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之雨 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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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12號的下午,奚微在公司。收到消息時剛開完一個會,從會議室往自己辦公室走,打開手機隨意地看一眼,還沒回復,又收到一條新消息,是鐘慎的。 【鐘慎:我同意?!?/br> 【鐘慎:今晚可以去找你嗎?】 “……” 積壓十天的那股不順之氣突然散了些,但又從肺聚向胸口——奚微腳步一頓,想了想還是按照原計劃,給鐘慎回復:“好,你來吧?!?/br> 然后,他復制消息,給季星聞發(fā)了一條一模一樣的。 第15章 白日夢 同樣的消息,不同人收到有不同的反應。 季星聞興高采烈地問奚微具體幾點,早點好還是晚點好,需要他換什么風格的衣服,討厭香水嗎……一系列讓人看了更沒興致的瑣碎問題,奚微統(tǒng)一回復:“隨便你?!?/br> 鐘慎卻只回了一個“好”字,其余什么也沒說。他一貫話不多,是奚微習慣的作風。但凡事最怕對比,被熱情的季星聞一襯托,奚微盯著那個冷淡的“好”字,怎么看怎么不順眼,突然有點懷疑,鐘慎在他面前這么安靜,究竟是在迎合他的喜好,還是樂得敷衍? 果然虛情假意不宜揭穿——即使雙方都知道過去種種是做戲,也不該把真相擺到臺面上來,叫人掃興。 奚微處理完工作,七點左右回到了家。 一月中旬,海京市的冬天才過半,氣溫尚未觸底,今天又有一場降溫,寒氣直往袖口里鉆。奚微抬手擦了一下車窗上凝結的水霧,透過玻璃看見,家門口站著一個人。 司機直接開進大門,那道身影一掠而過,但不用看第二眼也知道,是鐘慎。 十天不見,鐘慎外表變化不大,只有頭發(fā)稍微剪短了些。依舊穿冷色系的大衣,系一條格子長圍巾,抬頭看向車窗時,他和他身后的鐵門和路燈一起,有一瞬間仿佛被定格在夜色里,凝成一道虛擬的剪影,沒有生氣。 奚微下車,他便朝奚微走過來。小黑和小白不知道主人之間發(fā)生嫌隙,照舊兩個一起迎接,尾巴搖得像螺旋槳,“汪汪”地低聲叫,習慣性蹭鐘慎的褲腿,往他身上撲。 鐘慎的圍巾被狗爪一扒,散了下來,露出頸上一條細線,胸口掛著個裝飾性吊墜,是熟悉的“仙人掌”。奚微余光瞥見,問他:“吃晚飯了嗎?” 鐘慎道:“吃過了?!?/br> 奚微道:“那你先等等,季星聞還沒來?!?/br> 鐘慎一愣:“季星聞?” 他知道季星聞和奚微現(xiàn)在的關系,卻不知道對方今晚也要來,表情一僵,“奚微……” 又是這種腔調,難說是撒嬌還是哀求,叫人聽了心煩。奚微冷眼看他,對上那雙有點灰敗的眼睛,突然覺得氣不順,心情更不好了。 讓金主心情不好,當然是鐘慎的錯。奚微不理會他,繞開人和狗,脫下外套交給管家,徑自去洗手,進餐廳吃飯。 鐘慎不是第一天來這個家,不用人招待。奚微自己吃自己的,他在客廳里陪狗玩玩具,似乎沒話想對奚微說——不為上回的過錯道歉,也不解釋自己這十天究竟考慮了些什么,連以前每次都會主動給奚微的“敬業(yè)吻”也省略了,態(tài)度實在是差,奚微邊吃東西邊掃了他幾眼,越看越礙眼,甚至有點后悔給他機會,不如干脆斷了算了。 鐘慎毫無察覺,跟狗玩得投入,還陪它們聊天。客廳離餐廳有段距離,他聲音低,奚微只聽見一句模糊的“你們會不會想我”,狗當然不會陪聊,但竟然很通人性,聽懂了似的,一起趴在他腿邊“嗷嗚”叫,不知道為什么好像很低落,用爪子使勁扒他。 奚微心道,狗都讓鐘慎教壞了,動不動就耍委屈討好處,不會第二招。 奚微胃口不佳,撂下筷子看手機,正想問季星聞在啰嗦些什么,怎么還不來,門外就傳來腳步聲,說曹cao曹cao到——季星聞來了。 第一次陪奚微,季星聞比鐘慎認真得多:做新發(fā)型,精心搭配衣服,選了一款好聞不沖的男士香水,還帶了點東西,似乎是某種新鮮“工具”。 他推門開,一眼看見坐在客廳地毯上的鐘慎,也愣了下。 