇啟了又啟,像是想說什么,卻又無甚力氣。 竇姀心急,忙俯身,將耳貼近他的唇邊。 耳畔氣息流動,是他虛弱的聲音:“答應(yīng)我,跟我...跟我一起回家......我們回江陵,回到以前......” 第66章 贖罪 “好, 好。只要你活下來...” 她抱住弟弟的頭,低聲哭道,“只要你活下來,我們就回家, 一起回家......” 聽到她這么一句話, 竇平宴面無血色,卻勉強勾起唇。 眾人皆默然看著, 心思各異。 最后, 馬綾玉示意郎中,“他被捅過幾刀, 服的還是葫蔓藤的毒, 勞您去瞧瞧,可還有救...” 馬綾玉找來的這個郎中不過二十來歲, 在這行里算年輕的。 人常談看病救命, 都是年頭越長越好, 讀再多的經(jīng)書不如行百里路管用,以致于大多數(shù)的郎中四五十才開始聞名遐邇。 馬綾玉本就覺得竇平宴的命必定救不回來,因此也沒打算好好找。 正巧前不久聽幾個婦人講起, 這附近新開了一家醫(yī)館, 還是從外鄉(xiāng)來的年輕郎中,醫(yī)術(shù)應(yīng)該不怎么高明,因為那醫(yī)館無人問津。 于是,馬綾玉就隨隨便便拉了來。 這位年輕郎中姓許, 單名一個成字。 許成得了示意,提藥箱走過去。 他先與那老郎中對視一眼, 便讓竇姀起身。他蹲下,拉起竇平宴一只手腕探脈搏。 竇姀緊張等著。 這許郎中與老郎中摸脈搏的神情并不一樣。 老郎中摸脈時, 臉色很不好,不停念叨難救、難救... 然而許成卻截然相反,從始至終,他的臉色都格外平靜,似乎穩(wěn)cao勝券,連眉都不曾皺一下。 竇姀等的焦急,她以為新來的郎中診病如此淡定,是因為弟弟已經(jīng)無可救藥了。 她再看向竇平宴,只見他現(xiàn)在連眼皮都不曾睜開。 一顆心正要灰敗時,那許成卻忽然站起,說道:“各位不必驚慌,還有救?!?/br> 竇姀忽然欣喜地看向他。 馬綾玉和魏攸沉默著,同時看向許成。 張伍露出笑容,還算寬心。 老郎中聽到許成這話是最驚愕的。 見這人年紀尚輕,沒準連自己三成的歲數(shù)都沒有,醫(yī)理肯定極淺。 連自己診病都覺得難救,他竟然說還能救,很難不猜是忽悠。 老郎中念罷,不禁蹙眉道:“后生不可妄言,醫(yī)者能救便是能救,難救便難救,若是誆騙,豈不使人白歡喜一場?” 說罷,手比向草堆上的人:“他服的可是葫蔓藤,你瞧瞧唇都黑了。老朽為他包好胸口的傷后,還是不停地吐血,喂了保命丸都無用,你說這要怎么救?” 許成鎮(zhèn)定,朝老郎中一拱手。 本要開口,卻不想拂了老人家的臉面,只好微笑道:“說起來,多虧您那針灸之功,將他體內(nèi)的毒逼出不少。他方才吐的血,可都是葫蔓藤的毒呢。如今還剩些余毒在體內(nèi),需備金銀花、干草各一升、以水一斗,及百合一兩、碳末三兩、滑石三兩,煎半個時辰溫服,吃上兩日,這毒便可解?!?/br> “對了,我這還有一祖?zhèn)鞯慕舛局??!?/br> 許成說完,便從藥箱取出一只瓷瓶,里頭是褐黃的粉末。 他盛了碗水,將粉末倒在其中,便給竇平宴喂下。 聽到弟弟還有救,竇姀欣喜不已,謝過兩位郎中,急急就要拉上姨娘去抓藥。 許成看了眼她們,說道:“小娘子不必去藥鋪抓,這些藥我醫(yī)館中都有,一會兒我回去取。” 雖不知這郎中病看得如何,但見他如此有把握,竇姀又實在焦急,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yī)。 她喜出望外,簡直不知該如何言謝。 竇姀高興地回頭,只見姨娘的臉仍凝著,而魏攸,卻朝自己寬心一笑。 仿佛也在替她欣慰。 馬綾玉現(xiàn)在便有點后悔了......真是誤打誤撞,怎么隨便一找,就能找到個會瞧病的? 偏還是個新來的年輕郎中,真是怪! 明明他醫(yī)館營生也不好! 竇姀看向魏攸的同時,忽然察覺,有一道目光也看了過來。 是許成,正若有所思望著他們... 她一回頭,許成立即收回視線,開始若無其事,再次與老郎中聊起病狀。 奇怪的眼神。 竇姀心疑,她和魏攸,以前跟許成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