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死的那一年 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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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玥送至青鸞苑側(cè)門,馬車等在門外,山路直接通往山下。她暫時按下帶柳舒宜回京瞧病的想法未言。 柳舒宜最近被兩方同時發(fā)難,定是不愿在這時離開。 * 大夫們出了青鸞苑宮門,行至距府門一半路程時,半夏停下,給他們手中逐個塞入金珠子,記著柳娘子的囑托,她每塞一袋金珠子,便要叮囑一句,此事萬萬不可告于旁人。 柳舒宜如今正和邕王及娘家兄嫂對峙,不愿被人知道患上不治之癥。 尚惦念著柳娘子,半夏向大夫們指了個方向,醫(yī)館的馬車皆停在那邊。 她又喚來一個正在灑掃的宮婢為大夫們引路,自己則急匆匆往回走,她還不知,柳舒宜已恢復(fù)如常。 青雉的小宮婢在前邊引路,大夫們低聲閑語,無不感嘆診治的貴人年紀輕輕,怎就遭此大難。 宣珩允迎面而來,他一路疾行,肩上不知在何處蹭了灰,他徑直攔住引路宮婢,氣息微喘,“可是郡主身體有恙?” 宮婢被貿(mào)然闖來的男子嚇住,癡癡搖頭。 柳舒宜來過青鸞苑一事,惟有青鸞苑殿內(nèi)伺候的幾人知曉,這些在殿外當(dāng)值的人概不知情。 隨之,有外苑雜役追來,大口喘氣,“我說公子,您走得也太快了,這邊您是不能過來的,快快隨小人離去?!?/br> 宣珩允目光落在青鸞苑方向,見那邊并無異樣,再看宮婢,并無主子患病的慌張之態(tài),繃緊的心弦稍稍松弛下來。 雜役眼見年輕人杵著不動,挽起袖子就欲拖拽,手尚未觸上緞面衣袍,被那雙漆黑眸底掃射而來的凜冽寒光懾住,一時忘記舌尖的話。 宣珩允稍作思量,覺此時闖入是要惹楚明玥不快,萬不可再自負托大,遂應(yīng)允雜役,負手提步往回走。 日光行至正午,垂直落在銳利似峰的臉上,給那層冷白的皮膚罩起一層明冽的光。 倚黑瓦白墻栽種的垂柳隨風(fēng)曳動,柔韌柳枝拂過男子肩頭,放目遠眺,粉色桃花綿密相連,如幻似霧。 掛著諸家醫(yī)館藍底長幟的馬車陸續(xù)從宣珩允身后追上,向正門行駛而去。 宣珩允駐足讓行,他注視著一輛輛馬車,蹙眉沉思,心里總覺不妥,若楚明玥當(dāng)真無恙,半夏何故急匆匆招來半個彩衣鎮(zhèn)的大夫。 這時,最后一輛馬車打他身邊路過,清徐揚起藍色窗布,一位老者和他的學(xué)生相視端坐。 有破碎的句子,被風(fēng)刮過宣珩允耳畔—— 可惜,難治…… 宣珩允漆黑瞳孔一霎張大,如狼的目光死死盯著漸行漸遠的馬車,馬車上掛著的藍白長幟上,黑色楷書寫著“錦安堂”。 作者有話說: ,。 第31章 31、31 申時剛過, 漸行西落的金烏突然被烏云遮住,原本漫步的行人紛紛仰頭看天,繼而加快腳下步子。 就連吆喝著叫賣楊梅的阿伯都挑起擔(dān)子打道回家。 一匹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從蒼鹿山一路馳來, 直到進入彩衣鎮(zhèn), 才放緩速度。 馬蹄停在彩衣鎮(zhèn)最昂貴的客棧門前,宣珩允翻身下馬, 一早等候在這里的張辭水牽過馬韁, 轉(zhuǎn)身把照夜白交給客棧小二, 而他雙手抱拳行禮,后在前引路,二人踏上客棧里鋪著防潮羊絨毯的木質(zhì)樓梯, 拐進一間客房。 偌大客棧絲毫不見江左風(fēng)貌,從大堂擺設(shè)到掌柜的講話口音, 都是北方的氣息。 