但季星聞見多識廣,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類似場面,腦筋飛快地一轉,走到奚微身邊:“哥哥,我來了。”他壓低聲音隱晦地問,“今晚……咳,怎么三個人呀?” 奚微淡淡道:“三個人不行嗎?” “行啊?!?/br> 三個人算什么,十個八個也不稀奇。季星聞更意外的是,鐘慎和奚微竟然和好了,顯得他又像個小三,橫插一腳。 但這點小尷尬也不算問題,混娛樂圈這么多年他早把臉皮練出來了,甚至有點興奮:能跟奚微和鐘慎一起玩,是他曾經(jīng)想都沒想過的,太刺激了吧? 他和奚微三言兩語商量好,地毯那邊,鐘慎的脊背卻像一道繃至極限的弓弦,僵硬地顫了下。 奚微抽出張紙擦了擦唇角,起身上樓:“過來?!?/br> 沒指名道姓,季星聞殷勤地跟上,鐘慎卻一動不動。奚微頭也不回地叫他:“鐘慎?!?/br> 一遍,身后沒動靜。 奚微不悅地提高音量:“——鐘慎?!?/br> “……” 終于,永遠不會違背他的那個人接受指令,從地毯上站了起來。 腳下是一段曾經(jīng)走過無數(shù)回的樓梯,今天變得格外漫長,好像每一步都踩在曾經(jīng)留下的印記上,回憶碎成渣,不許人留戀。 奚微臥室的門框上,有幾道用筆劃出的痕跡,記錄的是小黑和小白的身高。 他們一起養(yǎng)的狗從小小兩只長到威風凜凜,雖然這條邊牧沒別人家的邊牧聰明,阿拉斯加更笨,但狗和人一樣,有獨一無二的感情,不可代替。 不過這話也分人,對奚微來說,也許就沒什么不可代替的東西。狗可以重新養(yǎng),人也可以隨便換。他真像一個無情天神,遙遙俯視地上的螻蟻,不動凡心。 季星聞和鐘慎跟在他背后,一個暗暗興奮,一個沉默寡言。奚微把兩人扔下,先進浴室洗澡。季星聞連忙說:“我剛洗過了,很干凈的!” 鐘慎一言不發(fā),倚著臥室墻壁,燈也不開。季星聞不知道燈的開關在哪兒,在墻上摸了半天,剛打開又被鐘慎關了。 季星聞有點尷尬,終于讀出氣氛不對,下意識離鐘慎遠了幾步,莫名覺得自己有可能挨打,但鐘慎根本一眼也沒看他。 鐘慎似乎連自己的情緒都很難控制,季星聞分辨不出那是種什么情緒,直覺不對勁,又遠了幾步。 直到奚微從浴室出來,親自打開床頭的燈。 其實奚微今晚沒打算三個人一起玩,把他們都叫來只是為了讓季星聞給鐘慎上一課,教教他怎么討好金主,是懲罰鐘慎的一個環(huán)節(jié)。 沒想到季星聞想歪了,把話題往那個方向一引,如果奚微否認,倒顯得不夠玩得開,懲罰還沒實施氣勢先降一截,便直接順水推舟,把兩人都帶進臥室。 奚微坐在床邊,松開浴袍帶子,頭發(fā)吹得半干不干,散發(fā)一種潮濕的冷香。是沐浴露的味道,比香水隱秘,嗅進鼻腔令人氣血躁動。 季星聞很會討好人,不管鐘慎什么表情,先撲到奚微面前,用一種接近于跪的姿勢伏在他膝蓋上,低頭去吻。 奚微冰冷的眼睛盯著鐘慎,好似享受的不是季星聞的伺候,而是鐘慎蒼白的臉色和額角跳起的青筋。 怎么突然變成這樣,奚微有點恍惚。他想,他可能是為鐘慎的沉默生氣。 那么除沉默以外呢,他希望鐘慎說點什么? ……反正不是現(xiàn)在這樣,一句話也不說。 奚微閉上眼,感覺有什么東西失控了。但他不往深處想,把頭腦交給身體指揮,順從自己最淺層的意志,感受心跳逐漸加速,手一抬,按到季星聞的頭上。 但突然,他按了個空。跪在他身前的男人被一股大力拎起,猝不及防摔到了門口。 “咚”的一聲悶響,奚微猝然睜眼,電光石火間,季星聞被鐘慎推出門外,緊接著房門“哐當”一聲關緊,被反鎖了。 奚微愣了下,眼前鐘慎雙眸發(fā)紅,肩膀難以自控地打著抖,連手指都在抽搐,仿佛空氣很稀薄,他深深地吸了半天也沒把氧氣吸進肺里,整個人瀕臨崩潰,站也站不穩(wěn)了。 但還有力量沒處卸,只好卸到奚微身上。床頭的燈“啪嗒”一聲關閉,奚微被按倒——終于,鐘慎從他的口中吸到了氧。 四周寂靜無聲,奚微被前所未有的力量死死壓住,嘴唇封閉,呼吸全是鐘慎的氣息,一只手按到他肩上,用力得骨骼發(fā)出脆響,另一只手探進他頭發(fā)里,抓緊潮濕的發(fā)絲,拽得頭皮生疼。 鐘慎從沒有這么重地親過他,肩壓著肩,腳腕抵著腳腕。奚微惱怒地掙扎,擺脫這個暴力的吻,鐘慎卻突然哽咽了一下,“奚微,”兩手按住他的臉,“不管你以后怎么樣,今天晚上……只要我一個人,好不好?” 