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虎頭站在江母面前，一言不發(fā)的盯著她手里裝滿了素rou的碗碗。

    那眼神直勾勾的，還伴隨著不住的吞咽聲。

    饒是江母自詡臉皮厚實(shí)得很，面對饞成這樣的大孫子，她還是不由的心里發(fā)毛。遲疑了一下，她護(hù)著碗轉(zhuǎn)了個身，側(cè)著坐在竹椅上，拿背朝著虎頭。

    可虎頭會放棄嗎？

    不，他也跟著挪動了腳步，不光走到了江母面前，還湊近了看江母吃素rou。

    江母實(shí)在是沒法子了：“是你娘不讓你吃，不是我！”

    虎頭咽了咽口水：“我娘聽你的?！?/br>
    “誰說的？她才不聽我的。”

    “咋不聽呢？”虎頭急了，滿臉認(rèn)真的教道，“奶你像這樣，把臉一拉，眉毛豎起來，眼珠子瞪出來……我娘可不就聽你的了？”

    這還不算，他還把兩手張開：“奶你罵人的時候，有這么這么兇！你是我們?nèi)易顑吹模遄钭顑?！?/br>
    江母：……

    碗里的素rou它突然不香了。

    這倒霉孩子還能不能好了？

    “虎頭啊，奶請你吃竹板炒rou，好不好??？”江母沖著虎頭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嚇得虎頭轉(zhuǎn)身奪路而逃。

    嗚嗚嗚，他就說了，他奶最兇了！

    ……

    晚間，江三郎回家了。

    他上了院壩就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灶屋，可灶屋里，只有他妹幼娘在。頓時，他失望極了。

    放涼了的素rou其實(shí)不影響口感，但在香味上卻是大打折扣了，完全沒有了下午剛出鍋時，那種撲面而來的香味。但虎頭是知道那玩意兒有多好吃的，哪怕僅僅只嘗了那么小小的一塊，那美妙的滋味還是深深的印刻在了虎頭的心中。

    一上桌，虎頭眼疾手快，啪嘰一下就搶到了一塊素rou，生怕別人攔他，搶到手他就往嘴里塞。

    薛氏略慢了一步，看著瞬間飆淚的兒子，她氣壞了：“這是做什么？先前都白教你了？你奶還沒動筷子，你小姑還沒上桌呢，你就這么急吼吼的搶吃的？等過幾天你爹回來，我叫他狠狠的揍你一頓！”

    虎頭委屈極了：“欺負(fù)小孩，你們?nèi)计圬?fù)小孩兒！”

    江母不想在飯桌上看這母子吵嘴，敲了敲桌面：“干啥呢？有話好好說?！?/br>
    話音剛落，全家人都看了過來。

    包括剛進(jìn)門不久的趙桂枝，以及不知道是因?yàn)楸焕钡搅?，還是著實(shí)覺得委屈才哭鼻子的虎頭。

    虎頭多誠實(shí)一孩子呢，當(dāng)即就說：“奶最兇了?！?/br>
    江母差點(diǎn)兒就沒忍住開罵，她一拍桌子：“虎頭我告訴你！你大奶奶家月底要開席，你想不想去吃席？想的話就老實(shí)一點(diǎn)兒，不然我回頭不帶你去！”

    喔，那好叭。

    這個威脅太致命了，虎頭瞬間老實(shí)了下來，也不再拿眼瞧桌上的好吃的，而是低著頭扒拉碗里的粥。

    三郎因?yàn)闆]吃過下午剛出鍋的素rou，還是虎頭鬧起來，他才意識到了什么，問：“這也是二嫂做的？”瞅著可真不咋滴。

    缺少材料的結(jié)果，不光是口味比較單一，顏值上也有些欠缺。剛出鍋時倒還行，可這會兒瞧著卻是黑乎乎的一小塊，壓根就看不出來這是由豆腐干做成的。

    但沒關(guān)系，嘗過就知道了。

    待嘗了一口，三郎頓時兩眼放光，一口素rou一口粥，吃得噴噴香。

    江家雖然因?yàn)榧依锕┲x書人的緣故，比普通的農(nóng)家更注重規(guī)矩，但還沒到飯不語的地步?？勺源蜈w桂枝初展身手后，一到吃飯時，所有人就開始埋頭苦吃，哪怕有什么話，也會留著吃完飯后再說。

