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死的那一年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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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被追問關(guān)于采選,陳夢茹準(zhǔn)備好的話到了嗓子眼兒硬是沒說出來。 她睜大眼睛很是疑惑,“見禮?” 一旁的柳舒宜知這只小白兔是拿采選來氣楚明玥,偏人楚明玥早不和那深宮高墻一條賽道了,她繃不住樂得直拍手笑,待她笑完才捂著腹緩過氣來。 “瞧陳姑娘這話問的,你行路半程遇到貴人漫行路過,禮當(dāng)退讓見禮,難道你不是下轎行禮的?” 陳夢茹一詫,咬緊下唇,她委屈巴巴看向楚明玥,見楚明玥不為所動,竟是低頭眼眶一紅,像是受了莫大屈辱。 “陳姑娘?”柳舒宜彎腰探身直要湊到她臉上去,吸一鼻子香粉味。 “陳姑娘該不會是自視甚高,不愿見禮。大宛以禮行天下,長幼有別尊卑有序,于長于尊,這個禮,不管是榮嘉貴妃、還是昭陽郡主,可都當(dāng)?shù)闷鹉阋还?。?/br> 一跪?!這下陳夢茹徹底懵了,她最多只愿屈膝福身就當(dāng)行禮,怎就被姓柳的三言兩語扯到下跪了。 她是當(dāng)朝太妃的侄女,憑什么要向?qū)⒈换始倚輻壍娜讼鹿?,眼下合離流言全城瘋傳,沸沸揚揚令皇家蒙羞,陛下愛惜清譽,打她入冷宮是不日之事。 陳夢茹心里一團妒火燒的旺,已然在打算著待楚明玥入冷宮日,她定要把繡鞋踩在她臉上,偏此時陛下未廢妃,她發(fā)作不得,只能忍著,生生把牙根咬的咯吱響。 她瞥一眼地上污泥,眸光一轉(zhuǎn),福身款款,“meimei見過貴妃jiejie,今日風(fēng)寒雪重,他日天好了,meimei定到重華宮向貴妃jiejie行大禮?!?/br> 陳夢茹敷衍行禮,又把場面話說得漂亮,低眉順目等著楚明玥說些下臺階的話,她就起身。 但她維持著半屈膝的姿勢等了幾息,遲遲等不到楚明玥開口,這個姿勢不好受,只僵持一瞬小腿酸痛似要抽筋。 她腹有怨氣抬眼看去,正對上楚明玥無聲投下的目光,素雪紛紛而下,貴人垂眸,迎頭是無盡威壓。 陳夢茹膝骨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泥污不堪的石磚地面上,她心中有萬千不服,楚明玥是命好,前半生有親爹寵著、先皇慣著,如今只要陛下不再護她…… 隨行那四個轎夫想上前扶一把,又迫于無形壓力不敢上前,一個個跟著跪下去。 楚明玥這時才輕垂眼皮懶懶掃過,仿佛多看一下都是耽誤工夫,她朱唇輕啟,聲音矜貴嬌懶,“本宮就尋思著,行禮這事兒難不成還要挑日子?行了,待本宮離去,爾等就起吧。” 陳夢茹跪在堅硬的石磚路面上,雙掌撐按在薄薄一層污水上。 雪夜天寒,地上那層水已半結(jié)冰,陳夢茹的雙膝、十指被凍得透心疼,冷意直鉆入骨髓。 她躬身頷首,眼睜睜看著那抹紅色裙裾在她眼前劃過一道凌厲弧度,腳步聲響起,方才抬起頭,臉上是猙獰的恨意。 忽然,余光里闖入一個玄色身影,幾乎要融入夜色。 陳夢茹臉上恨意瞬收,楚楚可憐抬眼看向來人,“臣女叩見陛下。” 尚未走遠的腳步聲頓住,楚明玥轉(zhuǎn)身回眸,朝柳舒宜遞去一個看樂子的眼神。 宣珩允順著楚明玥離開的方向漫無目的地走,走得極慢,他面無表情、眉心緊蹙,兀自掙扎在楚明玥那一番話里。 面對朝堂,他做得到手起刀落、大刀闊斧肅清大宛沉疴,他自詡不是牽絲攀藤、滯泥之人,卻辨不清心底酸澀堵悶的情緒,究竟是真意還是突然斷舍離的不適。 突然被人喚住,意識從理不清的思緒里抽離,他不耐地向下撇一眼,待看清所跪之人,方才淡漠開口,“陳姑娘跪在大街上是何事?” 