這里是黑衣騎在江左的聯(lián)絡(luò)據(jù)點之一, 彩衣鎮(zhèn)緊鄰銅元郡,這家客棧主要負責(zé)匯集銅元郡傳出的消息。 而這處聯(lián)絡(luò)點的“掌柜”姚遠,因為沒有識破昭陽郡主喬裝過的車隊入彩衣鎮(zhèn),此時正戰(zhàn)戰(zhàn)兢兢, 跪在房間的深色木質(zhì)地板上。 但他實在委屈, 郡主的車隊并未從彩衣鎮(zhèn)進山, 再加上郡主此行有綏遠軍護送,蒼鹿山上的別宮亮起盞盞華燈的時候,他方驚覺出異樣,他實則是往上京送去了消息的。 受他獨自馴養(yǎng)的黑羽鳥往返于洛京, 回來的時間也對得上, 他便以為, 紫薇殿收到了他送出的消息。 現(xiàn)在想來, 怕是有人截獲了他的黑羽鳥,未免此事生疑,算準(zhǔn)時間又給放回來了。 有人于暗處動作,不想楚明玥的消息送至宣珩允眼前。 昭陽郡主的車隊,從入江左直至抵達蒼鹿山行宮,所經(jīng)黑衣騎據(jù)點有八處,不止他一人放出過黑羽鳥。 姚遠跪地垂首,臉頰滾下豆大汗珠,風(fēng)雨前的江南,太悶了。 他正這么想著,緊閉得雕花朱漆窗扇“吱呀”一聲被推開一條風(fēng),夾挾著雨前塵土氣的風(fēng)忽地刮進來,姚遠雙肩一聳,哆嗦得明顯。 這是間上房,姚遠跪著的地方是外間,書案、茶案、棋臺一應(yīng)俱全,被一道掛滿字畫的墻隔著,還有臥房、湢房。 此時,湢房里正傳來水聲,水聲很急,姚遠覺得,陛下一定是著急洗完出來要他狗命的。 里邊水聲停了。很快,響起開門的聲音,玄色緞面靴從他眼前走過,陛下并未吭聲。 緊接著,他聽到張首領(lǐng)為陛下鋪開紙張的聲音,接下去是研墨。 姚遠的后背出了一層冷汗,里衣緊緊貼著身子,腿已經(jīng)跪麻了,但他不敢動,只能懊惱方才跪錯姿勢。 陛下是在擬旨,要斬了他,姚遠心里嚇得冒泡,不對,他是暗衛(wèi),要他的命無須旨意。 正胡亂想著,突然一只手甩到他眼前,修長似竹的兩指夾著一張紙。這只手素白清瘦,骨節(jié)勻稱,長得極好,獨獨手背上有一處棗核大小的月牙痕跡,比著膚色深了兩度,偏又不是胎痕。 整日行走在刀刃上的暗衛(wèi)看到第一眼,就下意識認為這是被暗器所傷??杀菹率蔷盼逯磷?,又怎會受傷呢。 他沉默的時辰過長,張辭水朝他靴底踢一腳。 姚遠全身一顫,眼神跟著也花,拼了命才看清紙上寫得是“錦安堂”。 清越的聲音自頭頂響起,“去這個地方,出重金請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出診?!?/br> 沒有聽到對他的懲罰,姚遠一個怔楞,雙手接過紙張。 “陛下您圣體有恙?”張辭水一聲急呼,惹來宣珩允一記冷眼。 感謝張首領(lǐng)“出口相救”,姚遠領(lǐng)下任務(wù),很是感激得看一眼張辭水,退出屋內(nèi)。 張辭水撓了撓頭,未明白自己哪里又說錯話了,只好生硬轉(zhuǎn)移話題,“屬下已查實,娘娘自入江左境,這邊的兄弟共放出八只黑羽鳥,京中一只未到,此事……” “此事不急于眼下查?!毙裨试谀菑堣F梨鶴紋翹頭案前坐下,復(fù)又放一張干凈的紙。 他換了一身玄色素面束袖綾緞袍,鴉發(fā)散開鋪滿后背,發(fā)梢尚墜著水珠。 “有人專門劫持了那段時日江左放出的黑羽鳥。”他一手執(zhí)筆,卻未落下,偏頭看向張辭水,“黑羽鳥的馴養(yǎng)非一朝一夕,這個人定是用了別的方式取下信筒?!?/br> 黑羽鳥是黑衣騎私下豢養(yǎng)的隼,這個品種的隼嗅覺靈敏,被馴化之后,靠識氣味辨主人,每一只黑羽鳥只識兩種氣味,飼養(yǎng)者和宣珩允的。 人身體上的氣味微不可察,卻又獨一無二,暗地里做手腳的人萬不可能從這個方向動手。 黑羽鳥的腿上綁有一枚細小銅管,倘若試圖摘下銅管之人氣息陌生,它會立即毀掉銅管中的密函。 “陛下可是猜到是何人所為?”