    待飯罷，除了虎頭之外的其他人都是一臉饜足的愉快表情。

    這時，趙桂枝開了口：“明個兒早飯也配這個吧？我覺得我可能沒法趕在三郎出門前就起身?！?/br>
    “就吃這個吧，特別下飯。”三郎一臉的贊同。

    江母也道：“挺好的，明個兒再帶張面餅去。把這個裹在面餅里吃，也不用熱，直接吃就行了?！?/br>
    “好！”三郎頓了頓，突然想起來了，“娘你說大伯娘家月底辦席面？什么席面？”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秀兒月底就要嫁人了。”

    江母把今個兒白日里的事情說給三郎聽，其他人則自顧自的忙活去了。只有虎頭，懨懨的蹲在檐下數(shù)螞蟻。

    趙桂枝走過去哄他：“那個太辣了，回頭我給你做五香味兒的，保證比這個還好吃?！?/br>
    “真的？”虎頭一下子就高興了，“二嬸你最好了，虎頭最喜歡二嬸了！”

    本來，趙桂枝的聲音是不高的，也就虎頭能聽到，結(jié)果虎頭一高興就開始大聲嚷嚷，正在準(zhǔn)備給豬喂夜飯的薛氏露出了一個危險的笑容。

    可惜虎頭完全沒察覺。

    他開心的手舞足蹈：“二嬸，你給我做好吃的，能不能像今天我奶那樣，給我一碗??？哦哦，我不要碗，要是把碗摔了奶會把我罵個臭頭的。那我要……油紙包！”

    油紙包？

    趙桂枝記得小時候還沒那么多的塑料袋，像油條麻團(tuán)之類的早點(diǎn)似乎都是用油紙包裹的。所以古代也有類似的東西嗎？

    想了想，她先答應(yīng)了下來，畢竟油紙包這種東西聽著就不像是稀罕物件，哪怕家里沒有，應(yīng)該也是容易尋到的。

    虎頭興奮得在原地蹦了好幾下：“那我就可以跟奶一樣了，拿著好吃的出去玩，讓板凳和扁擔(dān)看著我吃！”

    呃……

    該說真不愧是有其奶必有其孫嗎？

    不過話說回來，板凳和扁擔(dān)又是誰？

    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在問過了幼娘后，趙桂枝就知道了，那倆是大伯娘的孫子，當(dāng)然是排行靠后的，大伯娘的大孫子過兩年都能說親了。

    “大伯娘的女兒叫江秀娘？”

    “對?！?/br>
    “她的孫子叫江板凳、江扁擔(dān)？”

    “對?！?/br>
    “都是大伯娘給起的名兒嗎？”

    “對?！?/br>
    趙桂枝不禁對大伯娘佩服的五體投地，她原先不覺得秀娘的名字有多好聽，可兩廂一對比，這不就把秀娘給顯出來了？她現(xiàn)在相信大伯娘對女兒是真愛了。

    那是當(dāng)然的。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大伯娘幾乎每天都來這邊報道，時不時的蹭點(diǎn)兒零嘴，當(dāng)然最重要的就是逮著江母幫她一起收食材。

    不管怎么說，大伯娘都不允許她嫁女的席面上沒有丁點(diǎn)兒葷菜，這不是味道的問題，而是一個態(tài)度。

    因此，她聯(lián)合江母收了上百個雞蛋，又收了好幾只老母雞。本來還想收江母去年舍不得殺的幾只下蛋雞，可江母威脅她，敢打自家老母雞的主意，就不叫趙桂枝去掌勺了。