陳夢茹聽到問話,低眉掩蓋去眉梢喜色,哀怨凄凄,“臣女見到貴妃jiejie步行至此,遂下轎見禮,按理,臣女膝骨不值錢,貴妃jiejie想看臣女跪在污泥里,臣女跪著便是?!?/br> “只是臣女奉太妃命趕制禮服,方才這一跪,手指凍得沒了知覺,太妃的禮服,怕是做不成了。” 宣珩允斂眸,沉思不語,仿佛陳夢茹說了讓人難以理解的話。 往來路人紛紛繞行,上京權(quán)貴如云,他們深知如何不給自己的小日子找麻煩。 “方才我就說,繡活兒這事得交給尚寢局?!闭驹谝怀唛_外瞧熱鬧的柳舒宜不咸不淡說了聲。 陳夢茹頷首恨恨飛去一眼,又很快做回低眉順目的乖巧狀,“回稟陛下,臣女的繡工得太妃偏愛。” “陳氏女,朕那日在重華宮所說,你和太妃都不當(dāng)事?”宣珩允終于說話,說的卻和眼下之事毫無關(guān)系,陳夢茹一番哭泣,他像沒聽到般。 陳夢茹仰面,困惑不已,突然她臉色一白,記起那日陛下要她不必再入宮,此事往大了說,是抗旨。 “求陛下恕罪,太妃年邁,時常掛念親人,這京中唯有臣女一人喚她一聲姑母,故才偶去宮中陪伴?!?/br> 楚明玥瞧著,忍不住笑一聲,宣珩允這是被小鬼附體了?他何時在這等小事上較過真。 “陳氏女妄議皇家,廣散流言,構(gòu)陷朕與貴妃早生嫌隙之妄語,責(zé)令即日出京,此生不得入京?!?/br> 宣珩允眉眼生得好,下頜線條削薄鋒利,一貫溫潤的聲色削弱了這種銳利感。 但剛剛,明明如往常儒雅的聲音,卻似這夜里的素雪,輕柔無害,觸上皮膚方知是寒徹骨髓的。 構(gòu)陷?楚明玥輕聲低笑,何來的構(gòu)陷,不過事實而已。 陳夢茹始料未及,直接癱軟在地,怔愣一刻,才記起要求情,本是欲哭訴,但一觸上宣珩允冷漠的臉,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 “太妃身子不好,求陛下開恩,準(zhǔn)臣女入宮辭行,臣女不辭而別,太妃恐怕……” 宣珩允語氣不耐,“太妃既掛念親人,就和你一起回申州陳家安享晚年吧?!?/br> 陳夢茹張大一雙眼,傻愣當(dāng)場。 戲已收場,楚明玥捏了捏柳舒宜手指,示意可以回了。 陳夢茹當(dāng)真是不了解宣珩允,他最不能忍便是皇權(quán)受到挑釁,搬出太妃妄圖給宣珩允施壓,呵,這世上,沒有誰能讓宣珩允忌憚。 楚明玥朝前走著,自顧感嘆陳夢茹太傻,傾心錯了人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突然她步子一頓,停了下來。 想她jian妃惡名聲名遠揚,她作甚的圣母心泛濫,就該把這壞人做到底。 楚明玥松開柳舒宜往回走,快步停在陳夢茹跟前,她俯身附耳,淺笑低語,“縱使本宮不要的,于你亦是望塵莫及?!?/br> 陳夢茹徹底癱倒,她緊咬下唇死死瞪著那襲紅影漸漸遠離,又氣又惱,卻無可奈何。 雪越下越大,紛紛揚揚,如棉似絮,擾了視線。 宣珩允遠遠跟著,眺望前方那抹紅色背影,纖拔窈姿,她疾步行走在錯落的人群里,離他越來越遠。 他的心尖上忽然被大力揪了一下,他恍惚生出一種錯覺,她要永遠離開了,這種感覺逐漸強烈。 宣珩允突然拼命朝前跑去,撞飛迎面行來路人無數(shù)。 有一個精致木盒被撞掉,里邊的夜明珠滾落到一灘泥水里,無人在意。 崔旺跟在后邊嚇得魂飛一半。 突然,馬蹄聲疾馳而過,攔住宣珩允去路。 張辭水翻身下馬跪地,雙手奉上一支細小竹筒。 宣珩允木然接過竹筒,抽出密報,緊接著,他神色凜然恢復(fù)如常,方才似是崔旺生出的幻覺。 “回宮?!毙裨食领o道。 那張密信上,寫滿了不忠之臣的名字,那是七皇子黨羽的最后一搏。 在楚明玥和皇權(quán)之間,他再一次選擇先皇權(quán),這些人是他皇權(quán)集中的道路上,最后的漏網(wǎng)之魚。 作者有話說: 第22章 22、22 元啟三年,臘月二十五。 洛京處處張燈掛紅,迎接即將到來的新元日。雪還在下著,從大明河宮三樓的憑欄處望去,萬里素裹,盞盞紅燈似雪上紅梅綻放。 