莫名的話語,襯著莫名的表情,突然有淚滴到奚微臉上,叫他一時呆住,沒接上腔。 一切如往常那般進行著,直到距離消失,奚微繃緊身軀抓住床單,手腕一抖。 鐘慎明顯不太對勁,不是吃醋也不是生氣,另一種隱在霧里的情緒籠罩著他,讓奚微看不清,抓不著。 黑暗中視野晃動,外面有人敲門,但很快腳步聲消失,沒動靜了。 呼吸不暢,奚微胸口起伏,一身熱汗。鐘慎的皮膚卻是冷的,時冷時熱,像是在發(fā)高燒,情緒不穩(wěn)定,動作也沒章法,仍然抓著他的頭發(fā),疼痛比舒服多。 “你還記不記得……”鐘慎突然說,“以前你送過我一本詩集,那首詩就是書里挑出來的?!?/br> “……哪首詩?” “《最后一夜》,”鐘慎用了下力,體會著奚微的顫抖,“劇本里沒有詩,是我?guī)蛯а菁拥摹!?/br> 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提這個,他也不解釋,思維很混亂似的,很快切到下一句:“我知道你七年前給我買過花,第二次去找你的時候管家說的。他說你很喜歡我,希望我別惹你生氣,我相信了一段時間,后來發(fā)現(xiàn)他不了解你……畢竟那時他也才為你工作沒多久,不夠熟?!?/br> “可惜后來,你再也不買了?!?/br> “……” 做這種事的時候不適合聊天,奚微腦袋里一團漿糊,鐘慎的聲音也不清晰,間或夾雜幾句喘,句子更加零碎??伤f——這輩子好像沒這么話多過。 “我給你買過花,但你不喜歡。我以為是我買的不對,后來發(fā)現(xiàn)不論我買什么,你都不喜歡。跟那些東西的種類無關,你只是對我送的東西不感興趣?!?/br> “……” 鐘慎如此反常,奚微再遲鈍也感覺得到。但他不能做什么,鐘慎也不給他做任何事的機會,進行得愈發(fā)粗暴。奚微從沒被這樣擺弄過,茫然和怒火卻都被對方按下,眼睛被捂住,嘴唇只能用來接吻,發(fā)不出聲音。 鐘慎一面親他一面模糊地說:“有些時候我看著你,感覺自己在做白日夢。就是那種……一種幻想,不受控的腦電波,在空氣里飄,從我這里飄到你那里,但因為我們頻率不一樣,你什么也接收不到?!?/br> “我很想讓你接收,又怕你接收?!辩娚魍蝗煌nD了一下,他的腦電波沒能給奚微,但另一種東西作為代替,給到了很深的地方。 奚微渾身一僵,潮濕的頭發(fā)貼在額前,被他一把拂開,落下一個吻——竟然還沒結束。 新的一輪依舊不溫柔,奚微氣得有點受不了,但生氣只是一部分情緒,鐘慎眼里藏在霧里的那部分情感像海水一樣壓在他頭頂,洶涌,沉悶,窒息,讓他發(fā)不出火。 “……我也能叫你哥哥嗎?”鐘慎自言自語道,“你好像很討厭我撒嬌,是因為男人撒嬌惡心,還是只有我撒嬌惡心?” 奚微答不出話,下唇被咬出一道血痕,疼得他蹙眉。 鐘慎根本也不需要他回答,說這些顯然不是為了溝通,只是在傾倒,他聽不聽都無所謂。 “今天來之前,我攢了很多話想對你說,”鐘慎終于提到他消失的這十天,“但在心里過一遍草稿,發(fā)現(xiàn)一句你喜歡聽的也挑不出來。我的真話都不該講,假話也能被你看穿,你總是用那種……很銳利的眼神,審視我?!?/br> 室內唯一的光線是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的,鐘慎一直在流淚,但不哽咽了,平靜的語調像一地不會被風吹起的死灰:“以前我真的有好多話,想告訴你……但總是說不出口,說不出口。” “其實我知道,只要說出來,事情總有辦法解決,但我——”他的眼睛像下雨一樣,大滴大滴的淚滾落,把奚微的臉淋濕,“但我以為……我們還有以后,還可以等?!?/br> 等到什么時機,他不說。 但那個他曾經(jīng)期盼過的時機顯然不會再來了。 “奚微,我——” 很久,很久,鐘慎沒有再說話。 奚微被他的沉默罩住,心臟怦怦跳動,冥冥之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好像某個事物在靠近,因為無人接收,又遠離了。 越來越遠。 奚微突然被翻過來,鐘慎從背后親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