    可即便這樣，大伯娘還是不放棄，試圖從趙桂枝這邊下手。

    趙桂枝認(rèn)真的思考了一下，哪怕她對江母還不夠了解，那也知道江母有多摳門。眼下是自家母雞下了雞蛋，都要攢一半吃一半。

    那要是家里的母雞都被殺了，小雞又還沒成氣候，豈不是說接下來至少一兩個月，連雞蛋也吃不上了？

    那不然還能指望江母花錢去買雞蛋？

    于是，她斷然拒絕。

    大伯娘去禍害別家的下蛋雞了，江家的老母雞終于保住了雞命。

    這期間，趙桂枝也沒閑著，拿著大伯娘送到家里的各種食材，開始了調(diào)試醬料之旅。素rou串的重點(diǎn)就在于底料，尤其是麻辣火鍋味兒的，醬料需要更多一些，越濃郁吃起來就越香。

    又因?yàn)閮蓚€世界的調(diào)味品到底還是有差距的，趙桂枝試了好幾次，才總算確定了眼下最合適的那種。

    失敗品也沒浪費(fèi)，都被江母收走了，她還對大伯娘說，自家可以幫著消耗失敗品。

    大伯娘：……

    對于這個死摳死摳的妯娌，她表示無話可說。

    只這般，連著好幾日，江家都是吃各種素rou的。味道肯定是不同的，食材上也有著根本的區(qū)別，趙桂枝還用醬料拌了野菜，也是相當(dāng)?shù)煤贸浴?/br>
    這還不算，眼見面餅子吃光了，幼娘又烙了一些，她聽了趙桂枝的建議，先烙了薄薄的一層，然后在上面刷醬料，又加了酸黃瓜、野菜、蘿卜丁，當(dāng)然素rou是必須有的。

    味道自是不用提了，值得一提的是，這對虎頭造成了又一次致命傷害。

    “來，虎頭。”三郎吃飽喝足開始折騰大侄兒，“你過來我教你一句話，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這話是什么意思呢？我來給你展開了說說……虎頭你給我回來！”

    ……

    直到大伯娘辦嫁女席面的前一日，經(jīng)過了薛氏的檢查，虎頭徹底痊愈了，他開心極了：“二嬸二嬸！做好吃的！”

    “不行！”說話的人是江母，“明個兒就要吃席去了，今天還折騰什么？沒叫你餓肚子就不錯了?！?/br>
    虎頭：……

    生活不易，虎頭嘆氣。

    但起碼明個兒有好吃的吧？

    大伯娘辦的是嫁女席面，其實(shí)就是比正日子提前一日先請親朋好友吃一頓。吃完席面的第二日，江家的親眷還要去送嫁，當(dāng)然不可能是全部人，隔房只要在村里就可以了，送嫁的是秀娘的親哥哥嫂子們。

    趙桂枝在辦席面的前一日就已經(jīng)將準(zhǔn)備工作完成了，包括一大鍋醬料，還有其他的配料，凡是能提前完成的，她都準(zhǔn)備好了。

    “豆腐呢？大伯娘，豆腐訂了嗎？”

    “訂了，你不是還叫我送吃的給你姨嗎？”大伯娘滿意的看著一屋子的吃食，“傍晚就能送來了?！?/br>
    見她心里有數(shù)，趙桂枝也就沒多說，眼看都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她提前回了家。

    隱隱約約的，她感覺自己似乎又忘了什么事兒。

    此時，江父并大郎二郎正忙著往家里趕呢，他們算好了時間，大早上的出發(fā)，緊趕慢趕的，估計(jì)能在天黑時能到家，倒是耽擱不了明個兒的吃席。

    沒想到，半道上遇到了趕著牛車回村的豆腐張。

    “你們可真著急，我還在鎮(zhèn)上打聽你們呢。”豆腐張沖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上車，“我要去江家送豆腐，等下你們先等等我，裝上豆腐后再一起去大坳子村?！?/br>
    “哪個江家？我大哥家？”江父坐上車，邊摸錢邊問道，“給，三文錢?！?/br>
    “不收你的。”豆腐張奇怪的看了江父一眼，隨后恍然大悟，“你還不知道吧？”

    “知道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