朝廷即日開始休沐,京城各府衙也開始掛上旬休的牌子,是比往年早上兩天。 黑衣騎晝伏夜出,斬風(fēng)刃削骨如枝。 京中巡防營連日巡街查巷,逢進城出城之人皆挨個查驗身份,凡行止可疑者盡數(shù)帶走。 安王京中黨羽連同長公主府共計十二姓官員,在過去這三日,認(rèn)罪伏法有七姓,牽扯人命近千人,剩下的,不過是茍延殘喘。 太極殿的燭燈長明三日四夜,燭油堆成碗高,大理寺少卿、禁衛(wèi)首領(lǐng)來去匆匆,一場預(yù)謀已久的政變,悄無聲息被掩埋于歲末的雪里。 “參見陛下?!睆堔o水腰挎繡春刀,從回廊盡頭大步走來,他走得大刀闊斧,甩落一身雪碎。 宣珩允點頭,示意他回話。 “如陛下所料,安王駐扎郊外并未入京,眼看再無反撲可能,他那邊怕是要動身折回江左?!?/br> “讓他走?!毙裨释h處京郊方向眺望,漠然說道。 這是一場注定要失敗的政變,老七沒有說動沈從言倒戈,手上無兵,叛反就是笑話一場。 “就這么放他走?這可是放虎歸山。”張辭水抬眼看過去,一臉匪夷所思。 崔旺手端拂塵遠遠站著,垂眼閉耳似一尊泥塑,聽得張首領(lǐng)一聲高喊,他全身一抖,入定之態(tài)瞬間破功。 “他沒有機會了?!毙裨实偷蛻?yīng)一聲,就在張辭水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準(zhǔn)備告退的時候,他忽然長長嘆一口氣,沉沉道:“老七曾可憐朕一碗湯?!?/br> 在他遍體鱗傷,快要死的時候,在上一世的十六歲。 張辭水心一驚,慌張低頭,不敢問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只好緊迫之下找話說,“古紇來使那邊一切順利,有禁衛(wèi)明守,黑衣騎暗防,叛賊無從下手?!?/br> 叛黨欲刺殺回紇來使,引兩國交戰(zhàn),被宣珩允先一步看破計劃,調(diào)禁衛(wèi)把驛館重重圍得密不透風(fēng)。 宣珩允擺了擺手,張辭水退下。 “陛下?!贝尥遄迷偃?,小步上前,小心翼翼道:“近日城中不算太平,貴妃娘娘還住在定遠侯府,您看是不是要奴才去把娘娘請回來?” “他不會對侯府出手,沈從言尚坐鎮(zhèn)北疆,老七不敢?!毙裨食了计蹋氲匠鳙h,他陰翳盡消,下意識恢復(fù)清雅儒澤的模樣,就連嗓音都清越不少。 宣珩允溫聲道:“待這場變故徹底平息,朕去接她回來?!?/br> 他想,此后歲月漫長,再不會有任何變故,他總能護好她。 再等等亦無妨。 是心里有她還是不甘,他總會慢慢弄明白的,至少如今他確信,他不愿她離開他。 雪落無聲,顯得天地格外安靜。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雖是悄無聲息的發(fā)展,但連日來街巷頻頻出現(xiàn)的官兵,讓百姓察覺到朝中有事發(fā)生。 酒樓、茶坊里賓客如故,只是再無人敢妄議皇家,連帶著皇貴妃鬧和離的流言也在一夜間消散。 這無疑擾亂了楚明玥的計劃。 這日一早,楚明玥到城門送別柳舒宜,說是一半嫁妝,卻整整裝了十輛馬車,不愧嶺南大戶。 真到出城時,卻被鎮(zhèn)守城門的巡防營攔住,說是隨行車馬箱子太多,必須逐一開箱查驗,柳舒宜自是不怕查,但這拆箱再打封,折騰下來少說到晌午,耽擱了時辰,五日定到不了滄蘇。 眼看排隊等著出城的人越來越多,都是趕路回鄉(xiāng)過年的,人群里已有不滿的聲音,楚明玥掏出重華宮的玉牌,這才免去一番折騰。 馬車啟程,車梁上的銅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起。楚明玥爬上城樓朝遠處揮手,直到一行車隊在皚皚雪地里變成一條細線,才在半夏的攙扶下坐上回定遠侯府的雙鸞油壁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