張辭水問。 宣珩允偏頭沉思幾許,未回應(yīng),而是說道:“近日京中可有新鮮消息傳出?” 張辭水頗為猶豫。 “嗯?”宣珩允抬眸看他。 “河澗茶農(nóng)約二十余人趕入洛京,在京兆尹府門前擊鼓鳴冤,狀告崔氏茶商哄抬價格、打壓茶農(nóng)。” “崔氏?”宣珩允蹙動眉心,若有所思,“河澗崔氏?!彼托σ宦?。 這是大理寺少卿崔司淮的族家。 張辭水拿不準(zhǔn)陛下態(tài)度,如實回稟,不敢有任何偏袒,“此事牽扯到崔少卿,大理寺怕……” “怕得罪朕面前風(fēng)頭正盛之人。”宣珩允面無表情,漫不經(jīng)心接話。 張辭水沉默一瞬,“京兆尹不敢妄自定奪,將此事呈報六部,六部留京的大人們幾番商議,只說要待陛下返京,由陛下親自決斷?!?/br> 宣珩允冷笑一聲,自過年前后,他處理完最后一批皇室亂黨,把那些意圖攪動朝堂風(fēng)云、做從龍功臣的野心家們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朝堂就太平多了。 只是,剩下這些不結(jié)黨、不站隊的老臣們,就真的是好官嗎?也可能,只是中庸罷了。 不干事,自然不做不錯。 總有人領(lǐng)著朝廷俸祿吃著天家皇糧,在朝養(yǎng)老。 此次南巡,宣珩允帶走了三年來他親自提拔的所有人,留洛京一潭濁水,他要那些摸魚之人原形畢露。 “京中官員,就無一人對六部、對京兆尹的做法有異議的?”宣珩允問。 “有,御史臺諫議大夫陸仕良公然譏諷京兆尹不敢作為,左散騎常侍李恭、尚書省右司郎中薛懷恩均反對六部決定?!睆堔o水回稟。 宣珩允低笑,“總算還有清醒的人。” 突然,他話鋒一轉(zhuǎn),繼續(xù)說回茶農(nóng)一事,“崔氏一族在河澗根深葉茂,百年來靠茶葉生意吃盡好處,可惜,樹大招風(fēng),不能過貪?!?/br> 張辭水疑惑,“陛下?您知情?” “猜的?!毙裨实暤溃骸吧啼伇椴即笸?,仗著鋪子多、財力厚,惡意壓低茶農(nóng)的采購價,再低價多銷,逼得小茶商只能關(guān)門。” “茶農(nóng)賺不到錢,繼而就不再種茶,他們再以低價收購茶園,以低廉的工錢雇那些經(jīng)驗豐富的茶農(nóng)為他們種茶,而茶葉的價格,日漸走高?!?/br> 宣珩允的聲音清清冷冷,聽不出任何情緒。 張辭水聽得半知半解,擰眉自顧思索半晌,終于恍然大悟,一副崇拜模樣嘆道:“陛下您從未踏足河澗,竟能說得如圣駕親至,屬下佩服?!?/br> 宣珩允掀了掀眼皮,怪異瞥他一眼,一番話說得,既像夸人,又像罵人,亦屬實難得。 涉政的門閥世家已經(jīng)偃旗息鼓,甚至一蹶不振,倒是這些世代行商的大族,日漸猖狂。 “你這兩日,往返于彩衣鎮(zhèn)和銅元郡,可有發(fā)現(xiàn)?”宣珩允把手上毛筆放回硯臺,以指撐頭,肘骨支在扶手上。 張辭水稍一思索,贊道:“江左不愧魚米之鄉(xiāng),當(dāng)真富庶?!?/br> “魚米之鄉(xiāng),處處富庶?!毙裨收f得很慢,表情淡漠,“唯漁農(nóng)饔飧不濟、唯農(nóng)戶篳路藍縷。” 張辭水愕然,陛下這兩日當(dāng)真是賴在娘娘的行宮了嗎。 “方才一路過來所見?!毙裨仕坪趼牭搅藦堔o水腹誹,難得同他解釋。 張辭水兀自尷尬,突然他吸一口氣,少有得反應(yīng)快了一回,“江左的漁船、米鋪皆姓薛,是銅元郡郡守的老岳父家?!?/br> “嗯?!毙裨实偷蛻?yīng)一聲,嘆出半口息。 奉化帝時,朝廷對待商戶態(tài)度寬容,只要每年充繳上來的稅收能夠豐盈國庫,其余一概不問,久而久之,放縱了這些遠離京都的官員,任憑他們官商勾結(jié),合伙斂財。 張辭水靜靜聽著,他非謀臣,但也看得出,陛下要對遠離中央的官商出手了。 “南巡車馬還有幾日到銅元郡?”